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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手离开了面颊,谢梧挪了挪睡得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双脚下了冰冷冷的地面。铁链碰击发出了“叮当”脆响。
扶了一下石板床,谢梧便站了起来,黑色的长发一下子就及到了腰间。
谢梧已经习惯了这种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视角了。他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惊道,“昨天的那些花瓣到哪里去了???”
眼前的地面上,一片整洁的灰黑色。昨天夜里散落在一地的霜白色花瓣,包括那根枝干,居然一齐诡异地消失了!
见鬼了?这不可能。
“难道昨天夜里牢房看守趁着我睡着的时候,进来帮我把这里清理了一遍?”谢梧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这间牢房还是宾馆总统套房级的服务?
算了,不管了。反正也不关自己什么事。谢梧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脚下的步子仍然是不由自主地向那扇铁门挪移了过去。
站定,谢梧的先仔细地将那扇锈铁门打量了一下,然后再把眼睛凑到了离铁门只有半尺不到的距离,盯着那门缝,从上而下扫视了一番。只是愈看,眉头就皱得愈深。
又扫视了好几遍,这才把眼睛收回来,心中疑惑不减反增。
“奇怪了,门缝之间的铁锈根本就没有摩擦而脱落的痕迹……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以来,门根本就没有被打开过,没有人进来收拾过花瓣……”谢梧越想越觉得这事情远不止如此简单。
那看守总不可能用铁钩穿过那方形洞口,把地面上的花瓣一片一片钩出去吧?
没有理会这种想法的荒谬,谢梧弯下腰去。如果那看守真的这么干的话,肯定会在这里留下一些痕迹的。
谢梧的眼睛盯着那块铁挡板看。不多时,越来越近,再这样下去鼻子就要贴上去了。
忽然,谢梧在那挡板上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小点。
“嗯?”谢梧看着那个小点。虽然它跟旁边的铁锈一样是深红色,但是毫无疑问,它的鲜艳程度是锈迹所无法比拟的。它就这么在铁挡板上,好像是一滴鲜血沾了上去那样醒目。
“这是什么东西?”谢梧把手伸出,用食指在上面磨了一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小点发出了一瞬异样的红光。谢梧心下一惊,此时又感觉到那个小点一下子烫了起来。
谢梧触电了一样地收回了手,尚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得从铁挡板上传来了一阵“嗞嗞”的声音。声音极其微弱,就好像……硫酸在腐蚀着铁一样。
声音在十分之一秒内就变响了,然后更响……仅仅一秒钟,就成了“噼啪”的响声。同时,红色小点飞快地蒸发,周围的铁也在变得通红,熔化。
直到最后,红点完全消失了,而铁挡板,也被熔烧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孔。
“啊咧?”谢梧无语地看着那尚未完全冷却的、通红的孔洞周围的铁。一滴滚烫的铁浆滴下,落在地上发出“咝咝”声音。再由红色变成了黑色,凝结在了地面之上。
一愣。
“啊呀!”谢梧匆忙地向后跳了一步,心有余悸地看着这地面上凝固的黑色铁块。
这是在开玩笑吗?把铁熔成这种样子,起码也要几千度的高温。自己如果沾上一点,恐怕会被烧出一个大洞!
不过谢梧在几步之遥看着铁板上的那个熔出来的大洞,惊悸之余,心中还有喜悦呈现。
偷窥?窃听?真是天助我也!
谢梧耐心等了片刻,心中估摸着那铁挡板的温度已经完全降下来的时候,几个轻步就蹿了上去,猫着腰,眼睛凑到那个孔之前。
此时仍有些许的温气从铁板上散发出来,但是也无关紧要。谢梧正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牢房之外的情况。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放着点燃的火烛的桌台。陈年旧破的深色木桌之上,烛光摇曳闪动,并不明亮,使得囚室也昏昏暗暗亮不起来。
木桌距离铁门、也就是谢梧这里有几十步的距离,而在那木桌后,是一堵漆黑的墙。无论光线有多强,恐怕都不能将之照亮。
谢梧把视线稍稍偏移一些,就看见了木桌左边的木椅之上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看上去四五十岁左右,黑发之中夹带着几许灰白。他身穿着一件铠甲,但是铠甲上已经是布满了各种被刀枪剑戟所划出来的痕迹,而且在烛光之下,完全不发出一点闪光,就像是久经沙场之后、光荣退伍了那样。
中年人将手中的高脚玻璃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不急不缓地放到了桌面上。
谢梧“咦”了一声,他心里觉得很奇怪。那人明明长着一张华夏人的国字脸,可是却穿着西方中世纪式的盔甲,喝着欧罗巴大陆的红酒……
这一点看上去就十分怪异,不过想想也是,自己不是穿越到异界来了吗?
中年人用手将嘴边的酒渍抹去,用低沉的男中音开口道,“这么多年……看守……这么多人……死去……就……”
什么什么什么???这是什么语言?
谢梧在中年人说出的那句话里听出了十多种类似于地球上的语言,而且还有n多种谢梧连听都没有听到过……
他刚刚把自己所学的什么英语、法语、德语、拉丁语什么的全都用上了,这才勉强听懂了几个字,连半句句子都拼不起来。
谢梧汗颜了。果然来到异界最悲催的事情就是语言不通啊……
(ps:省略号代表谢梧无法听懂、或不能听清的部分。)
“是……到现在……十多年……能……不好受啊。”另一种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
谢梧循声将视线转向另外一边,这才发现在桌的对面静静地正坐着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
老者已是白发苍苍,但是布着皱纹的脸上却是英气昂然,目光炯炯有神。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完全不应该具有这样的精神。至于他身上的那一件长袍,是从头到脚的灰色,充满着平实、朴素和沧桑的意味。
“哎……”坐在这边的中年人叹了一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精神状态还比不上那老者,有种颓唐的意味。
“人生……红酒……”中年人的目光看着桌上的那只高脚玻璃杯,“喝光……也没了。”
“……别……沮丧,”老者老者平和地笑了一笑,像是已经饱经世事而宠辱不惊的样子,“瞧……现……不也……活……嘛?”
中年人摇了摇头,然后又从地上拿起了那红酒瓶,打开瓶盖,再次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红酒,这才盖好盖子,重新将之放到了地面上。
这一幕谢梧看着直挠头。把红酒瓶放在桌上,不是随时都可以倒酒的吗?为什么要放在地上,拿上拿下这么麻烦……难不成还是这异界某国的风俗习惯吗?
“这样……意义……有……吗?”中年人把酒杯执起,拿到眼前。一双眼睛有神无神地看着酒杯中的鲜红色液体。
“当初……也……元帅……冲锋陷阵,”中年人的目光一下子更黯淡了,“结果……流落……此等地方。”
老者闻言,似乎也是深有感触,视线飘向远处,“你我……当年……官高……可惜……”
“往事……提。”中年人将目光移开,一口气将那杯中的红酒尽数灌入口中,嘴角有丝丝溢下,但他仍旧不管不顾,面容颓废地饮着酒。
“不说……了。”老者摆了摆手,样子相较之下倒有些洒脱从容,也许是因为年事已高的缘故。“话说……有个……进了那间……”
中年人喝到一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把尚未喝完的酒杯放在桌上,脸色变得认真而严肃。颓唐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军人的威严。
“听说……才……还是……小孩子啊。”
“是啊。”老者缓缓地点了点头,“可惜……死。”
就在这时,谢梧忽然察觉到有一个人的目光在看着自己这边。偏过视线去,正好撞见那中年军官的目光。那是怜惜、悲悯,还有深深的自责。
糟糕!谢梧赶紧把头缩下去。莫非那人已经发现了自己不成?
谢梧把耳朵贴在那块铁挡板上,因为这样子还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不过效果倒是差了一些,而且还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只是这时候,老者的一句沙哑的话语却是让谢梧心中一惊。
“马连营,要不到时候我们放了这孩子吧。”
这是一句纯纯正正的华夏语,没有一点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