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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放鹤放下杯,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掌柜人虽老了,观察力及其敏锐,童心仍在:“大人一定是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皮蛋而已,平常之菜,何必吹嘘得天花乱坠?”
林放鹤含笑道:“我并没有这样想。”
顾掌柜两道细眉抖了抖,乌珠亮若水晶,界线分明,十分有神。慢悠悠说:“本店的皮蛋均由老汉动手,亲自调制而成,风味独特……”
林放鹤点点头,道:“是嘛,那我倒要听一听。你是怎么个独特法儿?”
“皮蛋,又名松花蛋,古时也叫‘混沌子’、‘牛皮鸭子’。不但是美味佳肴,而且还具有药用价值。”顾掌柜侃侃而谈,“《随息居饮食谱》中说,‘皮蛋,味辛、涩、甘、咸,能泻热、醒酒、去大肠炎、治泻痢,能散能敛’……”
林放鹤差点被逗乐了:“皮蛋和瘦肉在一起,可以熬粥。至于它能治病,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怎么不能。”
顾掌柜并不在意,反而格格地笑了:“皮蛋性凉,可治眼疾、牙疼、高血压、耳鸣眩晕等疾病,这见诸于医药典籍。”
蔡巡官、孟守义、方正等人一边听,一边拣好吃往嘴里送,酒吃滑了,不觉三五杯下肚。神情之间有了三分醉意。
唐羽问:“皮蛋原来就是松花蛋。我只记得小时候,义父买来剥了壳,用刀一点一点剁碎了,与豆腐混在一起,再稍稍放上一点红辣椒。最是好吃不过。”
孟守义放下酒碗,打了个饱嗝,问道:“老头,你别吹牛,皮蛋我见的多了。本人也会做。且说一说,你有何特殊之处?”
顾掌柜一撇嘴:“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不错,任何人制作皮蛋,都离不了生石灰、黄丹粉、茶叶末、纯碱、草木灰和食盐,调成糊状,裹住蛋体——老汉不过在原料之外又多加了两种草药,滋味自是别有不同。
孟守义只是酒喝多了,信口开河,其实他哪里会做?听了顾掌柜的话,心中不服,挑剔道:“生石灰?这是吃的东西,要入口腹之中,你怎么敢用生石灰这种东西呢?
“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巡官还说会做?”
顾掌柜不以为然,转向众人,又道:“生石灰和纯碱遇到水之后,就会发生中和作用,产生一种特殊的物质,使蛋体内的蛋清和蛋黄形成凝胶状态……”
孟巡官借着酒意,哈哈大笑:“顾老头真会胡说八道,还扯什么中和作用?我就知道生石灰是用来防腐。在乡下的时候,我邻居家的猪跑丢了,落进了石灰窑中,半年后才找到,居然一点都没有烂掉……”
心中猛地透进一道光亮。
林放鹤突然一拳击在桌子上,震得酒杯翻倒,酒水流淌。伙计忙上前用抹布擦拭。
非但别人,就连喋喋不休的顾掌柜、孟巡官也噤了口,呆愣愣地望着他。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林放鹤眼光一闪,不禁苦笑了:“我真糊涂,苦苦寻觅了这么久,却原来就在眼前!”
唐羽目瞪口呆:“大人你……”
林放鹤立起身,对同样惊呆的江源县巡捕蔡东宁说:“抱歉,酒宴到此结束。”又转头命令两位巡官:“赶快集合一队衙卒,马上出发,随本堂赶往高桥村!”
方正、孟守义揖手:“遵命。”
林放鹤等人出了口福居,回到县衙,队伍已集结完毕。林放鹤一点头,接过马夫递给的缰绳,翻身上马,扬起马鞭,飞驰出衙。
夜已深沉,高桥村一片静谧。
三五十户的小村子,晚上没有什么事,一般的农户都习惯早早熄灯。
只有十字街口的染布店,门口高悬着两盏灯笼。里面传出了单调的咣当咣当搅水声。
不一会,就有工人抬着染好的湿布出来搭在木杆上。
以方便第二天太阳出来后晾晒。
众人敲开染布店右首陈宝珍家门,一进到院子,林放鹤即命两名衙卒将她和女儿看管起来。而后命令其他人:“点起火把,在院内院外、屋中仔细搜索——尤其对有新土松动之处,更加不能放过……”
衙差应声,手持松明火把、及向地下探测的钢钎,分散开来。
一一搜寻。
陈宝珍揽着女儿,冷冷一笑,挖苦道:“知县大人就算急于立功,谄媚上司,也犯不上带了这多人,半夜三更登门、搅了我们母女的好梦!”
林放鹤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各处搜查的衙差陆续回报,并无发现异常。
陈宝珍窃窃私笑。
林放鹤厉声问:“屋内屋外、前院后院,所有该搜的地方都搜过了吗?”
衙差怔了下,回道:“只剩下一间卧室。”
“卧室为什么不检查?”
“它的门上了锁。”
“把它砸开!”林放鹤说完,头也不回迈进了屋中。
一个捕役上来,挥起铁锤,刚要破锁,陈宝珍却拼命挣脱开衙差,冲到了卧室前,以背对门,声嘶力竭地叫道:“狗官!你居心叵测,夜半三更闯到我年青寡妇的家中,肆意施暴、百般折磨,令人实难容忍!你就不怕遭报应!”
小陆爽则吓得哇哇直哭。
林放鹤置若罔闻,平静地说:“来人,把她拉开。”
两名衙差上前拉扯。
陈宝珍紧紧抓住门框,死不松手,两眼射出惨绿色的凶光:“你这昏官,我丈夫失踪十余日,不去寻找。反倒三番五次,亵渎于我!今天县衙巡官、诸位公差都在场,大家作证,小女子此番一定要与这狗官拼个你死我活!”
作势要往前扑。
唐羽抬手一指,格住了她:“住嘴,你这恶妇。”
陈宝珍嘶叫着:“好你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狗崽子,呲牙咧嘴,狗仗人势。我呸,胎毛还没有脱干净,不过倚仗那只老狗,丢你点残渣剩饭,狺狺而吠——”
唐羽气得眼前发黑:“简直不可理喻。”
几名衙差上来,将呼天抢地的陈宝珍控制住,拖出屋外。砸掉铁锁,推开房门,林放鹤徐步迈入。
开始检查房间。
屋中靠墙角安放着一张大床,床上整个苫了一幅绿布床单。房间的另一边堆着一只装衣服的红漆衣箱。墙壁雪白,石板地也打扫的很干净。
林放鹤扫视一圈,回头道:“你们也看到了,很明显,这间房子最近经过粉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