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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穆镜迟的问话,我面无表情说:“我能够和她说什么,我们两个女人能够说什么,不过是衣服首饰之内的。”
穆镜迟显然是不信的,他又看向我身后不远处的两个丫鬟,那两丫鬟在穆镜迟目光的注视下立马低下头。
穆镜迟放下手上的毛笔,端起桌上的茶杯说:“今早上,谭俊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谭太太昨晚上失踪一直未归。”
我满是惊讶的问:“怎会如此?前几天不是才好好的吗?可是出什么意外了?”
穆镜迟揭起茶杯盖,在杯口拨了拨说:“听说是离家出走。”
他低头饮了一口茶。
我说:“怎么会是离家出走?可是谭经理欺负她了?”
穆镜迟听到我这句话,又再次冷笑了一声:“这次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她人可有和你联系。”
我说:“我也没跟你来玩笑,我是真不知道她人去了哪里,而且我和她本来就不相熟,她去哪儿怎么会跟我联系?”
穆镜迟见我还在死鸭子嘴硬,忽然将手上的茶杯往桌上用力一丢,然后看向那些丫鬟。
那些丫鬟在穆镜迟的注视下,相互对视了一眼,越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中两个丫鬟一起跪在了穆镜迟面前说:“先生,小姐确实没有和谭夫人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两人真的只是谈论了衣服和首饰。”
穆镜迟瞧着她们良久,我也一副死鸭子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站在那。穆镜迟逼问不出什么所以又回头看向我。
我说:“这些丫鬟最怕的人是谁,你总该清楚,在你们面前,难道她们还跟你说假话不成?”
这个时候周管家从外头走了进来,见里面如此的情况,赶忙对穆镜迟说:“先生,谭经理过来了,正在外面侯着呢。”
周管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穆镜迟便对周管家说:“让他进来。”
接着他又对我说:“下去吧。”
我没想到他竟然就如此容易就放过我了,我自然便毫不犹豫的离开,可当我走到门口时,周管家在那说了一句:“先生,我觉得还是等谭经理过来,再让小姐回房吧,说不定谭经理会有问题要问小姐呢。”
穆镜迟扫了周管家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任何的回应,周管家见穆镜迟的视线已经落在了那些公文上,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等我出了穆镜迟书房,沿着走廊正要进房间时,却正好瞧见谭俊从大厅外面走进来,前面是引他上楼的丫鬟。
隔着很远的距离的谭俊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楼上的我,他脸色尤其的沉
脚步似乎快了不少。
在他快要上楼时,我身后的丫鬟提醒了我一句:“小姐,您还是先回房吧。”
我看了那丫鬟一眼,这才进了房间,紧接着丫鬟们便关了门。
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出过门,而谭俊是下午三点离开的。
等他离开,我站在窗户口看向外头,送谭俊离开的车正好从穆家大门离开。
我在那冷笑了几声,将窗帘放了下来,这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我动作一顿,小声问了一句:“谁啊?”
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她说:“小姐,是我。”
是如萍,我当即走了过去,将门一把拉开,果然是如萍站在了外头,她迅速从外头窜了进来,关上了说:“小姐,外头有个人让我把这样东西带给您。”
接着她往我手内塞了一个东西,我抬手一看,是一封信。
我将信迅速打开,里头是一只簪子,明珠那天头上佩戴的簪子,里头还有短短一句话:“陆小姐,聚贤亭一会,明日下午。”
我将信立马一收,看向如萍问:“谁给你的?”
那丫鬟说:“是门口一个婆子让我带给您的。”
我捏着那只簪子看了良久,便对如萍说:“好了,没别的什么事情了,你下去吧。”
如萍看了我一眼,这才点了点头,从我房间内退出去,不过在她即将关门时,我又对她说:“这件事情,你别告诉任何人,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又走到梳妆台处,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只凤血玉镯,走到如萍面前将玉镯塞到她手心内:“听说你母亲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如今可有好些了?”
如萍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向我们相互交握住的手心,她刚想说话,我又摁住她的手说:“这东西并不贵重,但足够救你母亲的性命拿着。”
如萍本来带着抗拒的手,竟然又一点一点弱了下去,最终,她将手放了下去。
楼下传来脚步声,我抬眸看了一眼,是桂嫂似乎是来我房间的,我便低声对如萍说:“好了,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如萍回了声是,便转身从这里离开了,桂嫂也没有怎么注意从她身边过去的如萍,她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她到达我身边后,便赶忙笑着说:“小姐,今晚上有条桂鱼,您是想要红烧还是清蒸的?”
我笑着对桂嫂说:“红烧吧,最近有点爱吃辣。”
桂嫂笑着说:“好勒,我等下便去准备。”
我点了点头。
周妈离开后,我便将房门关上了。
晚上我也没有下楼用餐,一直在房间窝着,是丫鬟送上来的,穆镜迟竟然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晚上十点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口干,也没有让丫鬟给我端上来便自己下了楼,可谁知道才走到楼下,便正好看见周管家和穆镜迟在楼下。
周管家正在跟穆镜迟说将王芝芝从南山寺接下来的事情,穆镜迟一点反应没有,坐在那自己跟自己下着棋。
周管家见穆镜迟没有反应,甚至有些无视她的存在,又再次沉声唤了句:“先生!”
穆镜迟大约是被他唠叨的有些烦了,他在棋盘落子的手,也略有些停顿,过了半晌,他偏头看向周管家良久没说话,然后才将手从棋盘上收了回来,正对着周管家说:“老周,你年纪也不小了,这种事情按道理说是我的家事,你再插手会不会太不合时宜。”
这是穆镜迟第一次用这样平和的语气,和周管家谈论这件事情。
周管家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穆镜迟又说:“你应当知道,什么是你该管的事情,什么是你不该管的事情。”
周管家弯着腰,拘着礼说:“先生您应当也清楚,老周这辈子的职责,便是代替老爷守着穆家,让穆家开枝散叶,手刃穆家的一切仇人。”
周管家说到这里,声音又顿了几秒,继续说:“其余一切,老周都可以不管,可唯独在夫人和少爷这件事情,我希望您明白,他们才是穆家的人,而其余的人,都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自从夫人上了南山寺后,便日夜啼哭,这几日眼见便瘦了不少,您就打算为了那点小事,而对小少爷不管不顾吗?无论怎么说,他都是穆家的血脉,您的儿子,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过您的血脉,包括那姓陆的。”
穆镜迟听到周管家这句话却只是平静的凝视着,并不说话。
周管家再次说:“老周知道,确实管的太过,可您自己也应该明白,若不是您分不清楚亲疏,老周又何必一大把年纪了,再来您面前如此的啰嗦,惹您厌烦,您要收留着她,当初我也没有反对过,以为您会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这几年您也确实未忘记过当初立下的誓言,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还要留着她。当年她六岁时,您下不去手,老周认为可以理解,可如今,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孩童了,按道理说,您的计划应当是在一切都收网时除掉她,可您不仅没有如今却还将一颗没用的棋子接回来,老周不知道您是怎样想的,老周怀疑您对她未必如您自己所说的那样如此的无情,虽然您可能并不认同老周这句话,可我还是不得不提醒您,您可以忘记老爷的话,可以忘记穆家的一切血海深仇,可您不应该忘记您落下的这一身的病痛,若不是她穆家所为,您大好的身子怎会被病痛如此折磨?您如今才三十岁的年纪,每日却被各种药物包裹,甚至连寿命都还处在无法估计的情况下,您所受的这一切只有您自己心里明白。”
穆镜迟伸手从棋盘上捏起一粒白玉在指尖,那棋子在他莹白的指尖下晶莹剔透,耀耀生辉,折射出来的光芒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让皮肤接近透明。
他研究着那么那枚做工精致的棋子,轻笑一声说:“你说的一切我自当明白,只是那又如何,将她好生养在这里,难道不也是对陆家最好的还礼。”他微眯着双眸说:“死,在我眼里并不是仇恨的结束,而是对
方的解脱,若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让陆家偿还一切,那么这一切都太过轻薄。”
他指尖在浑圆的棋子上轻轻抚摸着:“她是陆家唯一的活人,也是唯一的后人,让她安然的活在我穆镜迟所安排的生活一下,安逸的活着,难道不是一种更痛快的报复方法吗?”
周管家皱眉问:“您是这样想的?”
穆镜迟反问:“怎么?你以为我是怎样想的。”
周管家却在此时沉默了下来,穆镜迟却像是猜到他心内所想一般,放下手上的棋子笑着说:“你以为我爱上了她?”
穆镜迟似乎觉得周管家这样的猜测可笑至极,他说:“你觉得我会爱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吗?”
穆镜迟摇着头,继续自顾自的下着棋说:“老周,你对我太不了解了,这天下女人如此之多,我可以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可唯独不会是她,现在留着她,不过是让此时窝在阴间的陆家人好好瞧着,她们的女儿,是怎样的一个败类,又在我穆镜迟手上是怎样被训化,他陆家满门不是一直自诩有志气吗?那我便要他们瞧瞧,他们的志气是多么的不值一击。”
穆镜迟在那冷冷笑着,眉峰中藏着一丝充满杀意的锐气。
周管家站在愣愣的看着,对于穆镜迟的话,他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半晌,他才有点反应问:“那夫人——”
穆镜迟面无表情说:“我会送她上南山寺,不过是因为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而已,与任何人都没有关联。”
穆镜迟在那继续落着棋子说:“这件事情我自会有打算,所以你无须多担心,也不用再来我面前和我说这种事情,我清楚我要做什么,也不喜人再三啰嗦。”
周管家听穆镜迟如此说,当然也不再多言,他朝穆镜迟再次行了一礼说:“既然您都如此与老周说了,那老周自然不会再多言,先生,陆家当初对我们穆家的所作所为,是不可磨灭的,如今老周只盼您明白她的身份,与您之间隔着的血海深仇,千万不要被那女子蒙蔽双眼,而我老周也会竭尽所能的让穆家繁荣昌盛,开枝散叶,那时我便才好去见老爷,和老爷交下他托给我这个担子。”
穆镜迟淡淡嗯了一声,周管家也没有再不识趣下去,而是直起身和穆镜迟说了一声告辞,小心翼翼退离了大厅。
等周管家离开后,大厅便恢复了安静,大厅内的灯光开得并不然太亮,而楼上因为无人在走动,所以灯光基本上熄灭了,所以我现在暗处,穆镜迟并不能发现我,而他却依旧坐在那落着棋,望着棋局上的棋子沉思着。
我在暗处站了差不多两分钟,只觉得手脚发冷,便从走廊处离开回房了。
到达屋内后,我在床沿边上坐了几秒,这才起身走到灯光开关前,屋内咔嗒一声,紧接着便是满是的黑暗,我平静的上了床,然后将冰冷的丝绸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沉沉睡了过去。
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外面的太阳竟然难得的明媚,可气温却依旧冷的吓人。
丫鬟一早来了我房间,侍奉我洗漱,我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衣服穿戴好后,便下了楼,如往常一般去楼下用餐。
穆镜迟正要在餐桌边跟王淑仪说话,王淑仪瞧见我来了,便当即朝我这方看一眼,笑着唤了句:“小姐,早上好。”
穆镜迟也抬眸朝我看过来,然后便偏头继续对王淑仪吩咐:“好了,就按照我吩咐的下去办吧。”
王淑仪说了声:“是。”便又朝我这方行了一礼,接着离开了。
我一坐在穆镜迟面前,他拾起桌上的银筷对我说:“等会我要出去一趟,大约会回宅子用餐,不过时间会有点晚你若是饿了。便让桂嫂她们先开餐。”
我拿起桌上那杯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没有回答他任何话,只是麻木的拿着勺子在那进食着。
穆镜迟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拿着桌上的文件一边翻看着,这顿早膳便在穆镜迟的纸张声中完成。
穆镜迟没多久便出了宅子,坐车从穆家离开了,他离开后,我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翻新茶几上的杂志。
翻了几页后,又扭头看了一眼穆镜迟留在案几上未解开的棋局,黑子明显处于劣势。
可就算处于劣势,白子也未占有多大的优势,这盘棋局似乎是一盘死局。
我
研究了许久,想要往下落子,可最后发现,自己在那除了举棋不定,便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动作。
我最终放弃往上落子,只是冷冷的看着那棋局,将上方错综复杂的子,用力扫落在了地上。
穆镜迟中午没有回来,而是从总统府那边打来了电话,说还有个会议,让我先用餐,不用再等他。便将电话挂断了。
这是丫鬟跑来楼上和我说的。
我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继续坐在沙发处翻着手上的书,丫鬟见我不回答,也不敢惹我,便从房间内退出去,很快便将午膳缓缓端了上来。
之后我在房间内用完餐便当着穆家所有人佣人的面从宅子内乘车离开了。
佣人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那眼睁睁瞧着,自从穆镜迟带着我出去过两次后,这里的人对我的看守似乎送了很多,所以我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士兵也没有多有阻拦。
我按照那封信内的地址,赶到了聚贤亭,我让司机将车停了很远,等我从车上下来时,正好瞧见明珠抱着包袱站在不远处的亭子处。
今天的风特别大,吹得人头发随风飘扬着,明珠的脸被风吹得通红,她一瞧见我来了,当即便朝我跑了过来,不过她才跑到我面前,见到不远处的司机和站在车旁的两个保镖后,她又退了好几步,满是警惕的瞧着我问:“陆小姐,那是……”
我说:“这是穆家的人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对你怎样,只是跟着我出来的。”
明珠说:“可是您明知道我是偷偷跑步来的,若是被他们瞧见我,他不就知晓我在何处了吗?”
她指的是谭俊。
听她如此说,我没有回答她话,而是拉住了她的手,带着她朝亭子走,到达那里头,我便对她说:“你应当知道谭俊在四处找你?你怎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了?怎无缘无故如此?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我见她神情憔悴的很,便拉着她说:“你还是先跟我回穆家才好——”
明珠却拉扯住我说:“不,我不回去,我再也不会回去,我是特意跑出来的,我又怎么再可能回去?”
我皱眉不解的问:“为什么?前几天不是才好好的吗?”
明珠脸被风吹得通红眼睛也泛着红说:“没有为什么,只不过是不想再回到那个家了而已,我不过是个丫鬟,可是自从当了那所谓的谭夫人后,却丫鬟不是丫鬟夫人不是夫人,之前我以为先生会娶我,至少是因为有点喜欢我的,可现在我发现,原来这一切都是错的,先生根本不喜欢我,他娶我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您,这个位置是您施舍给我的,我是丫鬟不错,能够当少奶奶也是我的荣幸,可丫鬟也是有尊严的,他既然喜欢你,这个夫人我便不想再当下去,我也不想让自己再那么可怜,去接受您施舍给我的丈夫。”
我皱眉问:“明珠你怎可如此想?什么叫施舍?什么叫可怜?谭俊对你,其实也是存在喜欢的,不然他也不会听我话,娶你为妻,他现在为了找你,翻天覆地,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好吗?”
明珠却哭着摇头说:“不,我心里明白的,也非常清楚,您不用再多说什么,我有数的。”
她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也怕我再劝她,她将我的手,从她手上用力的拨开,明珠转身就想走,我又再次拉住她手说:“明珠,你先别激动,想清楚再走也不迟,难道你真要抛弃掉他吗?”
明珠抱着包袱泪眼模糊的回头说:“我想的很清楚,也不用犹豫,我这一辈子,多亏了少爷的扶持,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到现在还是一个无处可去的孤女,我对少爷的心思本就是大逆不道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竟然来要求少爷对我忠贞不一,这些都没什么,最主要的是,少爷喜欢的人是您,是因为我一直占据着他喜欢的人的位置,所以他才跟您至今没有结果,所以为了报答他,明珠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离开这里,将本该属于明您的位置让出来,让您跟先生有个好结果。”
我还想说什么,谁知道明珠跪在了我面前哭着说:“陆小姐,就当是我求求您给我留点自尊吧,我不想让自己看上去这么可怜,我知道您大度,可您越是如此,反而将明珠衬托得越发卑微。”
我瞧她这副模样是知道她听不下去我任何话了,对于她的哀求我只能妥协说:“好我答应你,你先起来跟我说话,而且明珠你现在这样是逃不掉的,不如我帮你规划规划路线你再走怎样?这样你离开的机率会更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