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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福祸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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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云孤迷迷糊糊地醒来,见到房内一排丫鬟端着茶水吃食站在面前,她一脸懵圈地坐起来,“你...你们...这是...”

    其中一个略大些的丫鬟主动上前对云孤说:“姑娘,这里是国师府。奴婢们是国师派来伺候姑娘的。国师一大早就进宫了,出门前让奴婢转告姑娘只管安心住着,就当自己家里一般,宫里的差事也会帮姑娘处理妥当。”

    云孤脑袋嗡嗡的回不过神。

    她突然惊醒,猛地爬起来,套了衣服就往外跑。

    那个大丫鬟有些急了,“姑娘要去哪?”

    云孤随手抓住个小丫鬟问她:“大门在哪?”小丫鬟指了个方向,云孤头也没回地就往大门方向跑去。

    一路飞奔到了钱府,只见大门紧闭,就连平日里守门的小厮也没看见踪影。她慌张地拍打着朱红的大门,过了好一会,大门的一边被打开一条缝,一个腰上挂着白汗巾的小厮露出半边身子问:“谁?”

    云孤连忙回答:“是我。”

    小厮认得云孤,知道在府里她与别人是不同的。虽然少爷一早就嘱咐了闭门谢客,但他还是客气的说:“您稍等。”说完,关上了门一溜烟的跑不见了。

    过了一会,大门一侧又重新打开一小半,小厮侧身让开,对云孤说:“您跟我来。”

    云孤进府后才发现府内全都挂了白,一阵风吹过,原本挂在树上的纸铜钱纷纷吹落,漫天飞舞的纸铜钱,倒像是梨花盛开时地情景。

    几个下人安安静静拿着扫帚清扫起来,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烈日下的连廊似乎比平日要长些,感觉走了许久才走到堂屋。

    堂屋中间孤零零地摆着一口红木棺材、一张香案、一座灵牌和一鼎香炉,香炉上插着三支燃半的残香。

    云孤的喉咙好像被一双大手死死地掐住一样难受。

    钱怀瑾一身白衣,万念俱灰,“乐儿看到你来送她一定很高兴。”他空洞又沙哑的嗓音刺疼了云孤的心。

    云孤豆大的泪珠随声而下。

    钱怀瑾一脸藏不住的疲倦和受伤,“陛下开恩,准许尸首发还本家...但天气太热了,我们今晚就秘密发丧回姑苏。”

    云孤想起昨晚淑妃和陛下的对话,不禁胆战心寒,她不知道该怎么与他自己听到的天大的秘密,只能心急火燎地告诉他:“乐乐是被人陷害的!”

    哪知钱怀瑾一脸平静,“我知道。”

    这三个字像晴天惊雷,又理所当然...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敢相信地呢喃道:“那...你....”

    钱怀瑾双眼朦胧起来,仰天长叹一声,“我想了许久,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后宫争宠,连姑...淑妃也不能自保,背后必定隐藏着更大的目的。这件事我会暗中查个水落石出,还乐儿一个清白,还钱氏一个公道。”

    “我帮你!陷害乐乐的人一定在后宫,我明日就回荣夫人那里去帮你找线索。”

    钱怀瑾一口否定道:“不行!!!这件事你不能掺合进来!听我说,你离荣夫人远远的,离皇宫远远的,千万...”

    “啊!”一声尖叫贸然打断了钱怀瑾的话。

    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从后院一直跑到前厅,一群丫鬟婆子跟着癫狂状态的钱夫人身后焦急地劝阻着。

    钱夫人一把扑到棺材,哀嚎道:“乐儿啊!~我的乐儿啊!~”

    场面一时极其混乱。

    钱夫人突然看到云孤,眼神逐渐变的惊恐,她颤抖着指着云孤喊道:“鬼差来索命了,快!赶走她!赶走她!”

    钱怀瑾一脸难堪,紧紧搂着钱夫人,柔声的安慰道:“母亲,她不是鬼差。”

    钱夫人紧紧的抓着钱怀瑾,像受惊的幼童,“渊儿,你妹妹在哭,你听到没有,你妹妹在哭,你快救救她。”

    钱怀瑾双目通红,强忍着泪意,“母亲,乐儿没有哭,你听错了,是树上的猫在叫。我们回房吧。”

    钱夫人半信半疑地呢喃,“是猫...不是乐儿...”

    “是的,是猫在叫。乐儿睡着了,母亲,我们回房去,不要吵醒她。”

    钱夫人神神叨叨地点头,“嘘!不要吵醒她了,我们悄悄的走。”一众丫鬟婆子终于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扶着钱夫人往后院走去。

    这时小厮慌慌张张地跑来,“少爷,不好了,老爷刚才吐血晕过去了。”

    钱怀瑾嘱咐丫鬟们,“快将夫人扶进去,我去瞧瞧。”

    丫鬟还没来得及应下,钱夫人一把抓住钱怀瑾的衣袖嚎哭起来:“渊儿,你不要走,呜呜呜,不要丢下我啊!~。”

    钱怀瑾悲痛难忍,左右为难。

    云孤对钱怀瑾说:“我去帮你瞧瞧。”

    钱怀瑾看了她一眼,点了头,然后扶着钱夫人回后院了。

    云孤跟着小厮去钱老爷的卧房。

    一进屋,只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屋内丫鬟婆子们正手忙脚乱的清洗污渍。

    钱老爷病歪歪的躺在床上,双眼瞪的圆鼓,嘴巴紧闭,抿成一条薄线,鼻子里喘着粗气。

    云孤一瞧便明白不大妙了,她翻过钱老爷的手腕,仔细的辨症他的脉象,果然...

    钱怀瑾匆匆赶来,急切地问她:“如何?”

    “是中风。年纪大了,突经大悲大怒,气血上涌,导致经脉闭塞,日后只能卧床修养了。”

    他看着床榻上的父亲开口道:“家中遭此变故,怕是再也不会平静了,现如今事事都要我亲自去操办,实在无暇分身顾及你,还请先离开吧。”

    “我可以留下来帮你。”

    钱怀瑾淡淡地说道:“多谢!只是这是家务事,不与外人相干。”

    云孤哑口无言地看着他,失魂落魄地走出钱府,躲在钱府大门不远处的一颗树后傻傻的等着。

    天渐渐暗了下来,钱府的大门才悄悄地开了。小厮、婆子们不停的进出,往马车上安放物件。

    几个强壮的家丁抬着被遮掩好的棺椁往一辆马车安放,巨大的物件吸引了零星地几个过路人侧目,他们小声的嘀咕着:这是个什么东西?小厮挥手驱赶他们,越发的引起路人的好奇。

    过了许久,钱怀瑾一身素服走了出来,他对齐叔交代着些什么,然后上了马车,车队缓缓地动了起来。

    云孤悄悄的跟着车队走到了码头,看着家丁们又是一阵整发上船,直到船队走远,渐渐的消失成一个点,她明白终于要告别了。

    未央宫

    彩文手里紧紧地攒着一封书信,她急匆匆地跑入正殿,将书信交给皇后,“皇后娘娘,来消息了。”

    皇后接过信,打开细看一番,然后嘴角含笑地将信件点燃扔进一旁的火盆,她感叹道:“好啊!这下看荣夫人还怎么嚣张。”

    彩文猜测娘娘的事办成了,便笑着说:“恭喜娘娘,心想事成。”

    崔皇后笑了笑。“呵呵,终于抓到她的把柄了。”

    彩文担心地说:“可王宴是个不好对付的,他真的不会帮荣夫人吗?”

    “呵呵,那两个证人的消息就是他放出来的,要不然咱们还且要废一番功夫呢!”

    彩文不解地问道:“他?!为什么会帮我我们?”

    “他不是帮我们,他是告诫荣夫人不要太嚣张。贤妃那个蠢货好歹也是他的胞妹,居然被荣夫人压制的全无还手之力,他也嫌荣夫人不好掌控吧。给南风带句话,让他好好看着这两个人。”

    “是。”

    夜晚的京城,也依旧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只是自己怎么像被隔绝一样,喜忧不相通。

    不远出的酒楼里艳丽服饰的柔兰美女和几个柔兰大汗一起肆意饮酒欢笑,似乎不知世上忧愁为何物。

    路边一家医馆门口,都是衣不蔽体的穷苦难民。

    这时,云孤怀里的麒麟玉佩突然发烫起来,医馆里传出熟悉的戏谑声:“小师侄,近来可好。”云孤转头看去,一身大夫行装的清书师叔正坐在医馆里。

    她狠狠的恰了自己的一下,‘嗞’真疼!

    清书一脸调侃地说:“小师侄,还是一如既往的...特别!”

    “师叔?真的是师叔!”

    她快步跑进医馆,焦急地问道:“师叔,师父...他...”

    “大师兄在山里,好得很。”

    云孤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会,然后又垂头丧气地哀怨起来。

    “唉!唉!唉!别一见到我就垂头丧气的。你这不是找我晦气吗!”清书颇为嫌弃的用扇子敲打着云孤的头。

    云孤好奇地问道:“师叔在京城做什么?”

    清书神秘地说:“我们去里间说。”

    进了药馆的里间,清书推开一个隐晦的暗门,暗门里只有一张四方桌和椅子,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和朝摇独特的标记的书信。

    清书一改往日不正经的样子,“不久前,我们得到准确消息,《归藏本记》不知为何在机辩手里!所以师父让我来京城,等待时机取回。只是这个机辩极其诡异难缠,好几次我都差点暴露行踪,所以才改在这里静守,等待时机。”

    “机辩?!”

    清书听出一点苗头,“你认识机辩?!”

    云孤不知道该怎么向清书师叔说与这个人这件的关系,只好如实禀告。

    清书听完后拿着扇子扇来扇去地思考许久,然后一脸严肃地说:“云孤,我需要你回国师府。”

    “我?”

    “对!《归藏本记》很重要,一定要取回。只是机辩这人极其机警,而且还会些鲛人族的法术。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探到他藏书的地方,然后我再找机会去拿。”

    云孤点点头。

    清书掩着扇子脸色一转,笑眯眯地说:“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做。”

    “嗯,师叔请讲。”

    清书奸笑着,“你看到门口的那些人了吗,这些都是附近的穷苦人家,如果我们不施药医治他们,那他们就只能等死了。但是我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你帮我都看了吧,顺便积累些行医的经验。”

    云孤看着门口乌泱泱的一大群病人满头黑线,现在反悔逃走,也不知道能不能跑过师叔的追魂术...

    清书拿着扇子敲了敲云孤的头,一本正经地说:“行医救世、救死扶伤也是朝摇弟子的应尽的义务。别!想!逃!哈哈~”

    一直忙到天乌黑乌黑的,明月高悬不下。

    才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云孤正准备坐下来歇歇,清书拿着那把破扇子又敲打着云孤的头说:“小师侄,不要忘了那件重要的事情。”

    云孤听了气不打一处来,“师叔也太刻薄了些,连杯茶水也不给吗?”

    清书装模作样地说道:“早点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我就能早点回山,不然大师兄一个在地牢里苦修,想是除了我也没人下去给他送吃食了。”

    云孤明知道清书师叔这么说是哄骗她的,但还是立刻起身与清书告别了。

    忐忑不安地回到国师府,早上的婢女高兴地迎了上来,“姑娘可回了,这么晚了,小厨房的炉子上一直温着饭菜,用一些可好。”云孤胡乱地便应下了。

    瞧着这国师虽然位高权重,极得陛下赏识,可这国师府里却冷冷清清,就连府里的婢女小厮,也比普通富贵人家更少些。

    云孤接过婢女给她倒的茶水,想试探地打探一些口风,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这多久了。”

    “奴婢叫红珠,来府里五年了。”

    “我也来了一日了,理应要拜访一下府中女眷,可是我瞧着府里似乎...”

    “姑娘不知,国师府只有国师一人独住,并无家眷。国师喜欢清净,连府里的丫鬟也比别家要清减些。嗯...之前倒是有位女客住了许久,后来听说归家去了,便再也没见着了。”

    云孤想起机辩曾说自己长得颇像他一位故人,所以才对自己留意,莫不就是那位常居府中的女客,这是不是就是话本里写的有情人不能眷属,从此两两相忘于天涯。

    云孤顿时被勾起了兴趣,“那位女子叫什么名字?”

    “那位女客单独住在后院莲池旁的一个院子,国师从不让我们靠近,只是偶然的一次听见国师唤她妙妙。”

    云孤心里嘀咕着:妙妙?!莫不是一位绝世妙人。

    红珠见云孤不像是难以亲近的人,便壮着胆子八卦起来,“听府里的老人说,后院原本是没有莲池的,是那位女客喜欢,国师便命人引入山中清泉,种满了莲花供她一人赏玩,谁都不让靠近。”

    云孤听到这里心里默默的编补了一出爱而不得的悲情大戏,她不由得感叹饶是国师这般不近人情的人,没想到也有这般难以舒怀的爱恨情仇,真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她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泡好的茶水,心里有些默默地同情起机辩来。

    这时,婆子们依次端上了将做好的饭菜,云孤闻着一阵饭菜香,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她也不客气了,端起饭碗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饱喝足后躺在床上真希望发生地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恢复成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