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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啊……”通天殿内，容云鹤难得正经地看着冷凝月，混浊的双眼中，满是令人看不透的悠远：“你修炼了这么久，可有遇见过什么人生的十字岔路口啊？”
冷凝月不明所以：“人生岔路口？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容云鹤摸了摸不再乌黑的眉毛：“如果有两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在同一时间段发生，你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亦或者，这两件对你来说都十分重要的事情，本身就处于对立的立场，你可有想过，你要如何处理？”
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水平。
“我没想过。”冷凝月摇摇头，随即定定看着容云鹤：“你是不是推算出什么了？那两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容云鹤轻笑一声：“没想过就对了，毕竟，谁也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
随即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好好养精蓄锐，龙脉祭上会消耗大量的灵力，现在将精神头养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老头，说话说一半，实在不是什么讨喜的习惯。
不过冷凝月也明白，如果他不想说，她就算是用撬的，也撬不开他的嘴，便索性放弃了。
离开通天殿后，她的心，始终都被一股不安的情绪笼罩着。
一方面，“段暮白”这个名字的突然出现，完全扰乱了她的心绪，也让她从前的种种推断，都好像变成了笑话。
另一方面，容云鹤刚刚的话，也让她无法释怀。
“人生的岔路口么……”
视线所及的地方，通天塔正笔直地挺立于天地间。
冷凝月想了想，干脆抬脚，朝着通天塔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层。
两层。
直至六十九层。
眼看着再走几步，就到了七十层的地界，冷凝月忽然想起了上一次的遭遇，不禁警惕了起来。
上次进入通天塔，她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入了七十层，被七十层的神秘力量强制抹去了记忆，带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经历了无比刻骨铭心的一生。
如果不是始终坚守着本心，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伤痛、背叛与折磨之后，她怕是就要在那个世界里，永远沉沦了。
“不知道这一次，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说话间，冷凝月默念起了清心咒，而后一抬脚，迈进了七十层的大厅。
眼前的景象，又是一阵变幻。
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什么王府后庭。
冷凝月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这里是一片红的诡异的世界。
天地间，似乎都被猩红的颜色笼罩了起来。
而这些红色的起源，都是来源于脚下的无边无垠的血海。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清心咒起了作用，冷凝月也没有被抹去记忆，更没有被灌入另外一个人格。
“血海？这是什么地方？”
四处打量片刻，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冷凝月想了想，决定到处溜达一圈，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刚要动作，脚下平静的血海，忽然一阵翻涌。
下一秒，一只白惨惨的手撕裂了猩红的血水，飞窜而出，眼看着就要抓上冷凝月的脚腕。
冷凝月吓了一跳。
虽然天绝大陆光怪陆离，什么危险诡异的事情都会发生，但像这样如同正在拍恐怖片一样的场景，却是很少出现。
饶是她心性坚定，这会儿也忍不住心脏怦怦直跳着。
手腕一动，一道灵力便飞射而出，朝着那一只惨白地手臂荡去，直接将手臂斩断成了两截，全都跌落回了血水之中，再也没有了踪迹。
冷凝月吐出了一口浊气。
不知道为什么，脚下的血水，竟是让她产生了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就好像，血水之下藏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只要看上一眼，她的心里就十分难受。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冷凝月，也会有害怕的东西……”
忽然，一道熟悉而阴鸷的女声在背后响起，冷凝月眼眸圆睁，嚯地转过身去，果然就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此时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那人有着和慕尘卿相似的五官轮廓，尤其是一双凤眸，更是如同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成皇后？”冷凝月惊了。
她设想过种种上到七十层以后会遭遇的危险，却唯独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一种。
她居然，又见到了成皇后！？
“呵呵呵呵……冷凝月，没想到吧？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此时的成皇后，已经没有了一贯的雍容华贵，反而尽显刻薄。
她一张脸苍白如纸，那惨白惨白的颜色，竟是比刚刚从血水之中钻出来的你一只手，还要苍白。
“冷凝月，亲手杀死了我，你是不是很得意啊？”成皇后阴测测地盯着冷凝月，虽是笑着的，却笑得尽显阴毒：“我死以后，你的日子很不好过吧？被卿儿厌恶和鄙弃，是什么滋味？”
冷凝月又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却始终无法将眼前的一切驱散，她便明白，这并不是单纯的幻象。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到成皇后，也不明白，眼前这一切有多少之虚假的，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可有些事情，她却是不吐不快。
“用这样残忍的手段，逼迫自己的儿子放弃他的幸福，如此自私的行为，您好像还觉得挺得意？”
“什么自私？！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他好！”成皇后一瞪眼：“我的儿子，是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子，也就只有全天下最优秀的女子，才配的上他！像你这样鲁莽、粗俗又不遵守礼仪的女子，给他当个通房丫头，我都觉得是委屈了他！就更别提，他因为你而遭受了那么多的磨难！你就是个丧门星！不和你在一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冷凝月被气笑了：“他身为一国太子，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明枪暗箭，这些东西，可不是我给他带来的。至于……全天下最优秀的女子，您指的是谁？简黎吗？”
“简黎的确是不错，身为圣黎族的圣女，她身份高贵，得体大方，进退有度，温柔有礼……一切，都和卿儿十分相配。”成皇后回答的一本正经。
冷凝月笑得却是越发开心了：“可惜，简黎圣女已经死了。”
还嫌打击的成皇后不够一般，她咧了咧嘴，灿烂一笑：“是被我杀死的。”
顿了顿，补充一句：“哦对了，我杀死她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在一边。”
“什么？！”成皇后惊呼一声：“不可能！卿儿明明知道，简黎是我最钟意的儿媳妇儿人选……”
“你只知道自己中不中意，可你何尝想过，他想不想要！？”冷凝月终于收起了笑容，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成皇后，第一次将自己的不满，全数释放出来：“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好，可你有问过他的意见吗？你口中的为了他好，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更何况，你所说的为了他好之类的扯淡话语，也不过是一块遮羞布而已，真正的受益者，也只有你自己而已。”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似是被戳中了心事，成皇后恼羞成怒了起来。
冷笑一声，冷凝月满脸嘲讽：“没错，我的确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根本就不明白，为何在你即将保不住后位了的时刻，你的选择不是想办法洗清自己的罪孽，反而是带着满腔的愤懑，自己朝着我的杀招冲来。”
“我也想不明白，你明知道以当时的情况，杀死简黎，是保住凌风国的最稳妥的办法，可你为何还要用自己的命，换简黎的一线生机？为了留住我的死敌，换取杀死我的一线可能，你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吗？”
愤怒的质问，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拥有贯穿人心的力量。
成皇后被这铿锵有力的质问，逼的后退了几步。
须臾，她伸开双臂，惨白的脸狰狞而怨怼：“没错！为了杀死你，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我就是讨厌你，就是恨你！没有缘由，也没有任何缓解的办法！只要能够让你死，只要能够让卿儿不再想着你，即便是用我这一条命作为堵住，我也心甘情愿。”
“所以你现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话说到了这里，冷凝月才毫无预兆地问出了心中的谜团。
按理说，成皇后已经死了，就不该再出现了才对，也不该再给她带来任何影响。
但，通天塔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没有根据的启示，所以，眼前的成皇后，一定是有着某种因果联系。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成皇后一改之前的狰狞和疯狂，她神秘一笑，那奇特地笑容，令她眼角眉梢都偷着诡异。
眨眼间，她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冷凝月的眼前，任由冷凝月如何释放出神识去追查，都查不到端倪。
“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呢……”
揉了揉眉心，冷凝月强迫自己压下了心头的不安情绪，却怎么也无法释怀。
彼时，七十层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已经能够继续向上走了。
不过，她却没有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