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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李陵的运气真的不错,尽管他早已作好了为国献身的准备,可深入匈奴两千余里,连个匈奴兵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顺利完成了侦察任务。
刘彻又派李陵到边关去作教官训练兵士,李陵精选了五千名兵士加以训练。
这五千兵士皆荆楚剑客和燕赵慷慨悲歌之士,又研究、练习了步兵对付骑兵的各种阵法,直待上战场一显身手。
可是,时不待人,汉武帝刘彻将战争目标由匈奴转向西域后,战争很快便结束了。
而匈奴,自从且鞮侯当上了单于以后,主动与汉朝修好,再不提收复失地,承认是汉皇的小辈,不但释放了扣押的所有汉朝使者,还频频派出使者给汉皇送来各式特产,要求和亲,两国关系一度亲密起来。
和平的日子一来,李陵立即觉得自己生不逢时,那五千兵白练了,英雄没有了用武之地,好生懊恼。
恰好,刘彻委任中郎将苏武为使者,张胜为副使,带了一百多随从和以往扣押的匈奴使者,及许多礼物,浩浩荡荡离开京城长安,风风光光去出使匈奴。
就在他们出尽了风头要返回汉庭时,发生了一件令苏武意想不到的事情:
且鞮侯单于的反对派和几个过去投降了匈奴的汉朝人,阴谋劫持且鞮侯单于的母亲和阏氏一起归汉,借以要挟且鞮侯单于。
苏武的副使张胜也参与了这一阴谋。
阴谋败露,且鞮侯单于一怒之下,扣留了苏武的使团,两国关系再度恶化。
刘彻派贰师将军李广利带三万骑兵出击匈奴,让李陵为李广利运送粮草。
终于盼到了出师的机会,却被任命为后勤部长,李陵自然不甘心,便要求面见皇上主动请战。
此时的汉武帝刘彻,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人了。
经过了三大战役和征服西域的战争以后,刘彻已经踌躇满志,狂傲地做诗明志:
天马来兮从西极,
经万里兮归有德,
承灵威兮降外国,
涉流沙兮四夷服。
拜伏在地的李陵陈述完自己的请求后,静等刘彻的答复。
刘彻对李家人特别不感冒。
听了李陵的慷慨陈辞,好半天,刘彻怒气冲冲地喝道:
“你小子好狂妄,你是笑我派不出大军了嘛?你想过没有,步兵与骑兵对阵会是什么后果?还是听从我的安排,去保护好大军的粮草吧,保护粮草也同样重要呀。”
李陵不服,继续陈述自己的理由:
“兵在勇而不在众。
“我这五千步兵虽然不多,但已经经过了长时间的严格训练,个个箭无虚发,人人神勇无比,他们是一个握紧了的铁拳头,正是砸向匈奴的好时候,怎么能让他们去护送粮草呢?
“望陛下答应微臣的请求,放这只雄师出笼,我愿独立成军去直捣匈奴王庭,笑谈渴饮匈奴血。
“如果派我们去运送、保护粮草,极有可能连匈奴兵的影子都看不到,岂不辜负了我们为国效力的满腔热忱。
“还是请陛下满足兵士为国出战的心愿
吧。”
李陵再拜到地。
汉武帝被李陵的慷慨激扬说动了,又见李陵请战的诚意恳切,心里突然想起了神勇善战的霍去病,想,难道真的是又一个霍去病再世了吗?
用五千步兵去捣匈奴王庭?
汉武帝思虑再三,便决定让李陵去一试,说道:
“既然你非要请战,那就满足你的请求,以骑兵都尉的官职出战吧。你去遮虏障找强弩都尉路博德,让他全力配合你的行动,帮你解决战马,将你那五千步军改为骑兵。去吧。”
李陵兴致勃勃地出了皇宫,立即回到兵营,举兵来到遮虏障,向强弩都尉路博德说明了皇帝的意图。
路博德手捋长须沉吟起来。
路博德曾经与飞将军李广是朋友。
后来,路博德率兵平定了南越叛乱,战功赫赫。
论辈分,李陵当称路博德爷爷。
皇上怎么会让自己配合一个乳毛未褪的孙子辈的毛头小子?
路博德觉得,不是李陵将皇上的话传错了,就是皇上将话说反了。
应该让李陵配合自己才对。
看着李陵的狂傲不可一世,路博德在心里说:
让我配合你?你不就是长败将军李广的孙子嘛,即使你爷爷在世,我也不一定配合他。
老奸巨滑的路博德不露神色,先安顿李陵及他的五千兵丁住下,然后给皇上写了一封奏折,绝口不提自己配合李陵之事,只是说,现在是秋季,正是匈奴的战马膘情最好的时候,不宜出兵与匈奴交战,臣愿意留李陵将军到明年春天,然后发酒泉、张掖两地各五千骑兵同时出击东西浚稽山,定能一举成功。
刘彻看完奏折立即大怒:
贰师将军李广利正在西线与匈奴右贤王作战,此时出兵浚稽山正好牵制匈奴兵力。
等到明年春天再出兵,黄瓜菜都凉了。
刘彻想,这一定是那个李陵在我面前夸下了海口,到了强弩都尉路博德那里,又畏敌不敢进发了。
一定是路博德念及与李广的旧情,替李陵上了这份奏折。
想到此,刘彻同时给路博德和李陵各下了一道圣旨。
刘彻给路博德的圣旨说:战事紧急,李陵请求以少击多,你就让他出兵吧。
而刘彻给李陵的圣旨,则充满了指责和喝问:你李陵让路博德上书是什么意思呀?你不是要以少胜多吗?现在又没胆量了?
刘彻强令李陵立即出兵遮虏障,去寻找匈奴军队作战。
刘彻不但让李陵立即出兵,还给他规定了出兵路线,就是几年前汉将赵破奴率两万骑兵出击匈奴的那条路,结果全军覆没,赵破奴也被匈奴生擒活捉。
刘彻还要求李陵,必须及时将前线的情况报告给他,其实是在监视李陵的行动。
路博德并没有按皇帝的指令给李陵马匹,李陵成了没有骑兵的骑兵都尉。
终于摆脱了傻小子的牵制,路博德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李陵和副将韩延年,带着五千步兵,大张旗鼓地出发了。
李陵太相信自己的军事才能了,加上刘彻的多疑以及
不切实际地为李陵规定的行军路线,以及路博德的不配合,似乎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这支军队的命运。
然而,李陵却并未感觉到自己面临的危险,只想着能够早日遇上匈奴军队,然后杀他个片甲不留,自己一举成名。
李陵和韩延年率部队一路向北行进,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激情和豪迈,觉得只要遇到匈奴大军,就可以大显身手了,一定要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深入草原三十多天后的一个狂风大作的上午,他们看到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黄色大风暴,正在他们的前方盘旋,很快便吞没了地平线。
待渐渐靠近才看清楚,那大风暴,原来是匈奴骑兵的马蹄腾起的尘土所致。
兵士们立即骚动起来,有的拔刀在手准备自卫,有的弓成满月急待发箭,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李陵急令布阵,士兵们这才想起他们平时练就的步兵对付骑兵的阵法,立即盾牌向外,集结成城,不留缝隙,以防被匈奴骑兵突破。
他们的动作非常迅速,很短时间,便筑成了一座由盾牌联成的兵营,前列兵士持戟盾,后列士兵持弓箭,严阵以待。
李陵并不知道,被他遇到的这支匈奴军队,恰恰是匈奴的主力部队——且鞮侯单于亲自率领的三万骑兵。
老天不作美,李陵和他爷爷李广一样倒霉,遇上了本该由贰师将军李广利对付的匈奴主力军,双方力量对比悬殊。
在广袤的草原上,三万骑兵对阵五千步兵,这仗还怎么打?
如果是普通步兵,匈奴大军只需一个冲锋,立即便会土崩瓦解。
但李陵这五千人则不同,由荆楚勇士奇才剑客组成,又经过了严格的针对匈奴骑兵的战术训练,绝非其他步兵可比,是一支庞大的特种部队。
且鞮侯单于驻马观望,他一时弄不明白汉军派步兵深入草原的真正意图。
究竟是汉军没有马匹了,还是另有阴谋?
且鞮侯单于举目向四下里搜索,辽阔苍茫一片大草原,也瞧不出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再瞧眼前这一群汉朝兵士,正在像大雨来临前的蚂蚁一样,忙活的不可开交。
很快,汉军忙完了,全都躲在了高高的盾牌后面。
且鞮侯单于的鼻子里发出一个轻蔑的“哼”声,胸中立即腾起了复仇的汹汹烈焰,心想,凭几块盾牌,就想拦下我匈奴铁骑?
且鞮侯单于感觉到,这是汉朝给他送来的小点心,正好用其来塞牙缝了。
于是,且鞮侯单于用大手向李陵的部队一指,下达了作战命令:“冲上去,将他们剁成肉酱。”
且鞮侯单于想,只需一个冲锋,汉军这几千兵丁,便会死在匈奴大军的马蹄之下。
且鞮侯单于傲慢地将目光投向阵前,看到的却是,他的跑在最前面的兵士纷纷落马,一时间战马嘶鸣兵士哀号,乱作一团。
且鞮侯单于正要催马到近前弄个究竟,已有快马前来报告,说汉军弓箭厉害,箭箭封喉,他们的骑兵根本无法靠近。
匈奴大军历来以强弓硬箭闻名于世,难道还有比匈奴兵更善于使箭的汉军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