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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刘邦的话,陈平心中想到,我们现在的情况,与被匈奴扣留还有啥区别?
但在刘邦面前,陈平不敢明说。
陈平小声对刘邦分析道: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冒顿围困我们的目的,究竟是啥?
“他冒顿,无非是让我们给他割让几座城池而已。
“眼下,匈奴人轻易便能再次将马邑、宁武等边关城池夺去,平城也在冒顿的包围之中,那我们就答应他,将这些城池割让给匈奴,看能否满足冒顿的胃口。
“实在不行,我们就再退让一步,将晋阳以北的城池也给了他。”
陈平看到刘邦面色难看,知道刘邦心中充满了不愿,便开导说:
“权宜之计罢了,待我们解了围困,再从匈奴人的手中将这些城池夺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刘邦仰天长叹。
只要能脱得此困,多给他冒顿几座城池,也无所谓。
第六天,白毛风仍将整个世界刮的狼狈不堪。
陈平又满脸堆笑地来到匈奴大营,这次直接要求见冒顿。
陈平讨好地对冒顿点头哈腰,说:
“我们皇上偶染风寒,病了,不便来见单于。我们皇上让我代他给单于请安,感谢单于赠送的皮衣羊肉。”
冒顿哈哈大笑,爽朗地说:“刘邦病了?恐怕是他刘邦没有来见我冒顿的胆量吧。”
陈平不由得脸红,低下头去,说:
“我们皇上请单于饶恕他的过失,只要能放过我们皇上这一回,我们皇上愿将马邑、宁武、和平城永远割让给单于,从此永与匈奴交好。”
冒顿一怔,与呼延吉乐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想到,刘邦真是贱骨头,竟然要用土地做交易,来换取自己的性命。
冒顿反复斟酌,还是觉得不妥。
一旦要了这几座城池,两国的战争也将没完没了地打下去了。
冒顿实在不想再打仗了。
想到此,冒顿坚定地摇了摇头,说:
“将马邑、宁武、平城给我?我要你们的城池干嘛。回去告诉刘邦,既然他愿意送我些东西,那就给我一些粮食布帛吧。”
陈平一愣,立即明白,原来匈奴人不是为了土地而来,那就好办多了。
粮食布帛,我大汉朝有的是。
陈平急忙深施一礼,说:“那陈平就先代我皇上感谢单于的大恩大德了。”
冒顿不再理陈平。
两人都在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拼个你死我活,还讲什么大恩大德,听着就让人觉得肉麻,愧你能说得出口。
冒顿冷冷瞪了陈平一眼,说:
“回去告诉刘邦,你们拿那些石头珠宝当宝贝,我们可不要那些没用的东西。若他刘邦真有与我匈奴交好之意,那就每年给我们一些米粮布帛美酒之类。”
停了停,冒顿又觉得,两国交好,每年都让大汉朝白送自己物品,似乎有些不妥,不够诚意。
冒顿想了想,说:
“当然,我们两国要交好,我匈奴光要你们汉朝的东西也不对。你去对刘邦说,若汉朝需要牛羊战马,我冒顿也可以给他。
“另外,你们的边关要开
市互贸,让两国民众互通有无。两国交好嘛,首先是民间交好才是。”
陈平没有想到冒顿开出的价单竟然如此简单,并且还愿意以牛马相送,心下大喜,急忙说:
“既然单于如此慷慨,那就请单于高抬贵手,放我们信使下山,好去为单于准备一应之物。”
冒顿斜了陈平一眼,不屑地说。
“派信使下山?等为我们准备好了物品再求我解围?刘邦也太瞧不起我冒顿了吧。到那时,恐怕几个刘邦都得冻死在这白登山上了。回去告诉刘邦,若同意我所说,就给我写个字据来,你们就可以下山去了。”
冒顿哪里知道,陈平只所以再三请求派信使下山,仍然是要实施他的金蝉脱壳之计。
刘邦根本就不相信冒顿会轻易放过他。
难道冒顿真的这般慷慨,要放刘邦下山?
这里面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陈平想不明白,便试探着问:“听单于话的意思,是要让我们皇上下山?”
冒顿慷慨说道:
“我真要杀他刘邦,又何必要等到今天。
“原想等刘邦下山,我们俩痛饮几杯,岂非千古佳话。
“既然刘邦没有这等雅兴,不愿与我对饮,那他就去吧。
“还有你们那些都快冻僵的兵士,我冒顿留着他们干吗?赶快都下山去吧。”
陈平大喜过望,这实在是想都不敢想的好结果呀。
陈平曾经代表刘邦,与多方势力进行过谈判,何曾有过这次这般顺利。
好象这冒顿一直都在替他们着想。
早知如此,又何必在这白登山上受此番冷冻,自己早就下山,找匈奴人谈判了。
陈平满心欢喜,正要告辞,冒顿又说:
“呵,对了,你不是说你们中原的女子很美吗?我也不要那么多,就让刘邦的女儿亲自来伺候我,作我的小妾吧。这样,我和刘邦便成亲戚了,对两国有好相处有好处。你去吧。”
呼延吉乐在旁边捂着嘴哧哧地笑。
刘邦更是没有想到,冒顿竟然不要他的城池。
匈奴人的所作所为,真让人难以理解。
刘邦仔细一分析,觉得冒顿真的不想再打仗了,似乎真心诚意想修两国之好。
现在的刘邦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莫说是要他的女儿,只要能让他活命,要什么他都会答应,只要能让他顺利离开这寒冷的白登山。
更何况,冒顿只要些米粮布帛,我大汉朝最多的便是这些东西,还能满足不了他冒顿的胃口?
刘邦狠狠瞪了陈平一眼:都是你这草包想出的馊主意,去贿赂冒顿的阏氏,无端让我搭上了自己的女儿。
第七天,陈平带着刘邦的亲笔字据来了,诚恳地对冒顿说:
“我们皇上完全同意单于的要求,以后每年除了奉上米粮布帛之外,还为单于送上黄金千斤。以后两国仍以长城为界,互不相侵,在沿边城镇互贸。我们皇上还请求与单于结为兄弟,永修和好。”
冒顿拿过刘邦的字据瞅了瞅,也不认识上面的字,顺手交给了田扬武,对陈平说:
“回去告诉刘邦,以后每年的千斤黄金就免了,我不要那些
不能吃不能穿的东西,但这次必须如数给我送来,我要看一下大块的黄金是啥样。
“我给刘邦设定的受困时间是七天七夜,明天满了这七天七夜,你们就可以带着大军下山了。让刘邦下山以后尽快将米粮布帛如数给我送来,我可不想等太长时间。”
陈平走后,呼延吉乐埋怨冒顿:
“听说黄金是非常贵重的物品,刘邦主动要求给,你怎么又轻易放弃了呢?”
冒顿眼望着被风雪笼罩的白登山,意味深长地说:
“我们要那些黄金有用吗?或引来盗贼,或让众多人觊觎,皆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向刘邦讨要物品,也应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反之,不但得不到,还会引来敌对情绪,这些都不是我们所需要的。
“一千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呀。
“刘邦现在还没有给我们送来,我就开始犯愁存放这些黄金的地方了。
“凡事都要有个度,要适可而止。
“刘邦现在被我所困,狼狈至极。
“但他一走下白登山,便是一头插了翅膀的猛兽。
“我们只要让他明白,匈奴人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也就是了。
“刘邦当然明白,在他的国土上作战,他都败的一塌糊涂,如果在我们辽阔的草原上作战,他又能胜得几分?
“就此收场,我们双方都好,还是见好就收吧。与人为邻,又何必那般苛刻呢?”
呼延吉乐觉得冒顿的想法在理,会心地笑了。
第八天,冒顿老早就发出命令,让大军在通往平城方向移开一个大口子,放汉军出去。
刘邦的嚣张气焰早已蒸发干净,在一大帮武士的簇拥下,低着头走了过来。
冒顿高声喊道:
“刘邦兄,你我已成兄弟,到我的穹庐里喝几杯美酒,暖暖身子再去不迟。”
刘邦觉得冒顿是在羞辱于他,无地自容,扬鞭催马急驶,向已经解围的平城方向而去。
冒顿仰天哈哈大笑。
冻得鼻青脸肿的汉军士兵,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挪下山来,顺着冒顿留出的间隙,狼狈不堪地走了出去。
冒顿看到有无数的人冻掉了手指耳朵,惨不忍睹,心里也不是滋味。
史书记载,白登山之围汉军“卒之堕指者十之二三”,恐怕当时的实际情况,要远比这个数字严重。
这支汉军最强的骑兵部队,还能有战斗力吗?
刘邦的潜意识里,再次有了大难不死的侥幸。
刘邦此生经事颇多,算得上是出生入死了,却未曾想到过,在拥有了天下以后,竟然会招致今日之灾,被风刀霜剑折磨的心力交瘁。
有兵不援乃军中大恨。
在北风呼号滴水成冰的白登山上,刘邦最痛恨的,是自己的大军为何迟迟不来救驾。
回到平城,平城守城将军不但不给从白登山上撤回来的兵士安排温暖的房间,反而用积雪搓揉受冻兵士的手、脚、脸,弄得兵士们叽哇喊天。
刘邦大怒,这些兵士已经受了太多的冷冻,他们现在最迫切需要得到的是温暖,干嘛还让他们继续受冷冻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