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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不行!放下枪!刚才是为了任务,没办法,才向弟兄们开枪。现在小宝这样了,不许再伤害他!”潘家顺焦急地向前一步,大山却断喝起来:“站住!家顺,你总是心太软了!这次可不是心软的时候。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拿到神经阻断剂,一定要!就算为此双手沾满弟兄们的血,我也不在乎。只要能完成这个任务,帮助国家抵抗侵略,”大山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我个人冒着骂名,遗臭万年又如何。回去遭到军法审判,我也不在乎。被你们唾骂,我也无所谓。小宝和我是好兄弟,但是,现在就算是亲兄弟,我也会做的。”说着看向戴啸天,目光也是痛苦而决绝:“队长,你在军校进修过,还拿了研究生文凭。水平高,我们说不过你。但是我只知道这次我们一定要拿到神经阻断剂,不然国家就危险了。我不想这么做。别逼我。”
戴啸天却没有答话,目光带着一层沉痛,看向已经身受重伤的,奄奄一息的梁小宝:“小宝,这次出来执行任务之前,我们都明确的知道风险。甚至在从军的时候,我们就知道风险。”
“……是……我知道……”梁小宝趴在地上,双手撑着一大片被自己的血打湿的草丛,试图支起身子,却失败了。他只得趴在草中,勉强抬起头,鲜血带着泡沫,不停地从他鼻子和嘴里冒出来,艰难地答应着。
“我可以认为,你愿意为任务牺牲。”戴啸天看着他,眼中全是歉疚。
“我愿意……队长……别管我……”梁小宝声音微弱,但带着无比坚决的勇气。
戴啸天沉痛地叹息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向潘家顺:“小宝,对不住了。这次任务实在太重要。作为军人,我们有牺牲的天职,也有为此牺牲的意愿。我并不是在你不知情或者不愿意的情况下,白白的送你去牺牲的。不像某些畜生,按自己的喜好,为了自己觉得重要的目标,随意地牺牲无辜的人。牺牲那些不知情的人。甚至强迫本意不愿牺牲,也没有牺牲职责的人去牺牲。”
“明白……”梁小宝艰难地笑道:“谢谢你,队长。”
大山浑身颤抖了起来,终于咬着牙,对戴啸天喝到:“队长。他不怕死,你也不怕死。我们都不怕死。可是你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你的坚持被杀?”
戴啸天长长地叹息一声,仰起脸,看着浓密的树梢。正午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在他脸上形成了几片光斑,晃动不已。
“我数到三。你不交出箱子,我就开枪。”大山痛苦地说着,声音却也带着无比的坚决。
一边的程子介也是痛苦万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都是如此坚决,毫不让步。程子介知道自己出面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更何况,他们小心翼翼地不牵扯到自己,自己一旦出面,或许会造成严重后果。自己个人倒无所谓,但是双河的那些兄弟姐妹,和自己最亲爱的人会不会受到牵连?他们都是优秀的军人,视死如归,却会在自己面前如此手足相残……
“一。”大山艰难地开口了。
“大山!你不能这样!当初在下水道,你就想独自留下杀害程先生。所以我才命令你开路,我自己断后,保护程先生。对吧。大山!你要分清,什么是必要的牺牲,什么是白白浪费生命。你不能对弟兄们下手!”
“家顺,程先生这样的人要是成为野心份子,实在太危险了。虽然大家都觉得该留下他的性命,但我觉得既然我们已经得知神经阻断剂的下落,不如除掉这个隐患。是你保护了程先生,后来又单独劝说我,不能因为我自己觉得有所谓的风险,就随意杀害别人。那是浪费生命。我接受了你的说法。但是,这次为了任务……这是必要的牺牲。你们知道我的性子。我会做的。二。”
程子介这才明白,当初在下水道中自己也差点被杀。难怪潘家顺命令大山开路的时候,两人的眼神表情都很奇怪。
原来自己那一趟远征,甚至比自己原来以为的还要凶险得多,真的是步步都是陷阱。
小树林中的空气像是变成了液体,正在缓缓流淌。虽然时间正是夏日正午,但只会令人感到彻骨的寒冷。足足等了好几秒,大山才颤抖着喊道:“三。”
戴啸天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靠着大树,像是变成了一截树干。程子介的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上。怎么办?怎么办?他只是吓唬戴啸天的……不会开枪的……他们是战友……
大山等了足有五秒钟,然后闭上了眼睛,扣动了扳机。枪声震响了树林,大威力的军用手枪近距离的射击掀掉了梁小宝的半个脑袋,红红白白的液体溅满了近处的大山一身。这个精锐的狙击手刚刚勉强支起一截的身子一软,就这么无声地仆倒在地,再也不动了。
一颗黄橙橙的狙击弹的弹壳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滚出来,掉落在草丛中,滚了几圈,发出轻轻的一声“叮”。
“大山!”“小宝!”几位特种兵都是痛苦地喊了起来。潘家顺是汗流满面,戴啸天却直勾勾地看着梁小宝的尸体,面无表情,也不发一声。
虽然共处的时间不长,但程子介也对这个狙击手有着很深的印象。他枪法精准,冷静果断,没有他的配合,何安静一个人很难完成短时间内清除狙击哨的任务。但是,他艰难地从丧尸和敌军的夹缝中逃了出来,历尽艰险,却最终在任务眼看就要完成的时候,死在了自己战友的枪口下。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程子介痛苦万分,指甲深深地嵌入了一节树干中,木屑纷纷从指缝间落下。
大山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阵,但终于站直了身子,握着手枪,脸上带着坚决而痛苦地神情,走向不远处还有气息的罗天虎。一样把枪口顶住罗天虎的脑袋:“老虎,对不住了。”
半昏迷状态的罗天虎突然浑身一震,抬起头,半睁开眼睛,缓慢而悲伤地看着大山:“大山……?”
大山的眼中一下子滚出眼泪:“兄弟,对不起。队长,我会做的。交出神经阻断剂。”
戴啸天却没有看他,再次仰起脸,看着头顶上在微风中摇晃不停的树梢:“老虎,作为指挥官,有时候明知部下会牺牲,我也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因为我们有牺牲的天职。”
罗天虎回光返照般的精神一震,突然坐直了身子:“啊……我知道……我死了没什么……我已经够幸运了……我这样的伤,大山不打我也会死……还得谢谢大山给我个痛快……只是……”罗天虎的脸上满是悲伤,眼泪也慢慢流过面颊:“我们都是好兄弟……大山……那次在梁州号驱逐舰上……我被丧尸围住……是你挂着根绳子,拼死救了我……你自己被丧尸咬住了鞋子……还抓破了你的迷彩服……差点被咬到……只是……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不同的立场……打成这样呢……我心里真是难受……你们听我的……队长……给家顺他们一瓶神经阻断剂吧……他们不会干坏事的……再说了……青阴也还有……对吧……他们要是干坏事……还是有法子对付他们……我信得过他们……家顺……你也只要那个……你们有病毒样本了……拿一瓶……你们就走吧……别为难队长了……行么……听我的……求你们……别打了……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箱子炸了……两个重要目标……说不定都实现不了……那样什么都完了……听我的……都完成第一任务目标……自己拿到东西就行了……退一步……都放弃阻止对方拿到的……第二目标吧……求你们——别打——”罗天虎就这么坐着,脑袋上还顶着潘家顺的枪口。但突然声音戛然而止,软软地垂下了头,死去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片刻,潘家顺才看向戴啸天。戴啸天也正把目光从死去的罗天虎身上转向他。两人共事多年,目光一接触,就知道对方接受了罗天虎临死前最后的哀求。双方只能各退一步,照罗天虎的法子解决这个问题,否则的话,真的只能是双方都拿不到病毒样本和神经阻断剂。
大山也明白,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虽然他们的任务还包括阻止连山的海军拿到病毒样本,但是,正如罗天虎所言,自己拿到神经阻断剂才是第一位的。于是也收起手枪,不再说话。
“大山,你和他们带东西,去茭洲到六旺的公路上找海源的战友。队长,我给你做人质,你把神经阻断剂给大山带走一瓶。”潘家顺不再多说,将手枪丢在地上,举起双手,向戴啸天走了一步。
“不用。”戴啸天摇了摇头:“我信得过你们。”说着将金属箱放在地上,打开箱盖,拿出两瓶神经阻断剂递向潘家顺:“我们一人一半。”
“队长?”潘家顺有些吃惊,但戴啸天却毫不迟疑地将玻璃瓶递了过来。于是潘家顺颤抖着双手接过玻璃瓶,看着掌心中这两瓶小小的药剂,在散射的阳光下散发着晶莹的光芒,再也按捺不住,热泪崩出眼眶,垂着头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