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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八章 再度回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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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培公已经被皇上提拔为朝廷一品大员,和王爷的距离是近了,但是,亲王严禁和大臣结交又是另一个约束,他不敢贸贸然地到瑞王府去会陈先生。而是绕了一个弯儿跟皇上说想看看女儿。

    康熙指着周培公:“参议将军和朕说话也绕弯子了啊,就说你想会会亲家就是。你和朕的皇伯父是儿女亲家,能算在亲王和朝臣过从甚密的范围吗?从你女儿成亲好像还没去过瑞王府吧?这样吧,咱们两个同去,如何?这些日子朕就是让吴三桂这个老匹夫给闹的诸事无心,错过多少美食啊。现在就去!来人哪,摆驾瑞王府!”

    图海将军说了:“皇上,您怎么能把末将给忘了?末将一定要跟您同去,品尝品尝您说的美食。”

    “好好好、同去、同去。”

    皇上大驾光临,周培公是亲家,来府上做客也是贵客,王爷和煊王爷自然是要好好招待、小心服侍了。可是图海将军来府上是怎么个意思?

    皇上就说了:“皇伯父啊,你们府上一定又有新样菜肴了吧?新样冰果也出炉了吧?

    煊儿说:“冰果是从冰窖里拿出来的,要是放在炉子里,出来的可能是虎皮蛋糕。”

    一句话把皇上笑得前仰后合:“班门弄斧了啊。怎么不见先生?”

    “福子公公赶紧去请陈学士。”王爷一个命令,太监小福子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后宅跑去。一般情况,先生都不出席王爷款待宾客的场合。不是王爷不许他参加,是他自己不愿意参加,就觉得那种场合都是应酬,既然是应酬,免不了说些违心的话,吹捧别人的话或者干脆就是假话。但是王爷有请,他是不能怠慢的。换了一件比较体面的衣服就跟着福子公公过来了。

    给皇上见礼之后和王爷见礼,然后皇上把图海和周培公介绍给陈先生:“不知先生可曾见过这两位将军?”

    “不曾谋面。皇上说微臣面前的是两位将军?这位高个子、器宇轩昂的倒是将军的形象,这位满脸书卷气的也是一位将军吗?”先生的态度是既恭敬又不卑不亢,谦谦有礼而且实话实说。

    “这位是正黄旗都统图海将军。”

    “久仰久仰,图海将军是文武全才,如雷贯耳呀。那么这位是……”

    “这位就是劝降陕甘提督王辅臣的参议将军周培公,煊王爷侧室周馨瑶的父亲。”

    “哦呀,大英雄啊,早就听王爷说,周将军进得提督行辕,面对的是刀山油锅,这样的胆量和勇气非凡人可比。陈某佩服之至!”

    “先生过誉了、过誉了!周某如果不是身边有位神勇之人,早就成了平凉城王提督油锅里的一根油条了。”

    “您说的神勇之人是……”

    “就是府上的仁义额驸啊,就在周某被王提督的兵士抬起来,走向油锅的时候,和周某同去提督行辕的仁义额驸怀里飞出一条黑色的带子,倏忽之间就变成一条黑色巨龙,把毫无防备的吴三桂谋士汪四容抓起来扔进了油锅,几声惨叫就没了动静。这样的壮举自然是震慑了王辅臣,他就说,当今圣上有这样的人辅佐,焉有不胜之理?接着撩衣跪倒,归顺大清。”

    王爷不解地说道:“冰儿并未说过他碰到周将军了,更未提及帮助周将军。”

    周培公更震撼了:“这么大的功劳仁义额驸竟然没有和岳父提起!换个人不知道该怎么炫耀呢。”

    “入席了、入席了”。王爷没再提起冰儿的功劳,而是热情地招待着每一位贵客。

    “皇伯父啊,您一定很奇怪侄儿为什么要让先生作陪?是周将军特地请求朕要见一见陈先生。您也知道他们都是弄学问的,朕是历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先生的大名,很怕有人给撬了去。”说完哈哈大笑。

    “原来皇上是要两位大儒成为莫逆之交啊。”图海有点嫉妒了:“先生和周将军都是大儒,难道图某是小儒吗?好歹也有个大学士的帽子扣在头上的。不行,你们想单独莫逆,把我撇下,我不依!”

    众人都要笑翻了。这位闻名大清朝的常胜将军居然非要挤进大儒的行列,可不笑人?但是人家确实是有大学士的头衔。

    陈先生说了:“图将军的话让陈某汗颜之至,您和周将军是圣上的左膀右臂,陈某对军事可是一窍不通啊。”

    “您不是不通是没兴趣。打仗有什么好?两军对峙就是你死我活的开始,遍地鲜血、尸横遍野,真的不是让人高兴的事。就说陈先生,虽然未曾谋面,可是图某却知道先生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金石鉴赏、稼穑农桑全都明白,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也无一不晓。”

    “将军过誉了,下官不过是因为在遵化这个特殊的县份当了几年的知县,多少要知道那么一点百姓的需求,哪里有什么天文地理、琴棋书画的本事。”

    “各位就不要谦虚了,有朕在场作证,几位不如就做个朋友交往?朕不会说你们过从甚密的。”在座的人都赞成。于是三人在王爷大殿里的关公像前拜了几拜,没有说桃园三结义吧,那关系也比普通朋友要近乎许多了。

    席上几个人都没喝多少酒,海阔天空一顿猛聊。皇上高兴啊,王辅臣归顺了朝廷,广东广西两位藩王也归顺了,就剩下吴三桂这个蚱蜢一个人在蹦跶,已经力不能支了。看看撤藩的事是成功在望,康熙的心怎么能不激动呢?

    聊了一阵之后,皇上先行回宫处理政务了,图海也有事告退。周培公事先和皇上请示过了,要看看女儿。先生也趁机告退,王爷亲自把周培公送到周馨瑶的住处“文竹阁”,后去了飞云楼。

    周馨瑶自然是不知道父亲来了府上,还在自己房里兴致勃勃做拼布。李灵儿也到这里串门和周馨瑶聊天,李灵儿和周馨瑶几乎同时怀孕,腹部已经隆起,看样子有五六个月的样子了。

    原以为两个才女碰到一起恐怕会争个你高我低,谁知道一个布艺就把她们变成同一对闺蜜。当周培公在院子里的掌事太监的陪同下到了楼上的时候,周馨瑶还不知道呢。太监潘公公怕吓到两位侧福晋,尽量压低声音在门口通传:“参议周将军到!”

    “爹爹!”周馨瑶扔下手里的活计就扑过来了。

    “馨儿小心!”李灵儿一下子扶住了周馨瑶。

    “末将给两位福晋请安!”周培公的官位再高也得给皇家媳妇请安。但是不用跪拜,双手抱拳即可。

    “爹你干嘛,折煞女儿了。”

    李灵儿给周培公行了一个福身礼,对周馨瑶说:“妹妹和周大人说话,灵儿告退。”

    “李福晋慢走。”

    “爹!您怎么来了?”

    “看看你不行吗?身子沉了一定要注意别磕了碰了的,到时候给爹爹生一个胖外孙。”

    “爹爹您喝茶。馨儿一直觉得还是个女孩。”

    “女孩就女孩,女孩会疼人。能生女孩就能生男孩,你母亲不就是先生的你,然后生你弟弟吗?不要刻意怎么样,知道吗?人平安就好。府上的条件不会差了,你放心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不看书了?”

    “爹,馨儿在和田福晋学做布艺,您别看这些小布块,要是按一定的方法缝在一起,就是个艺术品呢。做得了之后,经过佟福晋那边的嬷嬷检查合格就拿到商行去卖,得钱按比例分成,馨儿前前后后的已经得了一百多两的银子了。想再凑多一点,然后回家的时候交给娘,让娘留着给弟弟娶媳妇用。”

    “孩子,爹娘不用你的银子。现在爹的俸禄多了,你辛苦赚来的银子留着自己用。”

    “爹,您和娘为了馨儿的嫁妆多么为难,馨儿是知道的。馨儿在府上养尊处优的,你们却在紧衣缩食,馨儿心里很不好受。”

    “都过去了、过去了。以后爹爹要尽心尽力效忠皇上,家里的生活会好转的。你在这里好好儿的比什么都强。看样子你的气色还不错,这也是你的福分。虽然是几个女人一个丈夫,煊王爷对你也算是不错的了。就安心在这里吧,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好孝顺公婆、服侍丈夫,教导儿女。”

    “您放心就是,馨儿不会和任何人闹气的。先前馨儿有些心高气傲,真的把自己当成才女了。可是几年下来一看,府上的才女一把一把的。并不是会念几句唐诗就是才女了。您知道吗,就连两位长辈福晋身边的小丫鬟都是才女!个个身怀绝技,做出来的布艺品和编织品到了府上的商行就给抢光!”

    周馨瑶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了了,滔滔不绝地和父亲讲述府上女人是怎么做活的、怎么学艺的。

    “您知道吗?在馨儿眼里,陈福晋就是个神!也不知道她从云游的那个国家学来了多少技艺,从顺治十六年四月开始传授,到现在还没传完!这些技艺多半是布艺,就是用布料做出来的精致玩意儿,还有编织出来的,还有串出来的珠串、首饰,多了。听煊王爷说,他姥爷的一块翡翠石就换了他父母和田总管三个人一年的花销,还有什么青铜器之类的,就是咱们大清说的古董,在那个异域换的东西十几年还没用光……”

    “闺女呀,慢点说,喝口水,怎么和爆豆子一样吧啦吧啦的,喘口气好不好?”

    “不好意思啊,爹,不光是馨儿,一起进府的几位姐妹都对府上的事情感兴趣,可是谁也不敢问。您知道京城大戏台吗?那个地方简直就是京城的中心了。有钱的人一到晚上就去那里消遣,京戏、豫剧、越剧、黄梅戏还有歌曲、舞蹈、评书、相声、笑话、马戏换着样儿地演。两位王爷还把这些娱乐带回府上给府上的人看。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些又好看又好听的玩意儿也是陈福晋带回来的。她自己不但嗓子脆生,还能穿上戏装来表演。有一次阿玛王爷庆生,两位额娘福晋穿上戏装,演了一场折子戏,越剧十八里相送。简直就好听好看极了!还是江浙的口音唱的。京城的戏剧舞台简直都火爆了。买票进场要事先排队!”

    “歇歇、歇歇啊,一口气说这么多不累吗?”

    “馨儿跟您说这些的意思是让您回去跟娘学,娘就不惦记馨儿了。”

    “你娘根本就不懂得唱戏的事,就是关心你和煊王爷的关系好不好。”

    “有什么可不好的,其实啊,煊王爷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整天在几个店铺里算账呢,用他的话说没功夫和我们几个黏糊。”

    周培公嘴里的茶差点喷出去,这也太直接了吧?看样子,这位煊王爷还真不是那种缠绵悱恻的人。是啊,上百个大商家,光是田总管一个人怎么能忙得过来呢?

    “煊王爷从小就对数字感兴趣,管理这些商家肯定是游刃有余吧?”

    “府上的人都说,只要是煊王爷出现,那个商家的客人立马增加好几倍。其实煊王爷不仅仅对数字有兴趣,对商铺的管理、还有阿玛王爷的园艺啦、蔬菜啦、药材啦、花卉啦、养蜂啦、果树啦,统统有兴趣。而且他画的画超好看。”

    “哦?煊王爷还会画画?”

    “他的画还是从小的时候跟着陈福晋学的呢,基本功很深、很牢,就是现在没有多少时间画,对了,前几天还在馨儿这里画了两张呢,馨儿拿给您看。”

    对煊王爷画的画儿周培公很期待,没想到这位“神算王爷”还喜好水墨丹青。

    周馨瑶拿来两张没有装裱的画心:“这个是煊王爷送给馨儿的。”

    “哦,我的天,怎么跟真的一样啊?”周培公是个有才的人,更是爱才的人,看到手里的两张四尺中堂画眼睛瞪得溜圆,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怎么画的啊?这老虎的皮毛简直就是真的披上去的,还有这匹马奔跑的姿势好像能听见马蹄声,活灵活现的!馨儿,你得感谢皇上把你指婚给煊王爷!不用他经商,就是这画儿也够养活百八十人了。哎呀可是不早了,爹得回去了。没看见外孙女,下一次吧。看你这么开心,爹就放心了,你娘也能放心了。”

    捐献给朝廷,要什么偿还,就这么淡定!您知道吗?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貌似不值钱,可是都是大清没有的东西啊,物以稀为贵,慢慢就被人注意到了。鳌拜老贼后来就殚心竭虑地想得到这些东西,借着到府上查抄妖精,煽动士兵进府烧、杀、抢,还把红衣大炮都支到王府的大门前面了。说他扣押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要王爷父子去换皇上和太皇太后。”

    “还有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啊?”周培公被震撼了,同时也为陈先生和王爷的高风亮节所折服,心想一定要见见额驸说的这位陈先生!对于瑞王爷的传闻,开始是街谈巷议得来的,后来是皇上亲自告诉他的,现在被冰儿说得实实在在的,才真正地相信了几分。他是冲着冰儿的人品和救命之恩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