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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猫儿有古怪。”至于是哪里古怪,谭伯英没有用嘴说,而是朝徐不弃靠得近近的,近到让徐不弃不自在的几乎没有缝隙的距离,一把抓起他的手,在其手心写下:不是猫。
猫不是猫?
说什么呢?
徐不弃一脸迷惑地瞪着谭伯英,谭伯英没有写下去,而是指了指他脚边的大将军。
徐不弃瞬间明白过来,反抓住对方的手,在其掌心写下一个妖字。
谭伯英点头。
徐不弃顿时忆起在大荒山下野林里,他曾遇过的老妖怪,一下子急了:“我该怎么做?”
谭伯英摇头,示意他别急:“白猫由凌霄花所化,花精法力微弱,并不足以化形,必是外力所为,并且有禁制在身,勉强自保,无法害人。”
“凌霄花?”徐不弃愣了,他想起太玄宫那竹篱笆宫墙,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长于其上的凌霄花比其他地方看到的都要大,都更艳,簇簇朝阳,朵朵向人,喜气极了。
“太玄宫遍种凌霄花,见证了真元宗从开山立派到今天,陪伴着真元宗一代又一代弟子成长、逝去。”谭伯英很是感慨,徐不弃本以为接下来要给他讲讲真元宗的历史,没想到谭伯英语气突变,警告他:“我曾亲眼见过凌霄花墙吞噬活人,你没事就躲着点。”
徐不弃吓呆了——漂漂亮亮的凌霄花还会吃人?这这这……真元宗不是道门祖庭吗?怎会有如此邪门的东西!亏他还慨叹真元宗有股不把天下英雄放眼里的豪气呢,敢情是……
“——真的?”
“你要是不信,”谭伯英看向大将军:“只管抱着你的大将军过去,我保证,在你离得老远,模模糊糊看见宫墙时,它就该朝天鸣叫示警了。”
徐不弃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试又不敢,主要是因为一旦被打,自己毫无胜算,搞不好会被打死。
“不试不试,我不试!”徐不弃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人生在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命要紧。
但他同时想到了一点:“猫果真是被好奇心害死的?”
“这我可回答不了你,你问宋望山吧。”说着,谭伯英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没事人一样走开了。
徐不弃则想起老道曾说过,世上千奇百怪,无奇不有,确实有些花能够吃虫子、吃腐肉,还有一些花,所散发的味道可令人产生幻觉,但这些花长得不是极丑,就是味道极臭,一眼便能辨认出来,可他们方才所说的,是随处可见的凌霄花。
凌霄花会吃人?纵然徐不弃明白,世人能修炼登仙,万物即可悟道化妖,然而谭伯英所说,听上去仍然像天方夜谭。
徐不弃的心,就在好奇与保命之间来回摇摆,一时东风压倒西风,一时西风压倒东风,一时两方相持不下,他的脑子都快炸了。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好奇归好奇,不能做就是不能做!
为了转移心思,他抱起盒子奔回木屋,在自己床前,把盒子里的绸缎全部摊放上去,左右上下,逐一拿着在身上不停比划,嘴里不住嘟囔着这块好,那块也不错,寿字纹留给母亲做新衣正合适。
忽然手里一顿,一松,原本拿在手里的料子掉下来,徐不弃啪地一下,给自己一巴掌,吓了窗外人一跳。
“干嘛呢?”
徐不弃也吓了一跳,没想到窗外有人,抬眼望去,原来是卫思齐。
“我没……正瞎想呢,让自己清醒一下。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说着,卫思齐朝他抛来一团布:“不过我还真有,路上碰到含光小院的人,说是院长让转交给你的,我顺路拿来了。”
徐不弃接住一看,竟是陈同梅答应过的道服,领口白绢处没有任何绣花。没想到他还替自己记着,不由心底涌出一股暖流。
卫思齐又说:“我还有一个消息,想不想听?”
“想!”徐不弃一听,马上来了兴致,结果卫思齐反而卖起关子:“你拿什么交换?”
徐不弃朝床上一指:“全副家当最值钱就是这些料子了,你要哪个随便挑。”
“谁要这些。”卫思齐反手指了指远处正吃草的白鹿:“要不偷偷宰一头吃了?我快一个月没吃过肉了。”
“你疯了?”徐不弃当即制止道:“那是给掌教姥姥拉车的神兽,是麒麟化身,你以为是你家后山随便哪头鹿?”
“那怎么办?我要馋死了!”
“怎么办?忍着!要修道,当然得戒荤,又不止你一人没肉吃。我可告诉你,要么从这些料子里挑,要么爱说不说,反正白鹿你甭想。”
“我才不要。算了,白白告诉你吧,我们师父说了,明日掌教姥姥亲自向一众新弟子讲经,传授吐纳之法,你来不来?”又补一句:“这么好的机会,别错过了。”
“我何尝不知道,但是……”徐不弃犹豫着,名为姥姥座下弟子,实际上压根没人通知他,有关姥姥明日亲自授课一事,可见已把他摒除在外:“贸然前去,恐怕不合规矩。”
“知识面前,什么规矩不规矩,学到了才是自己的。”卫思齐恨铁不成钢:“就这么决定了,明日早饭过后,你换上道服,在太玄宫广场上等我,我带你进去,就不信,莫非还能撵你走不成?”
徐不弃不说话,一听到太玄宫,他的心思又飞到凌霄花墙上去了。
吞噬活人……
难道凌霄花会像人那样长出牙齿,张大花瓣,以蔓条为手,将活人死命缠住,像人吃肉那样,大口大口把人嚼光?
“想什么呢?”
徐不弃回过神,看见卫思齐伸长一只手,打开手掌,在自己眼前来回晃,晃得他眼花,不由把头别了别:“没事。”
“你不说就算了,总之,记住咱们的约定。”卫思齐看了看天:“我得走了,省得马嵩向师父告状,骂我偷懒。”
“快去吧。”徐不弃岂能不知卫思齐与马嵩之间相处得势同水火,光是听卫思齐抱怨,都已经听过八百遍了。
卫思齐走后,徐不弃也没心情继续拿料子比划,草草地收起来后,懒懒地躺倒在床上,望着窗外天空,白云悠悠,碧空如洗,且阳光暖暖,兼有凉风吹送,一边心想山里的日子凉快得都不像夏天了,一边朦朦胧胧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