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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乌力罕就被按时接回了府上。刚刚给福晋请过安回来,李灵儿就礼节性地来拜访了。同是侧福晋的位份,就不用请安了。
“哈达姐姐好!我是李灵儿,前天进府的,住在你前院。”
“李妹妹!这不是天仙吗?赶快坐下,芳芳,给李福晋上茶点。”
“姐姐太客气了。听说您回娘家了,家里都好吧?”
“都好、都好,多谢你惦记着。李福晋家里离府上远吗?”
“不远,在琉璃厂那一片。看样子,姐姐在府上已经习惯了。”
“我比你早来一个半月,还行吧,多少有些习惯了。这里的瑞王爷和两位福晋都是极好的人。田福晋也好相处,煊王爷还有一对龙凤胎的弟弟妹妹,就这么一家人,李福晋……”
“姐姐叫我灵儿吧,还亲切一些。”
“好好好,就叫你妹妹灵儿了。姐姐我是满人,姓哈达纳拉,你就叫我哈达吧,好记。我的名字叫乌力罕。”
“那灵儿就叫您哈达姐姐了。灵儿是想向您请教,咱们除了给两位王爷、两位老辈的福晋和田福晋请安,其它时间都可以做什么?”
“哦,姐姐刚来的时候也是有点无所适从,后来佟福晋就给了姐姐一点事情做,倒还合意。都是针黹上的事,就是从陈福晋那里拿来一些零碎的布角和一些叫附属材料的东西,然后自己做点小玩意儿,想做什么做什么。做得了有人检查合格就可以送到府上经营的商家去出售。你也知道咱们府上的两位王爷都在给皇上赚钱,这些小玩意是在那个玉龙商行出售,所得款项一半留作本钱,另一半分成十份,五份给皇上存进国库,一份给卖货的商家,还有四份是给做活的人。姐姐我已经得过两次分红了,虽然不多,一次几百文,可是这是自己赚来的,完全属于自己支配,觉得特别有盼头。”
“还有这样的好事?不知道灵儿能否参加?”
“应该是能够吧?府上的几位主子还做活呢。我是听说的,好像内容不大一样,田福晋教给新进府的人做活,陈福晋教给府上的老人儿做活儿,但是她们几个不得钱。”
“那是为什么呢?”
“两位王爷、三位福晋还有公主、额驸和煊王爷的弟弟妹妹舅舅舅妈一家都是学佛的,下人们倒是都给钱的,多劳多得。做的好、有创意还有奖励呢。”
“什么是创意呢?没听说过这个词汇,很新鲜。”
“就是你脑子里想出来的办法,别人不会的、没做出来的。”
“奖品就是赏赐吧?”
“意思差不多,所有做活的东西都是陈福晋和瑞王爷云游的时候带回来的,咱们大清没有的。姐姐得了一回创意奖,就是做了一件新样的衣服,得了一个创意奖,陈福晋奖给姐姐一条特别好看的床单。就是丫鬟婆子有什么创意,照样给奖励。对了,姐姐把奖品拿给你看,芳芳你去拿。”
乌力罕觉得新来的这位侧福晋很值得结交,人家阿玛是翰林院的学究,有学问的人。满人家庭有大学问的不是太多,就是有学问也是学人家汉人的东西,所以翰林院掌院大人的女儿肯定是有学问,不可小觑,说不定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要请教人家呢,所以对李灵儿特别热情、特别亲切。
“喔!这是床单?铺床的?这也太好看了吧?”李灵儿满脸惊喜。
“是啊,姐姐量了一下,一个床单可以裁成两床被面呢。”
“太好看了!灵儿也想参加,可就是和谁说呢?”
“和煊王爷说呗,他在你房里歇息的时候顺便就说了。你看这个笸箩里就是陈福晋给姐姐的做活材料,他们叫耗材,就是要消耗的材料,还有这些是当装饰的,叫附属材料。灵儿妹妹你一定是心灵手巧的人,做这个再好不过了。可是如果你喜欢琴棋书画的就没时间做这个了。做活是自愿的,没人逼着做,当然不做活就没有收入了。”
“灵儿一定要参加。这个要花钱买吗?”
“不用的,就是陈福晋身边的纳兰夫人负责发放材料。两位福晋婆婆身边的那些嬷嬷姐姐的都有加工任务,规定他们什么时候做完、做多少,咱们是新来的,正在练手先不给任务,但是做好了检查合格了、卖出去了,一样给钱。姐姐还看见陈福晋院里的两位年轻公公编那个如意结呢,特别好看,编出来配在香囊上,照样给钱。”
李灵儿给乌力罕鼓动得都坐不住板凳了,特别盼望煊王爷早点回来,好和他说起做活的事。
别看李灵儿的父亲官职很高,年俸却是很低的,一年才一百五十五两,一个月十三两还不到。就算是两个儿子自立了,家里也还有一个姨娘、不少的下人,人情来往也不少,还有修缮房屋、车马的费用,用钱的地方多了。田产都在老家江浙,有家人在那里看管,除了家人的嚼用也剩不下多少了。如果不是李夫人的嫁妆和古董换钱给女儿办齐了嫁妆,昔日的状元公就会丢个大人!所以府上的下人一减再减,清水衙门好是好,不担心被人弹劾贪墨,但是也是很清苦的。康熙初年,清朝官员的薪俸少的可怜,李灵儿知道,为了自己的婚事,家里的银子差不多是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多亏有族叔李光地时常地接济,否则真不知道日子怎么过。
现在有个赚钱的机会,就是数量少一点,也是一个进项,能让爹娘吃的好一点。娘的那个陪嫁铺子也很不景气,伙计掌柜的都不善于经营,现在眼看就要关门大吉了。灵儿从来都没操心过生计,现在也是不得不想这个事情。可惜她当惯了娇娇女,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增加收入的办法。
煊王爷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好几天不在府上。别人要是娶了李灵儿这样的侧室,不知道要黏糊多长时间,他倒好,成亲一两天就撂开手了。是庄子上出了点毛病。农户王老七干活不慎,把腿摔断了,他负责的兔子也不能管了。家里人在喂,由于不大清楚喂食的具体用量,兔子们就饱一顿饿一顿的,几天下来就有兔子生病的了,还死了几只。庄头紧急送信求援,王爷就把煊儿派了去,告诉他怎样解决,就是让他历练历练。同去的还有冰儿。还有一个打酱油的裕亲王福全非要去皇伯父的庄子上去玩。几个人坐车来到庄子上,煊儿忙着看兔子,布置别的农户接管并且传授养兔方法,五天时间才返回来。
回来的第一天自然是住在田蕊房里,虽然不能做什么,看着她也高兴。煊儿对田蕊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建立起来的,那是十几年的五千多天积累的,也不是有了比蕊儿漂亮的姑娘就能让煊儿移情别恋。然后是跟王爷商量京郊土地的地瓜收获问题。然后在乌力罕的房里住了一晚才来到李灵儿的房间。
也许是那个时代的女孩都早熟,也许是李灵儿的家教甚严,对煊儿不经意的冷落半点埋怨都没有。在非常认真的服侍之后,两人上床休息。当然了,这么多天不在一起,见了面总要有个表示。表示之后,李灵儿就很迂回地问起了府上做手工活的事情。
“你不是就想参与做手工吗?直接说就是了,还绕来绕去的,不累呀?”煊儿是谁呀,灵儿一提头他就知道尾巴了。“你可是翰林院一把手的女儿,去做手工活赚钱?你男人我养不起你吗?”
“不是啦、不是啦。人家看着哈达姐姐做出来小玩意太可爱了。”
“你们女孩都有这么一个共同爱好哈?”
“行不行、行不行嘛。”李灵儿打出撒娇牌。煊王爷不答应,灵儿还真不敢强做。
“你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吧?比如你出嫁之前准备嫁妆钱不够,比如你父亲在清水衙门供职……”灵儿都想哭了:这个煊王爷叫他神童还真没冤枉他,一语中的。但是灵儿不想刚刚进府就提出拿银子的要求,这样自己嫁来府上的事就成了有动机的阴谋了。谁都会想自己靠着美貌榨取煊王爷的经商款项,她绝对不想落下这个话柄把老爹给拖下水。
“您想什么呢?人家就是觉得好玩,想试试。”
“那好吧,本王就和额娘说说,给你几样工具和适量的材料了。要不然每天无事可做就会很寂寞。我的事情太多,本来经商的事就已经千头万绪,还经常被皇上叫了去应付临时的差事。”
“多谢王爷。”
“本王问问你委屈不委屈?凭你的姿色你的才情,嫁个多大的官儿都是正室夫人的位置,可是……”
“王爷别说了,灵儿没有委屈。就是再大的官儿,就是皇上也远远不如您。以前是风闻您的美誉,还觉不实,但是见了您在知道您比风闻的那些消息好的多。”
“风闻的东西不可信,你觉得可信的也不一定全真实。我呢,只不过是外表光鲜一些,其实无职无权,你看哪位亲王不担任点什么?我们父子就没有。当然我们也不想有。还有我这个人除了对数字比较敏感,再就是喜欢画画,别的什么都稀松平常。阿玛的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我能看着不管吗?”
“灵儿听说润玉公主和额驸都在府上?他们没参与经商吗?”
“额驸倒是学了一些,雪儿妹妹是女孩,额娘舍不得她。现在额驸府正在建造中,他母亲还住在她父亲先前的尚书府上。也许妹妹和妹夫还要离开,就是额娘总是舍不得,不让他们走。他们在外边闯荡惯了,呆不住。前些天还去了吴桥看朋友。”
“公主是女孩,是金枝玉叶,餐风露宿的,能受得了颠簸吗?”
“习惯了就成了自然。”
“灵儿早就听说润玉公主天仙般的美貌,一直没见过。”
“这有何难?他们已经访友回来了,就住在额娘对面的东暖阁,咱们给额娘请安的时候你就可以看到了。”
“灵儿出身低微,不知能不能入了公主的眼。”
“你出身还低微?不用担心,雪儿妹妹最好相处。她在外边从来没有告诉过人她是公主,就是一个平民女子,还上台演出呢?”
“公主当演员?不可思议。”
很快李灵儿就得到了和乌力罕同样的做活材料和附属材料。在田蕊的指导下开始做活儿。福晋说:“咱们府上的三个少奶奶都参与了布艺加工,这可是值得称颂的事。”
云儿说:“云儿觉得这两个孩子是为了赚钱而参与的。哈达的父亲闹这么一场,哈达就知道自己的嫁妆严重缩水。她那个奶娘赞嬷嬷说哈达御史给女儿的嫁妆银子很多都是借来的,就连赞嬷嬷的棺材本都在里面。正好有个赚钱的机会,赶紧参加了。灵儿也是被嫁妆给坑苦了,把她母亲的嫁妆都抬过来了,抬来了也就放在那里了,还不能随便动,也是想自己赚钱。可怜了,一位是从一品、一位是从二品,也是高官的人了,连女儿的嫁妆都拿不起。咱们蕊儿其实也是拿不起的,幸亏异域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了。既然她们有这个心就让她们做吧,只是别给累坏了,让她父母以为咱们虐待她们。”
李灵儿终于如愿以偿,在水儿那里领到了一口袋的布角和辅料,带回住处一打开就听服侍自己的嬷嬷也丫鬟的尖叫声了。她自己看了也很满意,就在脑子里大概地想了一下要做什么,就把布角按人数分给六位嬷嬷和丫鬟了,当然自己的那份没有落下。她的脑子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在教习嬷嬷的指点下,很快就走上布艺加工的路子了。她在平时也是做针线的,只是父母舍不得她太辛苦,现在是她自己说了算,就和自己带来的奶娘和两个丫鬟还有福晋给她的三位丫鬟嬷嬷,就在堂屋里的大案子上开始做了。有了解决寂寞的活计,还有能赚钱的希望,还没有大户人家的鸡声鹅斗,李灵儿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乌力罕也时常过来串门,跟李灵儿磋商做布艺的技艺。乌力罕读书比不上李灵儿,但是针黹手工却在李灵儿之上。她是纯满人,对汉人的那些海水一样多的词汇很有恐惧感,父母给她请的“家教”出口成章,让她颇有自惭形秽之感。好歹是学了不少汉字、同时也学过琴棋书画和针黹女工。乌力罕的长处就是做服装,自己还能设计新样服装。家里人出门穿的体面衣裳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李灵儿晚上的时间是不做针黹的,她放不下晚饭后看书的习惯。异域的一个网站说,脑子总也不用就会得老年痴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