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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的落地窗前,邹鱼背着手站立。
浮华的城市,看着锦绣繁昌,实则在暗处早已布满苍夷。
他缓缓点燃一支烟,拇指却放在打火机的齿轮上迟迟未能移去。
脚下是四五个烟头。
他的身后,跪着一众人,洪七打头,几个堂主都单膝跪地,垂首缄默。
“起来吧。”邹鱼转过身。
几个堂主这才松了口气,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只有洪七,仍然跪着没动。
邹鱼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帮里的老人了,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只是凡事有个度,你越了那个度。”
洪七心里打量着他的意思,这是要下判决书了,只听对方淡漠的嗓音在头顶想起。
“你年纪大了,力不从心,我可以体谅,从今以后。”他说“你就就退居幕后吧!”
要说洪七心思活络,也是真活络。
至少此刻,他没跟邹鱼刚,他跟邹鱼不一样,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不止一个目击证人,铁证如山的更是那一叠叠厚实的账本,他若和邹鱼刚,邹鱼是能一枪毙了他的。
毙了他,再来一句清扫门前雪。
以他在帮里的地位,谁他妈敢说一句不是!
他愿意服软,别的不说,至少命保住了,以他在海城混了多年的人脉和权威。
东山再起不在话下。
何况还有日本人的支持,英商霍尔一行偷渡回国,邹鱼在其中掺了至关重要的一脚,日本人虽然还没找出证据,但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在海城,他终究是外来者。
强龙不敌地头蛇!
“是,谢祖爷爷体谅。”洪七心不甘情不愿的咬牙切齿。
邹鱼这是要把他架空了,他老了?
放他娘的狗屁!
想把他架空,他倒真要看看光秃秃在海城没有依傍的邹鱼能有多大本事。
今次,是他大意了。
“行了,起来吧。”邹鱼抽了烟,嗓音有些暗哑。
“你们!”他看向几个堂主“青帮从不做亏本生意。”
“是,小的们回去这就把账补回来。”大堂主点头哈腰。
余下的几个堂主都纷纷跟着附和,心在滴血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
连洪七爷此时都要低头的人。
没看洪七爷都退居幕后了吗,他们连洪七爷都怵,他们算个球啊!
“青帮也不养闲人,更不养蛀虫。
朱贺庆,格乐的财务部部长,你来。”
站在几个堂主对面领头人朱贺庆恭敬点头“是。”
先前的几个部长唯几堂主马首是瞻,此时心里纵然在不甘愿也无济于事。
“咚——咚——咚——”
外头的门在此时被敲响。
陆锋看了邹鱼一眼,在邹鱼的注视下松开了那人。
“邹爷,秦小爷来了。”
里面的人都松了口气,巴不得邹鱼早点离开。
邹鱼不负所望站起身,看了地上那人一眼,淡漠的抬起手,手里已然握着把黑漆的手枪。
“砰——”
那人倒地,虎目圆瞪,额间溢出血来,贱了几滴在纯白的波斯绒毯上,点点红色晕开,刺目醒人。
“处理干净!”
扔下这句话,邹鱼脚步不缓的走出房间,陆锋在前面开门,任后面的几个部长抖如糠簌。
洪七摸了把脸,伸手扶住桌角才得以慢慢站起身。
在邹鱼掏出枪的一霎那,他以为自己将命丧当场,那一瞬间的恐惧是骗不了自己的。
见他起来,身后就有堂主过来搀扶。
“七爷,这……”
洪七抬手,制住那堂主接下来的话,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有点虚……需要冷静。
“处理下吧。”
“是!”
—————
那边,秦渊正急急的在邹鱼的房门口度步。
在格乐,洪七给他安排了一个套间。
“急急躁躁的,什么事?”
陆锋率先拿出钥匙打开门,邹鱼和秦渊就往里走。
“是你那温小姐。”
“什么叫我那温小姐?”不待秦渊开口辩驳,他继续问道“她怎么了?”
“她往家里添了两个人。”秦渊顿了顿,语气放低也放重了些许“陌生人!”
邹鱼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
“估计是佣人。”他边示意陆锋去端茶边看着他“就这也值得你这样?”
“什么就这!”秦渊好心没好报“那万一不是佣人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的处境,和她沾染的能有几个单纯的。”
这倒说的是真话,邹鱼哂笑,那位确实是个招事儿体质。
“上次那事,幸好是我及时发现端倪,若不是我及早告诉你,现在还不一定发展成什么样了。
我告诉你,信我,没错!”
邹鱼有心想说,其实上次他还真没出到什么力,那位贼厉害着呢,但那次秦渊确实嗅觉够灵敏。
“你要什么奖励?我前些日子得到了珍藏版的《桐阴山馆琴谱》,晚些时候让陆锋送去给你。”邹鱼咬着烟道。
“好。”秦渊下意识应着,应完后才回过味来“诶,我又不是图你东西来的,虽然你给我我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秦渊这人,琴痴一个,不说西洋玩意儿的钢琴那些,就是瑰宝文化的古琴,他也是多多少少涉猎其中。
对于琴谱那些,更是得之如获至宝。
邹鱼点燃烟,啜了两口,淡淡的烟雾萦绕在鼻端,他轻笑“俩个人而已。”
“这不是两个人的事,万一她们是刺客呢,万一她们是奸细呢,哎,总归你上点心。”
他说完,正好陆锋端茶上来,他顺手接过“其实这也不关我什么事,但谁叫我是你兄弟。”
他又看向陆锋“陆锋你说是吧,要不是兄弟我才懒得操这个心。”
陆锋扯了扯嘴角“是。”
您说的对,您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就你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陆锋早就习惯了。
“哦,那我谢谢你了。”邹鱼转身找了把椅子坐下。
“那说到底你就是不管这事了?”
“管什么?我是受托护她安全的,又不是去监视她的。
她与谁交往是她的权利,我不干涉,我的目的,只是护住她的小命。”
“那你就随她作?”秦渊再次不甘心的问道。
“嗯。”邹鱼轻笑“随她作!”
那丫头谨慎得要命,就是随她作,她也不敢作出什么浪花。
就算作出了什么浪花,他自信还是能保下她一条小命的。
早前许家要设计她,这丫头,就有本事足不出户,生生耗到后面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把许家都耗得没脾气了。
你说这得多牛逼啊!
前些日子严铎从她那里回来,他就知道,小丫头不想和他过多牵扯。
小丫头害怕,害怕他是不良人。
小丫头惜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