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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游牧民族行军打仗是不准备粮草的,路过哪里就用哪里牧民的牲畜当军粮,本不足为奇。
那个让人们杀羊的中年人显然是这些人的头目,冒顿猜他可能是一位部落首领。
那人背着手在人群中走来走去,指手画脚,突然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冒顿和呼延吉乐,便迈着方步意满志得地走了过来。
冒顿已不便再避让,只好无奈地等在原地。
那人来到近前,将冒顿和呼延吉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问冒顿:“你是哪个部落的?”
冒顿也不言语,想到这些人来自西北方,便举手向东南方随便指了一下。
“你们的首领叫啥名字?”那人又问。
冒顿不能不回答,便信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那人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附近的部落首领我全认识呀,不认识你说的那位。”
“你怎么没到部落里去集合呀?”那人又问冒顿。
冒顿摇着头说:“没人通知过我。”
那人又点了下头,说:“哦,你们正在转场,负责通知的人可能没找到你们。那我就告诉你吧,赶快到你们部落首领那里去集合吧,去晚了是要被杀头的。”
冒顿点头答应。
那人又看冒顿和呼延吉乐的脸,问冒顿:“你们的脸是咋回事呀?一个有疤一个有伤?”
冒顿回答:“狼。”
那人理解地呵了一声,问:“狼群袭击你们的羊群啦?是几天前的雨天吧?我们部落里也有人家遭狼群祸害了。今年的狼可真疯狂。”
冒顿只点头不言语。
呼延吉乐突然看到,可能是出于好奇,又有十几人向他们这里围了过来。
呼延吉乐转头向东面的山坡观望,看到兰傲木嘎他们正举刀飞马向他们跑来,心里不由的一惊:哎呀糟了!
原来,兰傲木嘎他们将牛马赶过大梁以后,一直伏在坡顶,偷偷观察着冒顿和呼延吉乐的动静。
他们看到那些人在抓羊、杀羊,知道一时半会儿冒顿和呼延吉乐难以脱身,随时都会有危险,心里急的像猫抓一样难受。
丘林乌日露格最先沉不住气了,说:“大哥他们处在危险之中,而我们却躲在这里看热闹,这还算是亲哥们好弟兄吗?不就百十来人嘛,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干脆冲上去杀他们个横尸遍野算了。”
兰傲木嘎急忙阻止:“老二刚才交代好了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露面,能不出手还是不出手的好。”
其实,兰傲木嘎心里更急。
一百多号人吃饭,用两只小锅煮肉,那得吃到啥时候呀。
当看到那么多人向冒顿和呼延吉乐围了过去,不知发生了啥事,他们再也沉不住气了,立即拔刀在手,上马便冲了过来。
而那些月氏人却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看到有几个人跑了过来,并且都带着弓箭刀枪,还以为和他们一样,是正在集结的男丁呢。
呼延吉乐急了,急忙向兰傲木嘎他们迎了上去,一边给兰傲木嘎递眼色,一边说:“我男人已经知道要集合了,你们先走,我男人准备一下就随你们而去。”
兰傲木嘎立即会意,知道来的不是时候,故意提高嗓门说:“那你们赶快准备,晚了是要掉脑袋的,我们就先走了。”
兰傲木嘎等人正要离去,只听刚走过来的一位月氏人说:“哎,这些人是什么口音呀,怎么和我们的口音不一样?”
冒顿一看坏了,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
正要找理由搪塞,那位部落首领毕竟见多识广,立即警觉,喊道:“匈奴人,他们是匈奴人,一定是匈奴的奸细。赶快截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人群顿时大乱。
兰傲木嘎看到冒顿和呼延吉乐既没有马匹也没有武器,正处在极度危险之中,急了,掉转马头冲到冒顿和呼延吉乐身边。
丘林乌日露格大声喊道:“匈奴人又咋样,还怕了你们不成。”
丘林乌日露格打马上前,一刀将那个部落首领砍翻在地。
月氏人全都忙着抽刀,一阵刺耳的金属磨擦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着。
兰傲木嘎四人都在马上,又持刀在手,还没等那些人反击,又有几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冒顿和呼延吉乐从死尸身上拽出了刀箭,也加入了战斗。
时间不长,他们身边的十几个人全都见了阎王。
勒勒车周围那些杀羊、煮肉的人看到这里打起来了,急忙满草场的找各自的马匹,骑上了马背才发现马还被绊着呢,又跳到地上,纷纷用刀斩马绊。
受了惊吓的马也长嘶起来,好一阵大乱。
月氏人乌合之众的弊端立即显现了出来,有的人骑上马背便向远处逃窜,有的人冲上来加入了战斗。
冒顿和呼延吉乐也每人抢了一匹马,挥刀砍杀。
大黄在呼延吉乐的左右奔突,对着月氏人狂吠不止。
月氏人看到这几个匈奴人着实厉害,就丢下十几具尸体,四处逃散了。
羊肉在锅里沸腾着,丘林乌日露格和须卜道乐根翻身下马,到锅边痛痛快快吃起了羊肉。
呼延吉乐也来到肉锅前,招手让其余的人都过来,说:“月氏人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暂时跑了。他们来自同一个部落,被我们杀死的人都是他们的亲戚或亲人,见我们人少,一定会来找我们报仇的。我们不妨先填饱了肚子,再与他们大战不迟。”
冒顿等人也都来到肉锅边,下马吃起了午餐。
呼延吉乐想到刚才大黄也参加了战斗,倍加赞赏,给了大黄一大块肉。
果然,时间不长,月氏人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跑在最前面的是年轻人们,手挥着战刀,耀武扬威地冲了上来。
呼延吉乐急忙提醒大家:“先用箭射他们。”
随着一阵弓箭声响,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纷纷落马。
月氏人没有想到这几个匈奴人的臂力如此了得。
月氏人仗着人多势众,冒着箭雨再次冲了上来。
这一冲,又是十几个月氏人丢了性命。
待刀剑相搏,月氏人发现,这些匈奴人如虎狼般凶猛,他们几个人对付一个匈奴人也丝毫占不到便宜,落马的总是他们月氏人,立即胆寒,已无心恋战,发一声喊,潮水般退了下
去。
丘林乌日露格大喊痛快,终于发泄了多日来郁结在心中的窝囊气。
冒顿望了一眼尸横遍野的战场,心里不由得涌上一阵悲凉。
我们只是为了活命,不得已而迎战。这些人又是为了啥?即使杀死了我们,他们又能得到什么?
呼延吉乐说:“这些月氏人即使找到了他们的首领,再带着人马来追我们,再快也得两天时间。两天以后,我们也应该到达欧脱地了。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
冒顿思索了一下,说:“为防万一,我们应该往东北方向走。月氏人即使提前追来,也会朝正东方向去追赶。”
众人觉得有理,立即调整方向,向东北方急进。
他们已不再装扮牧民慢悠悠的转场了,也不管那些羊是否能吃饱肚子,一味地哄着羊群紧走,太阳早已落山,才停下来宿营。
第二天接着急急地赶路。
第三天下午,他们渡过了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河,这里的草远比他们一路走过的草原上的草高出许多。
冒顿知道,欧脱地到了。
这里的草原由于禁止放牧,草场常年累月不被牲畜践踏,所以高于别处。
他们又向东走了几里,估计已接近匈奴边界,便找了一处靠山临河的地方扎下了营寨。
这里的水草格外丰美,是成群的野马野牛的生存天堂。
草原一如往常的平静,野兔鬼鬼祟祟在草丛里隐现,小河不知疲倦地唱着歌。
冒顿他们继续按以往的分工,出牧放哨。
冒顿留在营地养伤,呼延吉乐在营地里照料,显然已成家庭主妇的角色。
呼延吉乐仍然一天三次为冒顿敷那种药草和马皮包。
冒顿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体格格外强壮,伤口愈合的非常快,若不触碰,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一天,冒顿看到大雁排着整齐的人字形队列,高喊着“苦啊苦啊”,义无返顾地向南飞翔着。
过去,冒顿非常讨厌这些大雁,还有那些整天昂着头目空一切的高傲的天鹅。
你们有什么苦的?草原生了你们,养了你们,如今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便见异思迁嫌弃草原的寒冷了,要远走高飞去寻找温暖了。你们苦啥?
而今天,冒顿突然可怜起这些大雁来了,想到,它们也是由于环境所迫才不得已离乡的呀。
如果草原能为它们提供安全过冬的温暖,它们又何必要千里迢迢万里茫茫地寻求逾冬的场所去呢?
来年,春风一吹,它们不是又回到草原来了吗?
想到此,冒顿心里便生出了诸多感慨。
从而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是招谁惹谁了,竟然落到了有国难投有家难归的可悲地步。
幸亏自己有了这些好朋友,要不然,早已经性命不保了。
想到此,不由得便将愁容挂在了脸上,心中充满了凄凉。
细心的呼延吉乐看出了冒顿有心事,便开导他说:“想家了吗?等你的伤好了以后,咱们还是回匈奴吧。”
冒顿无奈地苦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