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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尧被一封书信调动前来金华。
彼时，燕卿卿已经与卫峥前往闽南的路上，接待他的，是那个跟一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小婢女拣玉。
陆尧对拣玉这小丫头蛮有好感，亲和，可爱，心思单纯。
主要是好骗。
比如现在，他远远的瞧见少女曼妙身姿，正站在风口四下眺望，在瞥见他时，浑身藏不住的喜悦。
“陆大人！”
拣玉冲他招手，陆尧勾唇，策马前来。
“你家公主差你来与我接头的？”他问。
拣玉连连点头：“公主在苏府安排了厢房，陆大人随我来。”
陆尧翻身下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将额前的发丝顺了顺，他状似不经意道：“我之前同你说的，关于景大夫的医药费……”
“啊呀！”
他话还没说完，拣玉懊恼的拍了下脑门，一脸自责：“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跟公主汇报皇后娘娘的行踪了，怎得又将这事儿给忘了。”
陆尧笑容一僵，又听拣玉道：“大人放心，待我们公主从闽南回来，我一定跟她提此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相似的话他已经听了不下三遍了。
本以为这小丫头单纯好糊弄，他那笔替景问付出去的医药费还可以挽救一下，但眼下来看，此事多半要打水漂了。
十两银子呢！够他吃用一个月了！
这小丫头是灰狼属性，白兔外表的对吧？
陆尧侧目看她，想从她面上看出一丝‘刻意’，寻了半天，也只见一派天真。
“你……”
他想问，‘你是故意的吧’，但瞥见她泛着光彩的眸子，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下个月多吃些萝卜糠菜罢！
“你方才说，你家公主是去闽南了？”陆尧忽地想起她方才的话，心中陡然一惊。
十四公主去闽南做甚？睹‘地’思人？
“雍王给公主留下了二十万兵马的铜鱼符，公主带上卫将军一道，说是让卫将军结合下两军长处，做个军情交流。”
拣玉也不瞒着，公主说了，陆大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还得尽量将他也拖进这滩水来。
陆大人是个鬼才，重夺疆土一事，有了陆大人的话，便等于多了一份胜算。
在来之前，陆尧并不知晓燕卿卿传唤他来金华的目的，如今听这话，心惊之余，也有了几分了然。
说实话，他对这结果喜闻乐见，毕竟大燕的江山落到燕元期的手里，他也多有不甘。
想当初，送燕元期上位的路上，他也半知不解的推了一把呢。
陆尧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没想到无形中他也助纣为虐了，若是不将这笔错更正，百年后都无颜去见他的父亲。
“公主此番找我，是为了那二十万兵马，还是闽南自立城池？”
陆尧猜测着，觉得无非这
两点了。
拣玉楞了下：“都不是。”
陆尧：“……”
“陆大人这些日子在京师，应当知晓京师大半商贾被缴了家产，赶出京师一事。”拣玉学着卫峥的语气，徐徐道来。
陆尧不动声色，静静听她说。
“那些商贾现下都来了金华。”拣玉又道，她说着思考着该如何委婉的转述公主的意思。
公主的原话是：“他陆尧能半年不出一分银钱，在燕穿门混的如鱼得水，相信蛊惑人心的本事很生猛，嘴皮子比一般人要利索，若是他出面去安置那些京师来的商贾，说服他们分散到浙江各地的商铺里，帮忙经营，效果一定出奇。”
拣玉觉得这话说出去有些伤陆大人的自尊，毕竟靠女人讨生活，说出去也不是件光彩的事儿，于是决定换个说法。
“公主的意思是，陆大人牙尖嘴利，那些京师来的商贾头脑精明，有他们帮忙经营浙江的各大商铺，经济上定会突飞猛进。”
拣玉的话他听懂了，也表示能接受，尤其后半句，陆尧听得分外受用，但那一句‘牙尖嘴利’，似乎不是什么夸人的形容……
“拣玉，你识字么？”他突然问了句。
拣玉脸上飞红，不好意思的笑笑：“公主曾教过奴婢认字。”
她不想让陆尧觉得自己目不识丁，话本里不是常说么，郎才女貌，她长得不倾城，只能从才情弥补了。
她方才是说了个成语吧，‘牙尖嘴利’，她从宫里娘娘嘴里学来的呢。
宫里的娘娘都是文化人，想必说出来的词也格外有深意。
再瞧陆尧，一脸深邃，应当是没有察觉到她有样学样的拙劣的。
拣玉心里头得意，脸上也飞扬起来，她来了兴致，索性噼里啪啦又蹦出一堆成语。
“我们公主说，陆大人胆识过人，心思聪敏，锱铢必较，小人得志……”
“好了。”
陆尧脸色不太好看，扶额打断拣玉越来越离谱的夸赞，心里头有些怅然。
他生平最好斗，市井里混迹许久，谁骂他一句，他能阴阳怪气的不带一个脏字损的人找不着北。
但被这小丫头骂了这么多句，竟一句反驳不了。
陆尧吃瘪，一扫眉，见拣玉一脸泫然欲泣，连忙缓和了语气，迅速将这话头翻篇：“我明白公主的吩咐了，那些京师商贾现在在何处？”
正事重要，拣玉吸了吸鼻子，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寺庙道：“人都安置在寺庙里头。”
“好，你是随我一同前去，还是先行回苏府？”
拣玉毫不思索：“我随大人一道。”
见陆尧一脸含笑的盯着自己，拣玉脸一红，视线飘忽。
“那走吧，在公主回来之前，将此事给办妥了。”
陆尧有足够的自信，拣玉连忙追上他。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一前一后的步伐，轻轻松松将两人身影重叠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