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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多加揣测,姬凌生就武断少年说的全是假话,却没有拆穿,行走江湖隐瞒身份再正常不过,不过这类人物身份多少会有点敏感,要不外有仇家要不内有欺瞒。姬凌生没自讨没趣的多问,便随意问了句少年叫什么名字。
柳仲正觉得自己前言不搭后语,编得不太真,想补救几句,忽然让姬凌生这么一问,差点把真名实姓脱口而出,幸好苏绣云及时拉住了他,见她连连摇头,柳仲支支吾吾半天挤出一句话。
“我已经答过你一个问题,这回轮到你先说,你叫啥名字?”
姬凌生如实作答,柳仲立马睁大了眼睛,怔怔的说不出话,苏绣云见状也跟着一愣,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然而最先省悟的竟是一夫当关的苏炳方,此时天火洪流已接近尾声,他逐渐放松身子,趁机回头瞟了眼姬凌生的背影。
柳仲压抑着雀跃心思,想冷静的问他一问,苏绣云忽在他耳边悄声说,可能是巧合,少年略点点头,转而向姬凌生问他从哪里来,话刚出口他就觉得有点冒昧,姐姐说过出门在外切忌刨根究底的盘问别人底细,引起对方警觉就听不到真话了,有些出身卑微的人怕遭人白眼,不愿提及故土,发觉姬凌生欲言又止,柳仲长了心眼,换了句话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姓柳的姑娘?”
姬凌生还犹豫着说辞,怕讲南荒之地对方未必听过,索性用境外来概括,又听少年问了这句,姓柳的姑娘?思来想去似乎只有那么一个,不出意外她应是中土柳家的人,这样说来,这三人估摸着跟柳家有些牵连。
他迟疑着说道:“柳若兮?”
柳仲点头而笑,拍着双手道:“是了是了,看来你就是我姐时常提及的那位朋友。”,见姬凌生面露疑惑,他又嬉笑着解释,“刚刚说的话你恐怕也不信,实话跟你说吧,我叫柳仲,柳若兮是我姐,我们住东边柳家。”
见到少年诚实得不搀任何杂质的笑脸,姬凌生自然相信他所言非虚,不过对照说书老叟讲过的话,柳若兮的胞弟应该是个九道灵根的绝世天才,眼前少年才黄道境界,显然跟天才二字搭不上边,难道老叟瞎编乱造或者自己想当然的弄错了?
抱着疑问,姬凌生这时才后知后觉,他和柳若兮当日一别,已然过了二十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听到她的消息。放下疑虑,姬凌生问她近况如何,柳仲见他还发自肺腑的挂念着姐姐,对姬凌生印象又好了些,便简略说了几句,顺带替他引见了苏氏兄妹。
苏绣云不解的看着自家少爷,不懂他为何要隐瞒小姐的婚约,难不成?她心头升起一个悚然念头,急忙又捺了下去,自忖少爷应该不会搅这个浑水,她目光移向姬凌生,相貌是挺不错,比杨拯元略强点,不过人品还有待考究,修为也看不透,她又瞥了眼兄长,唉了一声,无论是家世出众的杨拯元,还是眼前这位俊秀公子,怎么算机会都比他大啊。
过了片刻,天火蒸腾成团团火焰,然后化为乌有。
缓缓收功的苏炳方绕了半圈走到姬凌生面前,视线始终落在姬凌生身上,如同端详古董玩物,要用眼睛看出他的年限和来历。
柳仲正兴致勃勃的说话,突然猛烈咳嗽起来,脸胀得通红,仿佛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挣脱出来,苏绣云连忙拿出一枚药瓶,抖出两颗墨绿色的药丸,递给少年服下。
灵药进了肚子,柳仲转眼恢复如初,一脸毫不在意,将此视若寻常。
姬凌生微微皱眉,发出无声的询问,苏绣云松了口气,一边上下按着少年背脊帮他顺气,一边对姬凌生解释道:“少爷生来带有隐疾,心肺比常人的乏力脆弱,须得服药调养身子。”
姬凌生轻哦一声,又问有无良方能彻底治愈。
苏绣云闻言唉声叹气起来,这份无奈像疫病传染给了苏炳方,他不住的摇头,叹息道:“要是少爷肯专心修炼,这心疾自然迎刃而解,但是……”
他话没说完就让柳仲出言打断,“扯这些做啥?不修炼又不会死人……”
四人接着又闲聊了会,柳仲交了新朋友,还是跟姐姐共有的朋友,不亦乐乎,不停邀请姬凌生有空去柳家玩几天,原话是待个头十年都没事,姬凌生满口答应,柳仲听见这种敷衍了事的客套话,生怕他不来,自己少了份乐趣,又再三叮嘱他务必要来,还说柳若兮总提起他,两人相交多年理应见见。
好说歹说劝走了这头倔牛,姬凌生回头望了眼天火来袭的方向,盘算着下次亲自试试其中到底有何玄妙。
回到钟家大殿,门口仍见不到守卫,这点在凡间比较罕见,落在修士地界里倒极平常,凡间的豪门贵阀雇人把门是怕进贼、怕有无礼之徒在门前滋事,不乏存在为了彰显身份地位的,但放在修炼圣地则没有摆阔的必要,增添家丁守门反倒略显小气,房门洞开反倒显得主人家实力强劲,不惧任何强敌。
姬凌生擅自认为这也算种变相的媚俗,就像叶城修士极力装饰门面的行径,只不过钟家在扶器城一言九鼎,想必也有傲然自恃的缘故。
跨过阻隔热气的门槛,姬凌生隐约洞察到有人暗中观察,应是钟家放在暗处的守门奴。
李忌依旧不见人影,有承接玄机衣钵的九寸和尚在,姬凌生不担心他的安危,只是忧心他前途未卜,而他自个又找不到出路,到底皈依佛门与否,姬凌生无法干预李忌的选择,只得静观其变。
假如最终李忌不愿,他这做哥哥的自然也不答应。
等待李忌现身的期间,姬凌生忽地想到,夋哥儿他们到哪了,他倒不怕他们会走丢,他沿途每隔十里就留下一块灵石作为标记,引导帝夋他们来到朝天大阙,灵石有他刻下的微小阵法,从严卜那偷师得来,不如何娴熟,但两年来他苦心钻研,的确有点进步,做个记号不成问题。
朝天大阙内部,这儿不像外圈铁壁设有巧夺天工的结界,外面看朝天大阙有大,这里就有多大,刚好是个长八千丈、宽五千丈、深五千丈的方形镂空,内壁修筑了数百层阁楼,四面加起来刚好围成一圈,远不如结界内的庞大城池,但足以容纳数万人,为钟家嫡系弟子的出入场所。
李忌和钟家老三钟恭站在最顶层的瞭望台,钟恭始终面无表情,不和少年讲话,李忌也懒得理会这个青面鬼。九寸和尚让钟良带到里面的议事堂商谈要事,此处听不到风声,又热得不行,闷得李忌像是置身到了火炉里,胸口堵得慌。
隔着几堵铜墙铁壁,九寸和尚跟钟家现任家主钟信,以及下任家主钟良,三人齐聚一堂。钟信是个眉头不肯轻易放松的中年男子,套着长衫,跟他铁匠的身份不太搭,而且身材较为瘦小,仿佛人高马大的钟良并非他亲生的,假如儿子的体型可算作父母的折中,那他夫人肯定要比他壮个两圈。
钟良进屋后就一言不发,静等着父亲发号施令。
钟信一脸肃容盯着九寸,想从和尚的麻木神情上看出些端倪,稍加片刻后,他沉声道:“你确定那小子就是你们佛门指定的救世圣人?”
九寸和尚略微点头,再无多余的表情。
钟信早得知玄机法师因超度百万冤魂而坠入地狱,那老和尚来过扶器城一次,拉着钟家四个小辈讲了几天几夜的佛法,就连最愚笨的钟让见了他都逃命似的避开,对此噩耗,钟信说不上多少同情,但知道九寸的沉闷情有可原,也没再追问,自言自语道:“释门的事我不清楚,既然你们笃定他能制服凶魔出世,那暂且不说相信与否,我们道门会做好同舟共济的准备,同时也会助你们一臂之力。让儿前些日子回了书信,说柳家也会鼎力相助,杨家暂时还没有信,估摸那两个老匹夫真以为机关城固若金汤,到时候天地沉海啥都没了,我看他们往哪逃?”
九寸再度木讷点头。
见他答应,钟信放下心来,掷地有声说道:“无数古人前辈留下告诫,当年三大圣地的诸多高手更是不惜放弃飞升的机会,誓死也要加固封印,如今到了我们这一辈,封印也撑不住了。但我还真想瞧瞧,脚底这条真龙,或者说是恶龙,到底有什么能耐,让天下人闻风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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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器城的厚德巷跟行健道中间,对应南方的传说阵法一如往常的闪烁了下。
三个风尘仆仆的人走出阵图,抬头望了眼天际。
而火焰山外,一个黑衣老人大步流星赶到山脚,很守规矩的交了块灵玉,让跟瘦子同座,镇守山脚的钟俭诧异万分,不到短短半天竟接连来了两个天玄境强者。
朝天大阙正下方的沸腾岩浆中,五道人影从红亮得犹如烈日的岩浆中冒出头来,他们徐徐露出全身,居中的老人喃喃道:“九寸来就算了,怎么这老家伙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