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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俟乞漠然的眼神觑将过来,待看到横躺在自己面前的匕首时,双眼顿时大放光彩,立马伸手来取,未至鞘尾,被一只年轻的手压住。
扎皮浓眉喝道:“不可,这是你保命的东西,如何能当了?!”
“扎皮,”忽里烈拉开他的手,轻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银子。”
“那也不能把它当了啊!”扎皮还在嚷嚷着,忽里烈已把匕首从他手中取出,再一次放到掌柜面前。
自从三人进来后,纳兰木就一直盯着忽里烈瞧着。
这男人双目有神,眉峰高挺,气势沉稳,虽然落魄潦倒,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贵气,此刻见他拿出来的匕首,顿时两眼一凝,放下陶碗就走了过来。
“掌柜的,他们住店多少钱,我来付了。”说罢,就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银锭往桌上一甩,那模样倒有几分江湖豪气。
万俟乞见有人给钱,也不客气,拿出银锭放在嘴里咬了咬,又翻开背面瞅了眼底纹镶印,最后抬头笑道:“那钱我就先收了,走时来我这里结帐。贯花子,带客倌去住宿。”
掌柜的对着厅堂大喊一声,立马走出来一个男子,身材偏瘦,脸色黝黑,掸了一下手上的布拉子,道:“跟我来吧。”
忽里烈只要了一间宽大的客房,客房分两半。里面住莫果儿,外面住他和扎皮。
“你先给她喂水,我出去下。”忽里烈把莫果儿放下后,对着扎皮交待,自已则推了门走下去。
纳兰木站在门口,看到忽里烈时,背过身向外面走去。
忽里烈在他身后三步之遥的距离跟着,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纳兰木才停下脚步,忽里烈跟着停步,精锐的眸子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一遍,开口道:“看阁下衣着和面貌应该是中原人士,为何要出手相助我们?”
纳兰木面相清俊,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南汉一般贫士惯穿的右襟深衣,脸看起来有几分憔悴和落漠,但是他的眼睛却闪着一抹奇异的智慧之光。
他一直在这里等时机,今天终于等到了。
那把匕首,他曾经在机杼阁的异国残卷里看到过,是北狄大可汗金乌氏·纳乌从小佩带在身侧的,后来随着纳乌统一西诃河一带,那把匕首便成了金帐的一种象征。
看着面前一身狼狈但依然掩盖不了一身贵气的忽里烈,他略略思忖了一下,便道:“在下纳兰木,确实是来自南汉,只是南汉已经没有在下的容身之所,所以这才来到了北狄。”
忽里烈是何等精明之人,短短一句话就听出了里面的深层意思。在南汉没有容身之所,看似简单,实则暗含很多信息。
纳兰木不明说,忽里烈也不深问,他只是眯了眯锐利的眼睛,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他们现在四处被追杀,又身无分文,没有任何可让他觊觎的地方。
“想与你做个交易。”这一次,纳兰木开门见山说出了他的目的。
“交易?”忽里烈捏了捏手中的匕首,然后把它取了出来亮在两人面前,挑眉问,“是因为你看到了它?你认识这把匕首?”
“嗯,认识。”纳兰木点了点头,走近几步,想看清楚上面的花纹和宝石。
忽里烈看他一眼,把匕首递给了他。
纳兰木拿着匕首,啧啧称奇道:“我曾经在南汉史本残记中看过图片,没想到有一天,我能亲眼看到还能亲手摸到。”
“你挺喜欢?”忽里烈一把夺回匕首,重新锁入腰带子里。
“我很崇拜纳乌可汗。”纳兰木说。
忽里烈不知是讥还是讽,冷笑了一下,“你们汉人视我们北狄人为洪水猛兽,唯恐避而不及,你却说崇拜,倒是让我非常意外。”
纳兰木苦笑,北狄对南汉来说确实是洪水猛兽,一日不除一日难安,可是对于纳兰木来说,真正的洪水猛兽是灭了他纳兰九族满门的南汉皇帝。
这个他现在不方便与忽里烈说,所以沉默了一下。
忽里烈经过一路逃亡又遭遇沙尘暴,他体质强健,一路坚持了下来,但还是满身疲惫,如果不是觉得纳兰木可疑,而他又帮助了自己,他也不会单独来见他,此刻他没心情也没时间再与他耗下去,所以开口道:“说出你的交易吧。”
“我助你夺得草原大权,你保我性命。”纳兰木看着他,很认真地说。
忽里烈不觉得纳兰木有那能力可以帮助他夺得草原大权,不过,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忠心的跟随者。
纳兰木是南汉之人,肯定是无路可走才会冒险来到北狄。北狄人一向嗜血好斗,他一个手无寸铁的汉人要想生存下去,肯定得找一个强大的统治者作为庇佑。
但是南汉与北狄素来是冰火相戎刀剑相向的,北狄的统治者是不可能去怜悯一个敌国的罪人的,他若轻易进入北狄的领地,必然是死。
所以,纳兰木如果想活,就只能忠于忽里烈。
忽里烈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四处被追杀,又带着两个累赘,不可能杀了这个前来投诚的汉人,所以两人一拍即合,协议达成。
达成协议的两人回到客栈,忽里烈上楼,扎皮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一下,然后又低头给莫果儿擦拭着脏兮兮的脸颊。
“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长时间?”忽里烈来到床边,扎皮正把粗布从莫果儿脸上移开,露出少女青涩却极其漂亮的脸来。
“没做什么。”忽里烈垂眸看着那张脸,突地伸手把扎皮手上的粗布拽过来,把他推到一边,开口道,“我来擦,你先去休息,我来照顾她。”
这一路上扎皮都是唯他命是从,虽然他很不舍也很不情愿,可到底也累了,只得憨憨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把帷帐拉上。”
在扎皮快退到外面时,忽里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夹杂着搓布的水声。扎皮愣了愣,还是听话地拉上帷帐,去外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