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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南风将装订好的国史给王宴,王宴一脸狐疑地拿起国史细细的翻阅起来。
崔南风也不多说,只在一旁耐心煮茶。
王宴粗看还没反应过来,细细一回味其中滋味,难免心惊不安起来。
“瞧出名堂了?”崔南风慢慢品着刚泡好的茶。
王宴不露声色地放下书稿,淡定地问:“你想怎么办?”
“将计就计。”
王宴不解其意,崔南风轻蔑地瞥了眼手中的粗茶,随意地放下。“陛下想瓦解士族的势力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最近这么心急不过是因太子势单力薄,他怕太子日后难以服众。皇长子是嫡子,身份尊贵,背后是整个士族大家,现在却被一个庶出的太子压制。太子还没上位便有了与士族抗衡的意思,若是有朝一日真让他称帝,你我还有活路。”
“那你的意思?”
“这份修订好的国史面呈陛下后,陛下定会恼羞成怒,追责整个文华阁。好在太子不是保举了一个小官来协助修史吗,最后可都是他负责抄录的...”
“你想都推脱给他。”
“用他扳倒太子,扶持皇长子上位,保士族满门荣耀。”
“可这些最后都是我们审阅的,你以为我们真能脱得了干系。”
“我另准备好一份‘原稿’,到时只需将这份‘原稿’呈给陛下,一切便明了。”
王宴狭长地眼眸玩味地盯着崔南风,说:“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便同你唱这场戏。”
勤政殿
轩辕彻手里拿着新编修好的国史一言不发,只是他脸色逐渐铁青,手指关节处露出明显的白。大臣们面面相觑,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轩辕彻近年来身体一直有恙,御医说是劳累的缘故,要多修养。
可自从吃了太平真君的无极丸后,精神明显好了起来,气色也越发红润。他却浑然不知这无极丸只是提前透支身体来维持一时的好转。
这药副作用极大,轩辕彻自吃了这药后,常常通宵达旦、整夜独语,或数日不饮不食却依旧精神抖擞。他时常一言不发、时常喜怒无常,甚至疑心加重,常常怀疑朝臣对他不忠,或有人要陷害他。
他怒火中烧,猛的将书稿拍向桌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大喊:“来人!把文华阁修史官都给寡人拖出去斩了!”
大臣们纷纷跪地求饶,惊恐不安。
“父皇何故雷霆大怒?”皇长子轩辕宇撞着胆子跪地问道。
“修史官王宴、崔南风等心存不敬,罪该万死,将所有人等通通拖去菜市口斩首示众。”
“陛下冤枉啊!”
“陛下冤枉啊!”
王宴、崔南风齐声说道。
崔南风跪至殿前,说:“陛下,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臣自认忠君爱国,其心天地可鉴。陛下说臣不忠,臣至死也不敢认。还请陛下明示!”
王宴亦跪至殿前,声音哽咽着说:“陛下雷霆大怒,臣心中惶恐不安。但臣还得冒死问一句,臣到底何罪之有!还请陛下明示,让臣死个明白。”
轩辕彻将书稿狠狠的砸向二人说:“好!寡人就让你们死个明白!那众大臣也一起看看,寡人的两位贤臣编纂的国史!”
众大臣见状,捡起国史,纷纷围拢一团细看起来。
拿着国史的那位老臣不知是不是年岁太大的缘故,手抖得越发厉害。
王宴满腔悲愤跪在地上大喊:“陛下!冤枉啊!有人要陷害臣!臣虽主力修史,但臣自知才疏学浅,不敢恃才独断。臣常虚心请教众人,接纳众人意见,这里的一字一句都是大家谨慎商讨定下的,还请陛下明鉴。”
轩辕彻满脸堆着冷笑说:“陷害?自请修史的是你、主理修史的是你、最后审阅定稿也是你。那你来告诉寡人,别人该如何陷害你!”
这时,崔南风脸色发白,冒出许多虚汗,他看完书稿后扑通一下跪到御前,神情惊恐地喊道:“陛下,这书稿被人私自修改了!陛下明鉴,这本不是臣等最终完稿。”
这时,一起参与修史的众大人亦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喊冤。
机辨暗自嗤笑,王宴这只狐狸又在摆戏台子!只是这次不知又是谁要入套。
太子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事情太顺利了!有些不对劲!他偷偷看了眼钱怀瑾,钱怀瑾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谢老战战巍巍地走出来,他这把随时要散架的老骨头毫不犹豫地跪在御前,“陛下明鉴!这不是臣等修纂好的史料,有人私下篡改了国史!臣等编修好史料后都统一交由一人抄录,再装订成册。陛下只需将旧稿拿来与书稿对比便知臣等是冤枉的。”
轩辕彻立即派人去文华阁,将一应书稿带来当庭对峙。
云孤正在文华阁内收拾东西,她想这次走后下次再看见师父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要不要现在溜到文渊阁去见一面。
哪知这时一群侍卫涌进来,一言不发的将她带走,连同文华阁内所有书稿也拿走了。
她大致猜到是什么事了,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书稿带来后,轩辕彻亲自查阅,发现旧稿多处被人恶意添加、修稿,其人用心险恶、其罪当诛。
轩辕彻大怒道:“抄录书稿的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人上前。
崔南风说:“回陛下,抄录书稿的是太子保举的一个庶民。此人并无官职在身,现在不再朝堂上。”
轩辕彻命令身边人说:“将这个人给寡人带上来。”
“是。”
机辨见到被压上来的云孤,不动声色的看了太子一眼,他默默捏紧了拳,心想:太子到底在搞什么!
云孤被压到勤政殿上,众人各怀鬼胎的看着她,她从大家的眼神里看出大家都挺想她死。
轩辕彻威严又冷漠地声音从殿上传来,“史料都是你负责抄录的。”
云孤想也没想回道:“是。”
轩辕彻又问:“是太子保举你入宫?”
云孤犹豫了一下,她想了想说:“是。”
“你可有私自修改史料?”
“有。”
“为什么?”
“为君不仁,残害忠良,我当然要将一切都公告天下。”
“放肆!给我拖下去斩了!”轩辕彻怒吼道。
太子连忙跪下,“父皇息怒,这里一定有误会。请父皇明察!”
轩辕彻冷眼看向太子,眼里尽是肃杀冷漠之气,他用不带一丝温度地眼神看向太子,那句‘废黜太子’似乎就到嘴边了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时,士族朝臣见机纷纷上前攀咬、指责太子。
“回陛下,太子贵为储君,却是非不分,识人不淑,实非明君!”
“回陛下,太子居心叵测,引贼人入宫,真是国之大难!”
“回陛下,太子言行实在难当储君,还请陛下再定明君!”
“回陛下,臣肯请陛下另择储君!”
......
太子一时如众矢之的。他单薄的身躯一动不动的跪在大殿之中,他既无强大母族庇护,又无朝臣为他周旋。满堂士族大臣纷纷对他激进指责,他也无力回击,只是将头深深地埋在明黄的靴子跟前,一动也不动,孤单又无助...
他想起淑妃最后也是这般孤寂的倒在他面前...淑妃好像已经离开很久了。想起淑妃,他心里一时恍惚起来,原本暴怒的双眸缓缓低垂下来,流露出一丝慈爱地舐犊之情。
崔南风心突然就提起来了!他将一切尽收眼底,只是事情发展的有些不对!陛下这时不应该连太子一起拿下吗,还在犹豫什么?
云孤知道,长得颇像其母的太子,此时已经勾起陛下对淑妃的愧疚之情,有以死护他周全的淑妃在,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全身而退。
这些人永远都不懂,眼前的这个人对太子既是君又是父,太子只要唤醒这位天下之尊的父子之情他就赢了。大臣们越是抱团攀咬太子,越是能显得太子孤立无援,受人陷害。
她决定顺水推舟,顺便将太子与自己摘干净。
她趁机大喊道:“陛下,草民冤枉!都是太子殿下指使草民做的,草民什么都不知道!”
“来人啊!把他给我拖下去,打入天牢!”轩辕彻说道。
“是。”高全找人将云孤的觜堵上,迅速地拖离朝堂。
崔南风正要进言时。
钱怀瑾见机缓缓走出。他低眉顺眼、一脸疏离又极度恭敬地说道:“回陛下,臣有事要奏!”
“讲。”
“臣参王氏、崔氏一族勾结穆迪族,意图谋逆。证据确凿,请陛下过目。”
王宴愤起怒吼:“胡说!”
高全下来拿走钱怀瑾手中的证据递给轩辕彻。
轩辕彻看了许久,眉眼越发紧皱一起,他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王宴和崔南风,一副要将他们生剥活剐的样子。
钱怀瑾又说:“臣出使柔兰时见穆迪族族长目中无人、气焰嚣张,便心生疑虑。穆迪族身处柔兰边陲,长年远离王廷中心,此人虽有野心,但还算忠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跋扈起来?臣暗中留下人查访多时,终于找到以王、崔为首的士族暗中供养穆迪族的证据。他们暗中勾连,意图谋逆,企图废太子,立皇长子。还请陛下明鉴!”
轩辕宇顿时慌乱起来,他连忙否认道:“父皇切莫相信钱大人的污蔑之词!崔氏一族对父皇忠心天地可鉴!”
“污蔑!证据确凿,还不承认!”轩辕彻怒目而视。“来人!将王氏一干人等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是。”侍卫冲了进来,带走了以王氏为首的一干人等。
王宴、崔南风等被带走时,嘴里还不停大声喊冤。
轩辕彻仔细打量着朝堂上每一个人。
经历了刚才的变动,每个人都心有余悸,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诺大的朝堂上一时噤若寒蝉,连出大气的声音也没有。
轩辕彻看着太子问:“这个修史的人所做一切都是你指使的吗?”
太子一脸坚决地说:“儿臣被贼人蒙蔽,还请父皇降罪!”
轩辕彻脸色青灰,眼神浑浊无光。他直直地看着太子许久,悠悠地说:“你陪寡人一起去看看你的母妃,寡人许久都没梦见她了。”
太子低垂着头,不敢置信地说:“是。”
散朝后,机辨第一时间赶往天牢。他见云孤被五花八绑地捆在牢里就有些发笑。
云孤有些恼了,说:“笑什么笑!没见我绑着呢。”
机辨说:“我看你在朝堂上一副一心求死的样子,只当你一心要成全太子。”他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赶紧过来将云孤松开。
云孤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说:“我哪有。”
机辨好奇地打量她问:“太子允诺你什么了?值得你这样为他卖命!”
云孤说:“你别管。”
机辨好气又好笑地说:“他答应事成之后洗刷朝摇冤情?”
“我都说了你别管。”
“我不管你,你明日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
“陛下定我的罪了?”
机辨小声的说:“明日若是陛下问你的话,你只管照我的说...
轩辕彻下旨道:王、崔等士族心存不敬,勾结外族,意图不够,其罪当诛九族!但念其立国之初有功,将其打入天牢,收缴私产,罢黜其子弟官职,永不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