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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进入月氏国王城了,冒顿搂了下大红的脖子,又拍了拍大红的背,才将马缰交给了月氏国卫兵。
冒顿抬头观望,看到大黑仍在上空盘旋。
进入月氏国王城以前,他们被严格搜了身,防身武器皆被搜去。
冒顿幸喜的是,好在母亲给他留下的那把径路刀没被收去,他提前藏进了靴筒里,才逃过了搜查。
月氏国国王是个大胖子,像一团肉堆在座椅里。
冒顿见他眼窝深陷,一双小眼睛闪着阴森森的蓝光,立即想到了故乡草原上贪婪的鹰隼。
国王的络腮胡子乱糟糟的,占去了整个脑袋的大部,拖拖拉拉向下延至胸前,让冒顿想起了狡猾的老山羊。
国王看过了使者递上的国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与冒顿同时进入王宫的两位使者说:“你们单于是啥意思呀,为啥要让我给他养儿子?难道他连养儿子的食物都没有了吗?难道他这个儿子是他老婆与人私通生下来的?还是你们单于另有阴谋,一边将儿子送来做人质,先稳住了我,暗地里却趁我不备来攻打我月氏国?我可不上他的当,两国开战之日,我就用他的儿子祭旗。”
冒顿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胸中的怒火腾地涌了上来,怒目盯着国王,慢慢握紧了两个拳头,真想飞身上前将国王的胡子扯下来。
冒顿狠劲咬着牙,极力压制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冒顿劝自己:凡是看不起别人的人,都是没本事的人。和这样没本事的人计较,不值得。
国王傲慢地用右手作了几个让使者滚蛋的手势,两位使者便退了出去,自回匈奴复命去了。
冒顿立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飞上天空的纸鸢,那两位使者是牵动纸鸢的细线,他离开了使者,就是这纸鸢断了线,有一种再也回不到地面的感觉。
目送两位与他朝夕相处的使者离去,冒顿心里空空的不是滋味。
此时,冒顿已完全明白,父亲说的互派人质是假的,让他来月氏国,纯粹是一场阴谋。
国王静静地端详着冒顿,身体突然向前倾过来,问冒顿:“头曼还是你们匈奴的单于?你们匈奴不是贵壮贱老嘛,头曼已经老了,你们怎么还让他当单于呢?你们匈奴还有怒而杀父杀兄杀弟的习俗,你怎么就不发一次怒,杀了头曼自己当单于呢?没脾气?没本事?你就是一个下贱的私生子,给你把刀,你是不是连咋杀人都不知道?”
冒顿突然感到无比的厌恶,冷冷地笑了一声,向前迈了一步,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试一下我拳头的分量?”
国王肥胖的身子不由得向后仰去,那用虎皮包裹着的座椅立即发出吱哑哑的呻吟声。
冒顿轻蔑地撇了下嘴,说道:“你不敢是吧?那就让你儿子出来,我们俩对绝如何?”
国王急忙避开了冒顿凌厉的目光。
月氏国远不及匈奴的疆域宽广,向东扩展疆土一直是月氏国国王的心愿。
当年,国王还年轻气盛的时候,大秦国夺去了匈奴的一大块土地。月氏国国王觉得有机可乘,立即举兵向东扩进。
没曾想匈奴军队英勇无比,仅一个战役,他的军队便被匈奴大军击败,自己及时服输并赔偿了匈奴好多牲畜,才没被匈奴亡国。
从
此,月氏国国王再不敢轻举妄动。
但对匈奴的仇恨之火却一直在这位国王的胸中燃烧着,他一直在等待着报复的机会。
匈奴突然送来了王子做人质,确实是月氏国国王意想不到的。
匈奴远比月氏国强大,没有必要送什么人质呀,这事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目的,国王一时猜测不透。
难道头曼单于真的是用儿子做人质以稳住自己,暗地里却准备对我月氏国用兵?
看来,自己真的要小心了,最好立即下令集结大军才是。
国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静静地观察着冒顿,突然问冒顿:“你真的是头曼的儿子?头曼究竟派你干什么来了?”
国王的问话恰恰是冒顿正在心中问自己的话。
冒顿无法作答,低头不语。
国王反复琢磨,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决定和弟弟商议以后再做定夺。
但如何处置冒顿呢?
国王看到冒顿浑身的傲气,想到,先灭掉这小子的傲气再说吧。
想到此,国王挥了下手,吩咐道:“让他和奴隶们住在一起,吃奴隶们吃的饭菜。要严加看管,不得让他走出王城半步。下去吧。”
冒顿刚刚走了几步,又听国王在背后吩咐他的下人:“我的饭菜也不能让他白吃,让他每天给我将王宫的院子扫一遍。”
冒顿被软禁在了月氏国王城。
大黑每天都在月氏国王城的上空游弋,几次要落下来与冒顿亲近,都被冒顿用呼哨声制止了。
冒顿担心与大黑亲近会引起王宫众人的惊讶,还是免生事端的好。
冒顿本来就粗食粗衣长大,只要能添饱肚子,什么饭食都无所谓。
几天以后,月氏国下了一场大雪,扫院子的活立即变得格外劳累。
冒顿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全,整日提心吊胆。
在入宫前,冒顿的弓箭、佩刀都已被没收,幸亏他事先多了个心眼,提前将母亲当年送给他的径路刀藏在了靴筒里,才没被搜去。
这把径路刀是母亲给冒顿留下的惟一物品,不知产自何国,刀把用象牙做成,刀鞘上镶着玛瑙翡翠,极为珍贵。
冒顿认为,这把径路刀是母亲的化身,只要径路刀在,他便是安全的。
冒顿白天将径路刀藏在靴筒里,睡觉时塞在枕下。
径路刀是母亲的祝福,更是冒顿惟一的防身利器。
冒顿永远都不会忘记与母亲分别时的情景。
母亲要随父亲出征,冒顿那时还小,被留在了龙城。
分别的时候,母亲紧紧抱着冒顿,不忍分离。
在冒顿的号哭声中,母亲还是抹着眼泪走了。
没曾想,那次分离竟成永别。
冒顿日盼夜想,等着母亲回来。
两年以后,父亲回来了,却没见母亲的身影。
父亲将冒顿揽在怀里,号啕大哭,对冒顿说:
“儿呀,你再也见不到你的母亲了。这把径路刀是你母亲的最最心爱之物,你母亲在弥留之际,将径路刀交给了阿爸,让阿爸一定要亲自交到你的手上。你母亲说,你看到径路刀,就如同见到了母亲,径路刀会保佑你健康成长的。”
冒顿从父亲的手里接过径路刀,将刀贴在了心窝
上。
从此,冒顿将径路刀视为珍宝,佩带在腰间,从没与径路刀分开过……
冒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陌生的月氏国王城。
他发现,这座王城的形制与他们匈奴的龙城完全不同,大门正对着国王的宫室,门两侧是卫兵、使节居住区和奴隶居住区。
国王宫室的后面是高官居住区,城后没有高高的祭坛。
这座王城与匈奴的龙城相比,还有一个显著的区别,那便是王城的城墙远比匈奴龙城厚实,城墙上有哨兵在昼夜不停地巡逻。
冒顿发现,在城墙上布置哨兵,看似加强了警戒,可以老远便发现来自四面八方对王城的威胁,却使门边的岗哨放松了警惕。
特别是夜间,门口的哨兵基本上是蹲在门边打盹。
冒顿还发现,国王是一个十足的酒鬼,整天和高官们在宫室里饮酒作乐。
国王还有专门的乐队和舞女,歌舞之声整日在王城的上空飘荡。
冒顿注意到,王城卫队的兵士并不多,首领是国王的弟弟素木普日。
素木普日的年龄虽然没有龙城卫队首领独孤敖嘎大,却非常懒惰,整日陪他的国王哥哥在宫室里饮酒作乐,王城卫队的真正指挥权落在了国王的二儿子阿吉奈的手里。
国王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斡其尔颇受国王喜爱,整天陪在国王身边,好象已是国王选定的接班人。
阿吉奈年轻气盛,是王城卫队的真正首领,时常和卫队的两个副首领奥尔格勒和永日布到城外训练卫队兵士。
一天,也不知是哪国使节来使,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来使,给国王带来了什么好消息,竟然使国王欣喜若狂,兴致勃勃地亲自将使者送出了宫室。
冒顿在不远处看到,国王拖着肥重的身体,呼哧呼哧不停地喘息,心中想到,这家伙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的废物,又怎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呀,还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要向外扩张呢,真是痴人说梦。
突然,国王看到了冒顿,将冒顿喊了过来,手指着冒顿,洋洋得意地对使节说:“匈奴王子,在我这里作奴隶。我要等到与匈奴开战之日,用他的头颅来祭旗。”
这时,王城的大门吱哑哑打开了,国王的二儿子阿吉奈率先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卫队兵士,显然是刚刚结束了训练。
国王突然想到,冒顿初进王城时,曾扬言要与自己的儿子比武。
国王自视儿子阿吉奈武艺超群,现在又看到阿吉奈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立即大喜,便想在使节面前显示一下儿子的本领。
国王让阿吉奈带着卫队的兵士过来,冒顿立即大惊,难道这老家伙又要羞辱于自己?自己该动手还击还是屈辱忍让?
正在冒顿在心里草率斟酌之际,国王已给阿吉奈下达了命令:“匈奴这小子傲气十足,那天竟然提出要与你较量一番,你给他点颜色看看,灭了这小子的傲气,让他知道咱月氏人的厉害。”
阿吉奈跨着方步走到冒顿面前,将冒顿上下打量一番,厉声命令道:“将你手中的扫把丢掉。”
冒顿瞅了一眼已经将他围在中央的卫队兵士,又看了一眼大开着的大门,立即想到,何不趁此机会冲出王城,夺匹快马,强回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