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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举手道:“你刚才说的什么卡塞尔条约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限制我们的国土?”
康泽斯奇怪地看着他:“这些东西在书本上不是都有吗?你没有上过学吗?”
米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天知道他上学的时候都在做些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只考上一个二流的艺术学院了。他看了看神色木然的夜羽,忽然想起他们兄妹根本连学都没上过,心里总算又舒服了一点。
米拉干笑一声道:“我是个学艺术的,对历史政治这些课不大感兴趣。”
康泽斯哈哈一笑,随便找了根枯枝在泥地上画了起来:“其实我上学的时候也没记住这些,后来被我父亲用鞭子抽了一顿,总算把这些全部背了下来,你们好好听着啊。在很多年以前,林梵帝国分崩离析,各路诸侯混战不休,到最后终于形成了一个七雄并立的局面。”
“七雄中间,我们神圣拜因帝国自然是最强大的,可是在西边的达普王国出产良马,铁骑兵天下无敌,南方的五个小国又结盟在一起,我们多次用计离间和出兵攻打都不能如愿,后来反而被他们六国联合起来逼迫我国在卡塞尔城签定城下之盟。在这个条约里面,规定我国不得扩军,不得拓土,不得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不得发动生化战争,简直就是锁在我们脖子上的一根绳索。”
米拉问道:“好象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吧,不打仗不就好了吗?”
康泽斯一下把枯枝折成两段:“不打仗?帝国的军队怎么能征服天下?皇帝陛下怎么能富有四海?那些贱民怎么能认识到贵族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我辈军人,自当全心报国,陛下权杖所指,就是我们前进的方向。土地、财富、权力、地位,是不会凭空掉下来的,却可以用马刀和骑枪拼杀回来。”他的双拳紧攥,脸上胀得通红,似乎眼前即使是出现一座高山,也会奋力一拳猛击过去。
夜羽拉住米拉,用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好在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个的脸色异常,稍微收拾一下就各自睡去。
第二天,队伍来到一个村子前面,这里离着姆渡河不远,湍急的河水到了这一带变得和缓悠扬起来,在村边形成了一个月牙状的河滩。河滩上一片白茫茫的芦苇摇曳生姿,如同一群在风中曼妙起舞的素裙少女。
康泽斯把人马都隐伏在芦苇丛里,对着地图看了半天道:“奇怪,明明标的是个小村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时近中午,村子里炊烟袅袅人声熙熙,负锄的青年和挽罐的少女谈笑风生,提斗的老农和拄拐的老妇相携行走,几只白鹅在村口空地上互相追逐,一头黄狗抱着不知从哪叼来的骨头舔个不停。空气中隐隐传来阵阵饭菜的香味,好几个骑兵的肚子都响起了咕咕的声音。
看见康泽斯异样的眼神,一名骑兵脸上一红道:“队长,这个村子和我们的情报有很大的出入啊,说是不到一百人,现在看起来至少有五六百,我们几十个人不够他们砍的吧?”
康泽斯把脸一板:“帝国军人,自当有我无敌,有敌无我,怎么可以临阵退缩,不管前面有多少人,我们只要打他们个出其不意,第一时间粉碎他们的抵抗力量,剩下的人还不是随便我们拿捏?”
正当村民们准备各回各家时,突如起来的马蹄声在不远处响起,村民们大惊,纷纷抽抄起锄头提起镰刀挥起钢叉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有些壮汉还大叫道:“马贼来了,是男人的跟我来,女人小孩和老人都躲到屋子里去。”
所有人慌作一团,有眼尖的却瞥见了来人的盔甲,一个老头也叫了起来:“大家不要慌,大家不要慌,不是马贼,是帝国的军队,是帝国的骑兵啊。”
所有老人都激动起来,对于他们来说,对于帝国的向往还深深植在童年的记忆里,他们把家安得离姆渡河这么近也是因为故土难离,心里多多少少还盼望着帝国能够把他们这些化外遗民重新接纳回去。
康泽斯本来是打定主意要冲杀一回的,可到了近前却发现除了几个壮汉还是脸色不善地望过来以外,大多数人都是目光热切地看着自己,就好象看见了许久不见的亲人一样。他表情古怪地小声嘟囔道:“这些人怎么这个样子?不知道我们是来打劫的吗?”
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头走到康泽斯马前:“这位军官大人,请问,你是代表帝国来接我们回家的吗?”
康泽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伏下身子问道:“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除了还在河上打鱼的,其他人都在这里了。”
“很好,”康泽斯脸色一变:“把他们全部围起来,下掉武器,男人站里面,妇女小孩站外面。”
老头颤抖一下,慌忙道:“军官大人,我们村子里都是守法的良民,从来没有发生过作奸犯科的事情,你不会是弄错了吧。”
看见自己的手下都已经各就各位,康泽斯作了个手势,一名骑兵从怀里掏出卷公文道:“神圣拜因帝国皇帝驾前,斯迪威城主凯宾斯基大人令,我大军征伐沙盗,耗用靡多,沿途民众应同心共力提供军用物资,今特派第十四骑兵小队到你处征集粮食,一切行动均可便宜行事,此布。”
老头已经渐渐镇定下来,望向康泽斯的眼光分明地带上一丝鄙夷:“马上要到冬天了,我们村子里也没有多少余粮啊,不知道这位队长需要多少粮食呢?”
康泽斯分明地读出了老头眼神中的含义,他眯起眼睛笑起来,两撇小胡子好象钩子一样挂在嘴边。他猛的收住笑容,从口中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全部。”
冷嘶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一个壮汉大声吼道:“你在做梦,把粮食都给了你们,我们的妻儿老小怎么办?这个冬天怎么过?”
康泽斯冷笑一声:“我管你们怎么过,******的时候,不是有很多人吃树皮草根观音土的吗,你们也可以这样嘛。凯宾斯基大人密令,吉普斯人有通敌资敌之嫌,命骑兵队务必征集掉所有粮食,不能让一粒米一根菜流到沙盗那边去。”
“天啊,”村民们吵嚷起来:“我们住的地方离沙漠那么远,怎么可能通敌资敌?”
“我们不是吉普斯人啊,我们都是帝国的子民,只不过住在姆渡河另一边而已。”
“大人,请你开开恩哪,我的小孙子才刚满三个月,如果把粮食都收走了,儿媳妇就没了奶水,我孙子就会饿死的啊。”
骑兵们已经分散在外围,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看见村民们渐渐开始躁动不已,他们默不作声的举起了手弩,看见黑色箭头沁出的幽森寒光,村民们刚刚涌起的一丝勇气立刻如炎阳下的初雪一般融化消亡了。
留下一半人看守,另一半骑兵进村搜集粮食,很快就传来翻箱倒柜、鸡飞狗跳的声音,过了一会,几个士兵跑出来送上香喷喷的饭菜。
人群里立刻传来骚动:“这是我家的饭菜,刚刚做好的。”声音马上中断,估计是被人捂住了嘴。
站在最前面的老头气得全身发抖,口中不住念道:“强盗,都是一群强盗啊。”
米拉和夜羽定定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完全不能理解本来还算是平易近人的康泽斯怎么会变成这样,而在路上一起有说有笑的同伴此刻一个个红着眼睛好象疯狂的野兽,这到底是怎么了?
骑兵们找到几辆大车,把找到的粮食装袋搬上车,搬不走的全部抛入泥沼,至于村里的牛羊家禽则全部杀掉,尸体丢进粪坑,即使捞上来也都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