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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皇帝看着案桌上姮冥国的和亲文书,斟酌许久,提起的笔久久不下。
迟疑再片刻,毅然落笔,圆了圈,盖了章。
伺候一旁的张公公手脚麻利地抱了文书,接着按章程办事,宣旨去了。
容王府内,张公公底下跪了一排的人,他高声说了几句,还未说完,萧绪已站了起来,扫掉他手里的圣旨,吼道:“不可能,给本郡主滚出去!”
她忽然起身,身旁的郑思言来不及去抓她,眼看她冲着张公公张牙舞爪,吓得人老脸铁青。
“郡主,这可是圣旨,不可如此放肆啊!”张公公伺候皇帝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圣旨从他手中打飞出去,他忙慌慌地去捡圣旨,整颗心随那张圣旨在地上翻了几圈。
“绪儿,你冷静点!”容王妃和郑思言一起上前去抓她,她上赶着也要去捡那圣旨,那神情是要去撕了它。
张公公本就颤颤巍巍的,一看后面来人要抢,赶紧拾了护进怀里。
“这陛下怎么回事,姮冥国的二皇子这几日在京都的恶行还少吗?怎可与他婚嫁!”萧元洁一脸愤愤不平。
后面跪立着的仆从婢女中有一人微抬头看着他们,脸上的乌青还在,正是那日在茶楼被殴打的少年。
“反正没戏,陛下下旨也没用,我....”萧绪扯开抓住她的郑思言,往张公公的方向又伸了手,吓得张公公一缩,赶紧走开了几步。
“都别吵了!”容王一声镇住场面,郡主世子纷纷闭了嘴。
“张公公,这圣旨本王收下了。”容王双手一递要接圣旨。
“父王!”
“父王!”
两子女同时喊他,他不理。
接过圣旨,容王道:“张公公,辛苦,这就要回宫了吧,本王有事要面见陛下,那就一道进宫吧。”
张公公递了这把圣旨,正要缓口气,一听容王这话,面色疑难,知道容王并没有接受这道旨意,怕是要进宫与陛下理论几番了。
容王与陛下感情亲近,陛下很多事情都十分信赖这个亲弟弟,帝位高危森寒,唯有这容王心思无他,尽心尽力辅佐陛下;让张公公来看,他对这位容王尊敬万分,自然也不想为难于他,但皇帝更难。
“王爷,陛下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眼下只有这一法子了。”张公公言辞诚恳,不该多嘴,皇家的家务事岂是他一个奴才能插嘴的,但待在皇帝身边十余年,陛下的喜怒哀乐早已变成了他的喜怒哀乐。
皇家婚事都是政治联姻,每一桩婚事都为了巩固皇家政权,容王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他的姐姐妹妹也是这么一个个被送了出去,当了政治的棋子。
他征战沙场多年,血性汉子,心里早已没了皇族身份,保家卫国是男儿本色,现如今叫他把自己的女儿送出换取片刻的安宁,他不肯。
“张公公....”容王并不退让,再要开口。
“张公公。”这边郑思言走来挡在容王面前。
“张公公,请回禀陛下,我们愿意嫁,婚期已定,我们应该尽快准备,辛苦张公公了。”
郑思言一人独当,应承了下来,一摆手,下了逐客令,张公公得了准信,心下欢喜,低身回礼,拔腿就走。
“你疯了!!”
身后是萧绪的怒叫,听得张公公心惊,撇撇手,让旁边的人走快些,自己也加把劲,跑了出去。
厅堂之上,王妃和王爷坐着不发一语。
“你什么意思?真要嫁?你是脑袋出毛病了是吧?谁让你开口了,谁准你答应的?问你话呢?”
两夫妇真的不敢说话,从小到大,未曾见过萧绪这般模样,那吃人的嘴,一瞪老高的眼珠子快要蹦出来了,铿锵有力的审问,刑部也会汗颜。
萧元洁是萧绪的哥哥,只大了一岁,从小他便知道一个道理,绝不能在郑思言的问题上和萧绪杠上,会有死无全尸的下场。
“是我嫁,又不是你嫁,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此言一出,吓死萧元洁,思言真是哪里是雷哪里踩。
萧绪被顶了这么一句,炸毛体质全消,盯着她不说话了。
“思言,你想清楚没有,这是一生的大事,不可太过随意的。”容王妃在此空挡,觉得可以插上一话。
郑思言七岁便养在容王妃身边,她看着这孩子长成姑娘,太了解她的秉性,做事不经大脑,凡事随心所欲,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目的,丝毫不考虑后果,也不会思考未来。她想这孩子答应和亲,可能也是一时心头热了。
她无所谓自己,随意过了头。
“王妃,也不是什么大事,放心,况且对方已经指定了我,有备而来,不好推脱,和亲好处也多,可以嫁。”
她似在说一笔买卖,价格实惠,可以交易。
“思言,不必为了政治妥协,女儿家不该考虑这些。”容王听着她的话,不免神伤。
他也明白时况不济,姮冥国的援助在当下很重要,姮冥国位处东华国西境,西境再出事,东华国恐怕再也无力回天。
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在,人不能在绝境之下,只想着如何牺牲别人,来拯救。
郑思言看着容王眼里的不舍,忽然没那么轻松了。
她心里还有些其他的想法,她知道这个国家救不了,时辰未到而已,迟早会被灭亡。她现在神迹已现,第一步目标已经达到了,往后还有万重困难等着她,眼下这和亲的事真的不是事。
“你....到底怎么了?”一旁安静的萧绪看了她许久,郑思言云淡风清,像是预知到什么一样,干脆得过分。
父女样貌相似,一起以这般难过的眼神望着她,她有点看不下去。
“女人迟早要嫁,嫁给谁不是嫁,我没有委屈自己,王爷,你们不必担心我。”郑思言轻声道,嘴上含笑。
真的不该担心我,你们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命运。
她心里怅然。
门外端着一盘茶水的少年,伫立门后没有进来,一直听着里面的谈话。
萧绪听她说,忽然明白了心里那挥之不散的恐惧是为何了,郑思言嫁定了,她想走,想离开这里。
“我们不肯呢,你是我家收养的,决定权不在你那。”萧绪凭着最后那点挣扎,走到她身边,是在压制她,但是说话的声音依然不敢太大。
郑思言抬眼盯她,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头,笑道:“傻丫头,又不是见不到了。”
萧元洁至此叹气仰头,无话可说。
萧绪则心灰意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