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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余良友在局长妈妈的鼓励下,陪着句家父母去土地庙“看望”句蓉梅,车子是局长妈妈打电话在丝厂借的桑塔纳,驾驶员是李站长同志。
李站长也郁闷,自己本来还可以赖在家里陪陪老婆孩子,却被局长一个电话给支成了驾驶员,还要他好好劝劝手下的工人,怎么就那么的不识抬举呢?
李站长跟叶芦伟接触时间虽然不长,却知道这货跟句蓉梅断断续续相识了三年,这几天的接触看,叶芦伟只怕不是会认输的主,自己屁股坐在叶芦伟这边,却去给余家当驾驶员和说客,想想心里就忐忑,哥还有很大一笔钱没到手呐……
想到叶芦伟这十几天的各种手段,再看看副驾驶座上这个一脸便秘的怂货,怎么看怎么都是这个小余出局的结果嘛,后面那对父母真是昏了头,你女儿跟了那叶小子,马上就可以退休当老太太老太爷,为毛就非要嫁个权贵去受气,真是搞不懂。
桑塔纳到龙光镇时,李站长借口要去站上先打个招呼,溜进值班室给何二流家打了个电话,现在正是上午十点左右,大部分人都出去干活了。何妈妈接的电话,李站长找不到何二流,不方便直说,只好让何妈妈尽快带话给叶芦伟,让他最快速度去土地庙茧站,有要事找他。
打完这个相当耿直的电话,李站长自己都诧异,怎么就一点没考虑过叶芦伟会出局,自己这样可是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啊。
叶芦伟这两天心情愉快,事情也不太多,四个镇乡全天蚕茧收购量已经降到了一共才十来吨,最多还有五六天,夏茧就会完全结束。
心情愉快的叶芦伟,现在早上一般在叶依衣喂猪前起床,然后飞快地去把自己的早饭吃掉,避免被蒸在猪潲里的命运。然后帮叶依衣喂完猪,再趁着天凉,出去帮满红玉挑几挑猪粪去山上储粪池,当作锻炼身体。
晨练结束后,大约十点多去龙光镇跟王胖子和何二流商量秋茧怎么大干一笔,忙完差不多中午一点,吃了午饭就回家睡个美美的午觉,再慢慢开着抢来的面包车去土地庙接句蓉梅下班,两人一起去河边走一走,等凉快了再回茧站做点吃的,然后腻歪一阵,再回叶家归纳整理当天的资料,做明天的计划。
除了叶依衣帮他洗衣服时,闻到了女人的香味,背着满红玉一脸八卦地问,“哥,哪家姑娘这么倒霉被你看上了?”让叶芦伟相当无语外。其它比如满老幺等,都是假装没看见。
幺舅娘到是找满老幺说过两次,什么那姑娘好看是好看,可比咱们家陆陆儿老太多了,不合适吧?期望满老幺去给满红玉告个状,乱棒揍散这对男女。满老幺扔了一句“就你管得宽”,逼住自己老婆不要去乱说,等事情自由发展。
要说满家传统比较奇怪,女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孩子却全是自由恋爱的。叶芦伟三个舅舅,都是自己找好了对象,再跟家里说了去提亲。所以满老幺本着失败了男人又不吃亏的理念,根本不想管侄儿的闲事。
叶芦伟上一世前半段生活习惯相当的混乱,吃过身体出问题的亏,之后在老婆的帮助下才建立起比较规律的生活习惯。这一世当然仍然维持着良好的生活节奏。
等去龙光镇跟王胖子和何二流例行交换了数据后,中午回何二流家吃饭时,何妈妈才跟他说李站长让他快点去土地庙,有要事!
叶芦伟愣了一下,心想李站长这货怎么玩过门而不入?却忽然想起句蓉梅,吓得脸都白了,扔下筷子跳上面包车就绝尘而去。
余良友陪着句家爹妈,拿着大量水果和水果……罐头,一路顺利地到了土地庙茧站内院。李站长不想参合人家的家事,指了指句蓉梅的房间,让三人去房间等,他去茧站门面叫句蓉梅回来。
那时节,单位内部小院的房间,99%都是不锁门的,被盗事件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多。盖因流动人员少,来往的全是熟人,大家实在是不好下手。
站长亲自带来的人,要进句蓉梅房间,那边仓库记账的阿姨是看到的,什么也没说,只在心里猜这可能是老家男人找来了,那小蹄子跟个小小白脸的事只怕东窗事发了。
余良友两手不空地提着两大包水果和水果罐头,进门却傻了眼,几乎以为自己走到了供销社的仓库,东西根本没地方放不说,他带来的这点东西人家可全有,而且还是更好的牌子货。
句家爹妈更是囧囧有神,这孩子每次回来,不是说土地庙连个小卖部都没有吗?这是……奸·夫送的?
居然还有电饭煲!还有个小冰箱!还有个彩电!这日子过得比神仙都要好,哪里是她说的比坐牢都不如?
余良友就更沮丧一些了,这孩子其实是真心喜欢了句蓉梅,之前局长妈早就想动些手段,都是他想着以后要过日子,太过份了未来的岳父母面子上可能不好处,给挡了下来。
句蓉梅每个月总会回县城里看爹妈,也能见着面,没想着来这乡下看看。想像着局长妈一直压着让她吃吃苦头,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却没想到人家日子比县大院都不差,居然还有一台“小霸王学习机”!!!啊啊啊……
九十年代初,游戏机在大陆是非法的东西,貌似到了2014年才放开游戏机准入吧?那时候的“小霸王学习机”,不知道是哪位大神灵机一动的创造物,盗版的人家日本人的东西,相当地畅销,也相当地打瓦片国人的脸。买这机器的人,只怕除了学习了点手眼配合,其它就完全是个玩物。
叶芦伟当时在绸城书店看到这东西,当时就吃了一大惊,这可是上一世自己的最爱啊,上班第一个月工资买了红棉吉它,第二、三两个月工资才买起这个学习机,学习机买了,却又没钱买游戏卡,那时的游戏卡要两百块一张啊!
最终借遍了十几个兄弟伙,才买回了游戏卡。最悲剧的是,做为一个才参加工作的单身小子,哪里可能买得起电视机嘛。于是这台小霸王第一年基本上都在有电视机的“双身职工”家里,叶芦伟想去玩一玩,但人家两口子要睡觉啪啪啪之前肯定是得走人的。
这一世几百块钱已经是毛毛雨的情况下,叶芦伟直接下手买了一台,游戏卡更是扫完了书店全部品种。书店还有一个货物(汽·枪)也是叶芦伟的最爱,可惜句蓉梅坚决不同意买,只得做罢。
句家爹妈看到女儿这堪称“豪华”的十几平方小宿舍,突然对自己来说服女儿没有任何信心。这一屋的东西得上万块吧?啊?墙上还有一把吉它?女儿不是发誓终生不碰乐器了吗?什么时候学的这个下流乐器?
感觉自己养大的女儿成了别人家的,完全不理解不了解,句家爹妈又是难过又暗暗有点欣慰。
三人尴尬地找地方坐下,相顾无言地看着这一屋的陌生,深感无力。
句蓉梅听到李站长说自己爹妈来看她了时,顿时就有种奸·情败露的感觉,来得这样快?一时间手足无措,心里只想着找到叶芦伟一起去躲一躲,回头才想起他要下午快下班了才回来。
磨磨蹭蹭地慢慢收拾办公桌,把开票的东西交给另外一个同事,才发现李站长还在门外没走,似乎正在等她。这下更是脸红筋涨,匆匆走出门去。
李站长见这姑娘二十三四了,遇到点事慌手忙脚的,镇定功夫连叶芦伟十分之一都够不着,心下暗叹年龄这事,再也不能拿来估算一个人的成熟和老练了,眼前就有两个违背年龄的二货青年。
心里同情句蓉梅的遭遇,又想到自己还有大笔钱财在叶芦伟手里,等句蓉梅跟他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句:“我已经通知小叶了,你不要着急。”
句蓉梅本来就羞红得快着明火了,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吓得撒腿就跑……留下李站长无语地立在风中……哭泣?哦不,是苦逼。
叶芦伟到达土地庙时,李站长刚陪着几人吃了一顿生不如死的午饭,饭是食堂做的,叫人去外面切了点卤肉和端了几个菜回来加上。李站长于情于理,都得陪着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公子吃这顿午饭。
况且,句蓉梅是他手下的职工,那时代的规矩,一般职工家属或者家长来单位,单位都会派个领导出面招呼招呼,吩咐食堂加一两个免费菜的,相当地人性化和有人情味。
李站长饭前就特意借口去句蓉梅的冰箱冰点啤酒,想去调节调节那房间里注定尴尬的气氛,哪知道拉开冰箱,里边满满地都是青岛罐装啤酒,这下大家更尴尬了。
叶芦伟年龄处在这个阶段,上一世多少有点愤青,刚参加工作时没钱,只能喝本地啤酒,后来多少有几个了,青岛啤酒没被日本人收购以前,还是比较喜欢国内这个算一线的品牌的。再后来青岛啤酒被日本人给收购了,就去爱上了德国啤酒,想着德国人仇恨少点,还多少给自己国家的仇人们添过堵。
这一世顺利赚来第一桶金,哪里还看得起当地县酒厂生产的马尿,不顾句蓉梅反对,直接就抱了几件来把冰箱装满,不能喝看着也爽啊。
叶芦伟看着爽了,余良友就更不爽了。这年月女人喝酒的凤毛麟角,这么大一箱啤酒,用屁股想也知道有个男人经常来享用吧。
其实这个真冤枉了,叶芦伟上一世结婚后基本就戒掉了酒,偶尔只是品一品装一装,穿越回来还延续着上一世的习惯,基本上不会主动去喝酒。买这么多纯粹就是满足当年没钱时的愿望——哥要是有个冰箱,就装一冰箱啤酒!
李站长把房间里的气氛搞得更尴尬后,想了想离吃饭时间也不远了,干脆拉起余良友,先一步去了食堂抽烟。结果人家余良友为了追个女朋友,早就戒了烟,两个男人默默地坐在食堂宽大的房间,听着不远处隐隐传来的争吵,都是相当地无奈。
这顿午饭可能是李站长此生吃过的最没意思的饭了,几个人都不说话,他一个人像个小丑一样东一句西一句差点演不下去,还好句爸爸偶尔接上一句或者给个比哭都难看的笑脸。
那时候这种撕皮,远不如十几年后那样的具有观赏性。十几年后的这种撕皮,差不多都会动手撕衣服打耳光啊什么的,嘴里更是喷吐着几千文化沉淀下来的精华。嗯,肯定是精华,因为大多数词语都只能言传,不可记载。连文字都无能为力的语言,不是精华是什么?
九十年代初,三角撕大部分就是这样的。
“你究竟要怎么样?”
“我不怎么样,你要怎么样嘛!”
“我不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再说我也没跟你怎么样!”
“你怎么没跟我怎么样?我这几年什么都没做,全部都在等你回心转意,你怎么能这样?”
“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我不会同意,随便你怎么样!”
如果你听不懂以上对话,说明你的语文真不怎么样,可能是跟数学老师学的。如果你听懂了,其实也不怎么样,生活就是这样,并不怎么样。
局长妈妈自己精明能干,生个儿子却言拙嘴笨,几句话说完就只有发闷。句家爹妈自觉不大对得起女儿,说话也是压着怒火想尽量和平一点解决。
午饭之前大家沟通不多,基本上还能正常说话。饭后李站长逃命似地借故溜之,几人之间的对话就变成了这样。
“我怎么也不可能嫁给你的。”
“不嫁给我?那你想嫁给谁?”
“我谁也不嫁好了吧?”
“哼,谁也不嫁,这屋里的东西自己飞进来的?”
“余麻子,你管不着我,你搞清楚!我从来不是你什么人!”句蓉梅攻击人家的人生标志。
“混帐,你好好说话不行?乱叫什么?”句妈拉偏架。
之后就没营养地一阵大家乱指责,夹杂着句家爹妈的声声喝斥。
叶芦伟到达时,正好处在“那个男人是谁?有本事喊他站出来说话,藏头露尾算什么男人!”的关键时刻。
于是“那个男人”华丽丽地粉墨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