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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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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台在层层包裹的襟帷中艰难的度过了一个夏季,转眼入了秋,虽然也很热,但现在的早晚都会凉爽了许多。隔几天洗澡的问题也随心意解决,她和山伯达成了协议,在她沐浴时他不得进屋打扰。这事让四九很是恼火,他总是觉得这祝家公子一直都骑在自家公子的头上,也怪公子太过随和,不与他们争辩。公子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感到窝囊。但祝公子有他家主子护着,四九也是有所忌惮,只能把气都撒在滢心身上。那滢心也不是好欺负的,所以每次他都灰溜溜的躲在角落生闷气。

    英台当然看得出四九对她的意见很大,她也有觉得自己在有些事情上对山伯有些对不住,对他不太公平。但自己现在的处境在那摆着,她没法向他言说,要是告诉他自己的身份的话,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告发她的。不过他一定要与自己保持距离,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待她如兄弟。于是,她只能持续现在的状况,凡事小心翼翼,举止行为倍加谨慎,对山伯也是更加体贴与敬重。

    山伯依然一边读书一边做杂役,还要去外面找一些抄书的活儿。他做事认真,可以达到一丝不苟的程度,这附近的绅士们都愿意把抄书的活儿交给他做,就连书院中的老师们也时常教他去替自己抄写一些新书杂文。久而久之,他倒是存下些钱,自然喜不自胜,便把这些钱分出一部分寄回了老家,自己留下一小部分请大家吃了一顿山下的野味。自从认识英台他们几个后,他没少吃他们的,这回可是把这份情还了回去。

    他也叫上了好友叶平川,他一直把他与尔岚嘉暮一样看待,仅管平日里很少与他玩在一起,不过每天都会与他约好一起去藏书阁阅读,他二人兴趣相投,文彩也不分上下,更能说到一块。藏书阁里每天出现的身影就是他们与英台三人,三人性格不同,喜好却是一致,常常在书海中讨论书本内容,争执不休,最后相视会意一笑了事。

    “来来来,今天咱们的梁大公子请客,大家可别客气呐,想吃啥就点啥,我先点一个红烧兔肉。”孙立诚坐在酒肆里举手招来了店家。

    “你心急什么?先问问今天的东家吃什么,毕竟是人家出钱。”尔岚阻止了邻坐的立诚,探头小声问道山伯:“那个够吗?”他指的是山伯身上的钱袋子。

    山伯哈哈一笑,道:“足已,你们想吃什么就叫吧,大不了先赊着,我手头上还有两份活儿没拿钱呢。”说着自己叫来店家点了几道这里的招牌菜。

    “少了些什么呢?对了,酒,听说这里自家酿的梅子酒很好的。”蒋嘉暮有些兴奋,竟然闹着要喝酒。

    “今天难得休息,喝上一杯也不防事,咱们就尝尝吧,老板,来一壶梅子酒。”山伯又向店家招手道。

    英台想阻拦,但任他点了酒。她是不胜酒力的,往年只有过年时才稍稍浊一点点,虽说是梅子酒,也是有度数的。她道:“还是少喝为好,要是被汪夫子看见,又得受罚。还有,小暮子你不许喝那个。”

    嘉暮一听便嚷道:“为什么我不能喝啊?你们都能饮酒,我是你们的同窗,我也能的。再说还是我提议的呢!”将牙箸往桌上一扔,不去看英台。

    英台见他又耍孩子脾气,道:“我就说了一句你就气成这样,你别怪我把你当作小孩看,瞧你这脾气,和我家的小侄儿没什么区别。”

    嘉暮一听更是上火,反驳道:“你只比我年长一岁,我不能喝的话你也同样不能喝。”

    叶平川一旁打圆场,笑道:“今儿山伯请客,大家高兴,少说几句扫兴的话,要么大家就别喝酒了,在书院饮酒也是不合时宜。”

    这时店小二把菜都上来了,酒也上来了。英台趁机说道:“我今天就陪着小暮子好了,你们用吧,给,这个是招牌菜,听说非常可口,你尝尝吧。”她挟了一块兔肉到嘉暮碗中,那孩子一脸不高兴的将大块兔肉塞进嘴中狠狠嚼了起来。

    英台见这几人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再见嘉暮这孩子依然气呼呼的闷头吃菜,心道:幸亏拿这小子当借口!愉快的继续帮嘉暮挟菜。

    立诚倒了一满杯举起来,道:“咱们一起干一杯。”其他人也举杯喝道。他又想了想问:“咱们说句祝酒词吧,为了什么呢?”

    英台以茶代酒,道:“为了……正当韶华,彼此相知!”

    山伯也来了兴致,补充道:“同窗之义,万古长青!”

    其他那几人一听,觉得朗朗上口,大家同举酒杯,在半空中一齐碰在一起,朗道:“正当韶华,彼此相知。同窗之义,万古长青。干!”酒肆里的其他客人都投来各种神情,大多都是一脸烦躁的表情。这些少年看看四周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安静了下来,相互对视一番,小声笑起来。

    “咱们喝咱们的,随他们怎么看,来,喝。”尔岚一饮而尽,立诚再与他碰了一杯,尔岚道:“你酒量不错呀!”

    立诚吹道:“我是千杯不醉之体,找个时间你我比比?”尔岚不屑的撇了一下嘴角,没有搭话。

    山伯把酒壶拿到面前,护在臂弯里,道:“不喝了,不能再喝了,一会被夫子看到我们就死翘翘啦。我可不想害你们被罚,这点酒就别喝了,嗯?”

    谁知一边的蒋嘉暮趁山伯走了神,一把将酒壶夺了去,大家还没缓过神时他张开大嘴把壶中的一点酒底全都灌进肚子里去了。

    英台没料到他会用这招,轻呼:“小暮子!”山伯急忙把酒壶重新夺下来,在手中晃了晃,在将其口朝下颠了颠,一滴不剩。

    嘉暮吞下了一大口酒水之后添一添嘴唇,露出一脸天真而又满足的笑容。不过也许是喝得太过着急,他此时不停的打着酒嗝。只觉着眼前的这群同窗在快速的摇晃,他用力敲了一下脑门,只看到同窗们还在满天飞。

    山伯关切的问:“小暮子,你不要紧吧?”他没答应,继续迷糊。尔岚伸手轻轻一推,他嗯了一句:“好……好喝……”突然就这么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尔岚个子是几人当中最高的一个,又是练武之人,动作敏捷,反应快速,平衡力也很强,以上几样条件让其他几人决定由他来背已经醉熏熏的蒋嘉暮上山。尔岚无奈只能乖乖的服从,那小子醉成一滩烂泥,全身像是没长骨头似的伏在尔岚背上,还不停的乱喊乱晃。山伯与立诚一左一右的扶着他不让他掉下去,叶平川则在后头拖着他的屁股。

    “你能不能安静点?想让全山人都晓得你喝大了啊!”英台跟在后面生气的嚷道,狠狠的朝对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谁打我?不想……想活了……啊?告诉……你……老……老子是尼山一霸……弄死你……打死你……”小醉鬼放大嗓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山伯与立诚忍不住的笑起来,苦了背他的尔岚。此刻,淳于尔岚正吃力的往山上走,喝醉的人往往和死人同样的沉,走了还没一半路程尔岚就气喘吁吁,脚步踉跄起来。他又累又火,几次都嚷着要把背上的小子扔下山去。

    “爹……别让儿娶……娶她,儿不喜欢她啊,她……好厉害……死了也不娶那母大虫……”嘉暮就这样喋喋不休的说着一大堆让好友们哭笑不得的话。

    几人好不容易把他弄上了山,回到书院门口尔岚二话不说把背上的那个家伙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叶平川他们立即查看那个小醉鬼有没有被摔伤。尔岚却一脸不屑的坐在一边的草地上大口喘粗气,不时间随意的瞥同窗一眼,大颗汗珠滴落下来,热得他感觉快要爆炸了。他把身上的长衫脱了下来,只穿着薄薄的一层小衣。

    “咱们就这样把他弄进去?一定会被发现的,在书院期间不能随意饮酒的。”叶平川担心的问。

    “干脆把他包起来,我们几个将他抬进去,被人发现就说是帮书院清理杂物。”立诚想到个法子,建议道。

    英台道:“拿什么包?派个人先进去拿床被褥再出来?别人准会觉得奇怪,再者,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此大的体积,书院有吗?”

    沉默了片刻后,山伯道:“走后门吧,那里很少有人经过,只是进了书院依然要穿过后堂大院,这样一来也很轻易的被发现。”

    这时喝醉的嘉暮又吵闹起来:“我还想喝……店家拿酒来……”吓得几人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他还在不停的挣扎不停的乱喊,山伯向他低吼道:“闭嘴!”他倒是安静了下来。

    “不行呀,在这里早晚会被发现,走,带他去找乌灵。”英台果断的说。

    山伯回应说:“也好,就去医馆吧,平川你先回书院,看夫子有没有发现我们几人不在书院。”叶平川应声后起身走进了书院。

    “尔岚,咱们送这家伙去医馆。”英台看向一旁的尔岚。

    “又要我背?你也得心疼心疼我吧,我把他从山下的酒肆里背上山,没有歇息过!”尔岚有点不满,不愿再挪动身子,他实在是累了。

    山伯笑道:“这回我背,他也累了。小暮子,走。”他将他背上了身,立诚跟在身后,说:“你要是累了就换我好了。”

    “我现在有点想吐,是不是那酒有问题啊?”尔岚跟在大家后面说道。

    几人把个醉嘉暮跌跌撞撞的背去了乌灵医馆,不巧的是冬灵这会子进山采药去了,医馆里只剩下她的师父乌洛老头儿。这乌洛老头儿前天与山伯已经照过面,山伯没把这事儿告诉好友们,故而大家一见到中元节那晚的道长现在却身现在医馆,又是一身常衣打扮,不免多有怀疑。只是那老头儿也没个正经样儿,二话不说便吩咐把醉成烂泥一般的嘉幕扶上床榻,又替他抓了些可以解酒的草药交给他们煮了。

    英台见大夫不在,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老头看样子倒像个骗子,也难怪她会有如此怀疑,他本来就以出家道长身份与他们相识,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世间俗人,还在医馆里随便替人开方子,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敢问道长怎么在这里?”英台问。

    老头儿正在为找煎药的炉子团团转,再抬眼见这几个年轻人不为所动,很是不高兴,嚷嚷道:“你们这些小子个个像大爷,就这么看着我这个老人家忙来忙去啊,真是没礼貌,没礼貌!”

    山伯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帮着他找炉子,英台边找边问:“乌先生去哪了?道长怎会在这里?”

    “你这孩子打破沙锅问到底啊,我告诉你我是她的师父,那天在坟地我帮那个大汉施针你不都看到了吗?”老头儿没好气的哼道。

    英台这才想起他当时的施诊的事情,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一时没想起那件事,道长请见谅。”

    “我才不是什么臭道士呢,那天是为了方便,那是我的装束,并不是我的信仰。这年头的孩子怎么个个都这般木讷!”

    床榻上的嘉暮醒了过来大吵大闹,四肢不停的划来划去,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现在的力气特别大,立诚一人按不住他,尔岚气急败坏的趴在他身上按住了他。但只见他‘呕’的一嗓子,从口里喷出一大堆。立诚闪得较快,躲了这次‘灾难’,可尔岚就惨了,全吐在他的身上,他气恼的骂道:“你他娘的只往我这里喷!”猛得一松手,嘉暮重重又倒在榻上。

    立诚捏着鼻子哈哈道:“平日里他与你最为亲密,现在看来他对你是情真意切呀,哈哈!肥水不流外人田,此话用在你俩身上倒是绝妙的!”

    尔岚脱下了已被好友吐脏的长衫,嫌弃的将其扔在一边,见山伯他们已把中药架上了火炉正在旺着火,道:“我先回去把这身换了,等他醒了告诉他今晚就别回来睡了,让他死在外面得了。”说罢就气冲冲的走了。立诚道:“我也走了,这里就有劳大叔和你们了。”紧跟在尔岚身后也离开了。

    老头儿观察了患者一会,啧着舌尖,道:“这个小子看来是第一次饮酒,你们灌了他多少酒?看他的症状有点严重呐,唉,不会喝就不要喝,喝酒本是门学问,不懂它的人喝了它纯属是浪费,可惜了这一肚子的好酒呀!”

    英台急道:“那么请问老先生他需要多久才会醒酒?”

    “喏,喝了这副药就会好些,不过今天是醒不了的,明天也许可以,这得看个人的体质和对酒精的吸收程度了。”老头子示意他们将刚煎好的中药喂他喝下,“再过一个时辰,见他不再呕吐了,你们就可以回去了。”他又说了这句。

    当晚亥时,尔岚厢房内。嘉暮睡在床榻上嘴里不停的嘀咕着乱七八糟语无伦次的喃喃之音,嗓音时而大时而小,还不时的唱起了小调。烦得尔岚抓耳挠腮,担惊受怕,生怕被其他人听见。于是,他只能把这个奇葩室友用绳子绑了起来,用绢帕堵住了他的嘴,任由他怎样折腾去了。而他自己则躲在低案前的锦榻上翻来覆去也是整晚未眠,心中咒骂无数遍,倒是解了气,第二天在课堂上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