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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还没有整理好,所以徐绍暂且住在了徐翰的寝宫旁的一座宫殿里。这座宫殿是皇帝的另一座寝宫,消暑专用的,建在小山丘上,没有什么围墙,房子也不高,通风性极好。
然而徐绍却住的很不安逸:没别的毛病,这里的宫女伺候的太无微不至了!跑了一天口干舌燥,睡前喝了太多的水,睡到半夜想尿尿,才坐起来就有宫女把尿壶递到跟前,他还迷迷糊糊就被扒了裤子扶着丁丁尿尿……徐绍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尴尬的简直想撞墙,更别说连尿都给吓得憋回去了。
好歹把宫女撵走,徐绍自己拿着尿壶,好半天才重新找到尿意,尿完了再躺下,怎么也睡不着了:如果说前阵子他对着晋王府的一堆侍女,思念的还是黑豆,那他现在的思念对象已经变成了开封的这个晋王府里的侍女了:虽然没有黑豆那么好玩儿,但好歹比这些大大方方地玩鸟的宫女矜持多了。
徐绍一晚上睡得差极了,一睁开眼睛,眼前又全都是不熟悉的宦官宫女,这种完全来到了新世界的感觉简直糟透了!
太子朝服已经送了过来,徐绍非常怀疑这玩意根本就是原来那位太子的衣服:他们年纪身高都差不多,直接拿过来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上头全都是金线绣花龙纹,手工缝制没有几十个工作日是不可能了……明显是现成的。
当然徐绍并不会忌讳这个:原来那位太子的衣服恐怕多的数都不清呢,这年头的衣服基本上只要洗过就能看出来,这身一看就是崭新的,有毛不能穿的!
他穿上了太子的龙袍,忽然又想到徐翰说要弄什么册封太子的大典,顿时又觉得有些想吐槽:我还没正经参加册封典礼呢,穿这个真的呆胶布?他想了想,又脱了下来:又不参加什么典礼,穿上这么身衣服招摇很没有必要。
他洗漱完毕,早饭就准备好了,徐绍一看早饭,满满一桌子的东西,杯杯盏盏几十样,但每样都不多,并不会让人产生“看着就饱了”的腻烦感。比如有个碟子里是一条只有三寸长的干炸小鱼,另一个碟子则是半颗浇了不知道什么酱汁的不知品种的鸟蛋,能看得出材质的有一小碟子里放在冰块上的薄薄三四片鱼肉,还有翠翠的菜叶子上铺着的一只黄雀胙……当然,各色的素菜也不少的,只是徐绍能认出名字的实在太少,只能看出来腌茄子,拌豆角这两样,至于绿叶菜,他一个都不认识。
徐绍看着这一桌子很有些日料风格的精致食物,再想想昔日在朔州,徐翰每天早上吃的东西不过是家常的清粥小菜,又忍不住想叹气:说是不亏待,说是各种照顾……可对徐翰来说,那绝对是从云端掉下来的的差异吧!
严格来讲,徐绍现在还在发育期呢,这些东西虽然样式多,但是基本上都是一口的量,徐绍风卷残云地就扫了一大半儿下去。
吃完了饭,徐绍便问身边的宫女:“父皇这个点儿在干什么?”
那宫女想了想,答道:“应该在上朝,不过看时辰,应该已经快下朝了。”
徐绍看看座钟,才辰时中,相当于早上八点,这个点儿却已经要下朝了……当皇帝也太辛苦了!想到日后自己也要过这样的日子,顿时悲从中来:五点起床去跑步没问题,可是四五点就要去上班,那也太惨无人道了,而且目测他后半辈子都要那么过了!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对那宫女道:“那明天早上早点叫我起床吧!卯时叫我,我得出去活动活动。”他平时作息是很规律的,可是最近生活不规律,作息也有些乱了。
徐绍吩咐完这些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干嘛了:他才当上太子,可是还没有正式册封,徐翰也并没有安排他别的事情,而当太子需要干点什么他也不懂:别的当太子的人呢,有自己的职责,东宫还要养一大群人,就跟个小朝廷似的……忙的不得了。可他这个新科太子,住在皇帝的寝宫旁边,光杆司令一个,身边只有几个宫女,两眼一抹黑,想要问什么都不知道要问谁!出去散步恐怕都会迷路……半路出家什么的,真是苦逼!
他正郁闷呢,忽然听到宫女来报::“殿下,洪首领过来了!”
徐绍赶紧说:“让他进来!”
说话间,满头白发的洪太监就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一进来就五体投地地扑倒:“拜见太子殿下!”
徐绍赶紧走上前把他扶起来:“快不要多礼了,我昨日走得急,都没来得及带上你!嗯,别业里安排好了?”
洪太监道:“昨天您走没多久,就有容家的人过来接了三娘走了,然后我收拾了收拾,就也进宫了。”他说着便拿手帕擦起了眼泪:“殿下啊,陛下不肯用我了,打发我到您这里了!我盼了十几年才把陛下盼回来,结果他不要我了!”
徐绍顿时满头黑线,又感动又想笑,洪太监明显是徐翰怕他不了解宫中的门道给他拍来个左膀右臂:这老爷子原本是伺候太祖笔墨的,后来派去跟着晋王,如今,又被拍到徐绍身边,其中的含义自不必讲:不过老爷子,你对我这幅嫌弃脸真的没问题么?
当然,这老头儿只是作为铁杆粉对徐翰有些舍不得而已,对徐翰交给他的任务那绝对是尽心尽力,老头跟徐绍干嚎了几声发泄了一下,站起来就进入状态了。
徐绍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老头儿把宫殿里的人全都收拢到一起,噼里啪啦地安排了一通,然后众人轰然散开,全都开始打扫卫生去了!
老头儿则精神矍铄地看着一群人活动开来,声音洪亮地教训道:“这地板,上过桐油的,要擦到亮晶晶的可以照出人影才对!一座宫殿就这么大点地方,安排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是让你们看风景的?只端茶倒水,三五个就够了!”
徐绍抽抽嘴角,看着一群小宫女蹲在地上,排成一排手拿大抹布撅着屁股一溜烟地擦过去,顿时想到了小时候看的老动画《聪明的一休》……他此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是时候把拖把搞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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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外头说,徐涯已经死了!”韩太妃坐在床边,温柔地对着躺在床上须发皆白面目狰狞的老人轻声道:“嗯,对,你现在不是皇帝了,有御医翻出了当年太祖的脉案,还有一大堆的人作证,证明是徐涯毒杀了先帝篡位。所以陛下就把把徐涯改名为枭,贬为庶人……尸首都直接给烧了呢!”
韩太妃说到这里,捂着嘴笑了起来:“所以你放心好了,没人会惦记你的这条命的,毕竟徐涯已经死了嘛!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就像你这些年对我一样,把你好好的养着,就像养鸟一样,好吃好喝拿个大笼子关着……哦,好像不太对,你现在动都动不了,什么都要人照顾,这样子,应该算养猪?”
韩太妃笑了起来,她的眼睛弯弯的,虽然显出了眼角的细纹来,却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的风情来。徐涯双眼冒火地看着她,简直恨不能咬下她一块肉来,然而紧接着他狰狞的表情就迅速地收敛起来,因为他听到韩太妃说:“哎呀,不要这么盯着我嘛,我要是被你吓到了,说不定会让人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啊!到时候,你可就只能听我的声音,再也看不到我的容貌了啊!二郎,你真舍得?”
韩太妃看徐涯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这才满意底的笑了起来:“这才对嘛!你要好好的,少发脾气,才能长寿……这样咱们才能长长久久地做伴儿嘛!虽然我挺想大郎的,不过想到他现在可能跟先皇后过的舒爽得很,就又觉得不喜欢他了……还是你好,能一直陪着我。”
因为中风的缘故,徐涯并不能说出话来,不过就算他能说出话来,恐怕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与韩太妃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女人骨子里如此的疯狂,要早知道如此,就算直接勒死他让他给徐渊殉葬,也不要给自己找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啊!
然而此时后悔哪里还来得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太妃兴致勃勃地坐在他床边的梳妆台跟前,对着镜子开始给自己化妆,一边化妆,一边念叨着:“阿翰一会儿要过来呢,还带了他儿子来,他说他家那个大郎,跟我的大郎长得一模一样呢?二郎,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太子殿下长得真的跟太祖很像么?”
徐涯哪里说得出话来,他木呆呆地躺在那里,一声不吭。
韩太妃也没指望他回答,收拾好了就走了出去。她走出这件小小的想厢房之后,脸上那诡异的笑容终于收了起来,她沉声问身边的宫女:“听说陛下封了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做太子婕妤?那小娘子好像挺出名的?”
宫女道:“是有点名气,因为不肯给丈夫守寡从婆家打了出来,后来进了道观修行,几年里年打伤的登徒子光是有名有姓的就有四十多个。”
韩太妃笑了起来:“陛下真是胡闹,怎么给太子选了这么一个悍妇。”
宫女道:“又或者这位生的像男人,所以才勾得太子喜欢?”
韩太妃摇摇头:“怎么可能?那么多登徒子争着抢着让她揍,定然是天仙一样的美人……罢了罢了,反正马上就进宫了,回头就能见到,没必要现在猜来猜去。”她说着信步向庭院里走去,宫女连忙撑起伞来给她遮阳。这宫女跟在她身边显然很久了,说话相当随意:“太妃,您难道打算就这么一直养着……他?陛下只怕未必会高兴。”
韩太妃冷冷一笑:“你当陛下会那么小气?再说了,谁要养多久呢……我就是新鲜新鲜罢了,过几日烦了,就让人把他绑上石头丢到湖里好了。反正徐庶人早就死了,他多活几天少活几天也没什么区别。”
那宫女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韩太妃为人做事向来谨慎,会在徐涯这件事儿上如此任性,纯粹恨透了,不发泄一下太憋屈得慌,跟她继续说这个的问题简直是自讨没趣。
韩太妃沿着小岛边缘的小径散步,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叹道:“这小小的岛,我连铺路的石头有多少块儿都数清了,早就在这里呆腻了。本想着这辈子早晚要找机会出去过几天清净日子,现在看来,还是不可能啊!”她说着,忍不住叫起了宫女的名字:“阿敏,你要是想出宫的话,就直说,我放你出去。”
阿敏笑了笑:“我这个岁数,出去还能干嘛?嫁人人家都显老呢!只是太妃……陛下很尊重您的,过去也曾传信说但凡有可能,一定想办法把您弄出去。怎么现在陛下成了陛下,你反而说不可能出宫了?”
韩太妃也笑了起来:“要不然,咱们打个赌?”
阿敏连连摆手:“我不赌,肯定输了的我才不赌呢!”
韩太妃笑道:“看你这点胆子!”
两个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小宫女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太妃,请回,回去……陛下的圣旨到了。”
韩太妃又笑了起来,冲阿敏道:“是不用赌了,看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