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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点头应了,白鹭才继续说道:“昨晚上,府里一个小丫鬟与人勾结,暗自放了外人进来。虽然全程错漏百出,还未得逞就被发现了,现下几个人都被关到了柴房里。还要与您告个罪,这两个外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叔叔与表哥。想必是从哪里听说了如今我被您收为义女,就想着进来得些好处。原本是打算今日把他们几个都送到衙门里去的,恰逢您回来了,就暂且搁置下来。还想问问您有没有其他的处置方法。”
林如海没想到自己出个门还会有这样的事,一听就蹙起了眉,只是这事白鹭也没有错,处理的还很得当,要说只能是运气不好,摊上了一门这样的亲戚。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没出什么事,这事就到此为止,给府里人下个封口令。这几个人就以*屏蔽的关键字*的罪名送到衙门去让他们处置吧。”
白鹭自然无有不应的,转头就吩咐下去把这几个人捆起来送到衙门里去。
可怜白家母女二人,在客栈里苦等几天,实在等不到白家父子二人回来,四处打听才知道前些日子有几个胆大包天去盐政林老爷家里行窃的贼人被抓起来下了大狱。这一家人如何悔恨不已,都是后话。
如今且说林瑾初来林家,除了最初几日实在是不适应,对林家的归属感简直是与日俱增。这么一个大户人家,人际关系简直比自己原来的几口之家还清净的多,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操心。林如海也是真心实意的在培养他,公务之余每日必定要抽出时间指点他的。林瑾自己又用功的紧,这些日子真正是突飞猛进。
林黛玉对这个哥哥也是有好感的,早就知道林瑾身世与自己相近,况且林瑾又不是那等真正拿不出手的乡野村民,双方都有意亲近,自然融洽。白鹭在一旁看着也是欣慰,按林妹妹的个性,若是以后嫁的不如意,还真需要有个人从外面去为她争取,娘家有个哥哥支撑自然是最好的。自己虽然也算娘家人,到底以后跟林黛玉必然不是一个阶层的,只怕也有心无力。
林家有了继承人自然是件喜事,一家子下人都有了奔头似的。
京城贾家现今却是也有一件大好事。
只说这一日,因王熙凤坐胎满了三个月,终于愿意出来走动,便先至老太太处凑趣。因王熙凤这些日子懒怠动,老太太也许久未见她。见王熙凤过来陪自己说话,自然是欣喜非常。一时之间起了兴致,索性命人将邢王二人并三春、宝玉及薛家母女都叫来,中午要开个小宴。
一干人等正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忽然有门子急忙进来报说:“有宫里的一个大太监来降旨。”顿时满堂寂静,都唬得不敢说话,生怕是有什么坏消息。
一边命人去通知贾赦贾政二人,一边连忙去中门摆香案,跪接圣旨。一行人忙忙乱乱的刚预备好接旨,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已经到了,前后还跟着许多不入流的小太监跟随。夏太监也不摆内官的谱,见贾府众人已经预备好了接旨,就在众人面前站定,将圣旨从匣中捧出,郑重念了。
贾府众人听得那夏太监念得分明是“一等奖军贾赦之侄女,工部员外郎贾政之女贾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赐居钟粹宫”。贾母还能稳住场面,剩下几个儿孙辈的已是忍不住喜气洋洋,大有得意之态。谢过夏太监,贾母正欲询问他进宫谢恩一事,就又听夏太监道:“圣上特许,老太太您年纪大了,就不用进宫去谢恩了。只令贤德妃的母亲进宫去谢恩就是了。”
贾母虽然不解,听是圣上体恤自己年纪大了,哪里有什么话说,口中不住地感谢皇帝圣恩。留了贾赦贾政二人陪着夏太监说话,女眷们都随着贾母重回了贾母院里说话。此时心境已经大是不同,王熙凤更是面上一派喜色的央着贾母大摆宴席,大肆庆祝一番。
这里还在商量着如何庆祝,有那消息灵通的已经派了得意的下人仆妇前来贺喜,一时间竟是络绎不绝,大有人声鼎沸之状。
王夫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热闹,知道了也不过多些得意之态罢了。她领了旨便急忙回了荣禧堂,按品大妆之后,坐着小轿随夏太监去宫里谢恩。
宫闱深深,王夫人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了,每次到宫里时还是忍不住从心里升起敬畏之情来。只是从前都是除夕随着老太太进宫用宫宴,这次却是以后妃之母的身份进来,心态到底有所不同。
照例,后妃之家人进宫要先去拜会如今掌着凤印的甄贵妃,王氏便被小太监一路引至关雎宫。
甄贵妃出身江南甄家,今上潜邸时就深受宠爱。今上登基后,因当年的柳王妃“暴毙”,后位空悬,甄贵妃顺利以贵妃身份掌后宫之事,其子更是被册封为太子。多年下来,关雎宫之奢华贵气,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便是王夫人,多年以来居住在荣国府正堂,锦衣玉食的养着,初进关雎宫,也被其轩敞峻丽所摄,先将心里喜意去了三分。
在檐下等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才有个绿衣宫女出来对王夫人一福身,道:“宜人先去钟粹宫看望贤德妃吧,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就不召见您了。若是有心,只管在院内给娘娘磕个头就算了,娘娘知道您的心意。”
王夫人骤然听到“宜人”这个称呼,只觉面上火辣辣的,这么些年了,竟忘记自己按诰命来说不过是个宜人了。她面皮涨得发红,勉强应道:“贵妃娘娘身子不适,臣妇不敢打扰,就在院里给娘娘谢恩吧。”
到台阶前正中的位置朝着正殿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随着刚刚接引她的那个小太监朝钟粹宫去。
绿衣宫女直到瞧着王氏出了关雎宫的大门,方才回了殿里。内室里,甄贵妃正坐在塌边,手里拿着一柄光滑细腻如羊脂的玉如意把玩。她一袭大红宫装,发上斜戴着累金丝嵌东珠的凤凰,这凤凰展翅欲飞,凤喙里引出几串细小的米珠,各自以一颗光华流转的红宝石作结。
甄贵妃保养的极好,已经四旬的年岁,皮肤依旧白皙细腻,映着颊边艳如鸽血的红宝石,当真是风情不减当年。她面色红润,哪里有一点身体不适的样子?
见绿衣宫女进来了,问道:“王氏去见贾元春了?”
宫女恭谨应道:“是。在阶下磕了几个头就走了。”
甄贵妃又道:“这个贾元春,平日里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蠢的,本宫给她指好了路她不走,偏想不开爬了皇帝的床,弄得本宫现在想跟贾家示好都没办法。江南四大家族,贾家现下不成了,谁知道他们有了在后宫的妃子还会不会站在本宫这一边;王家,是贾元春的外祖家,家里也没有适龄的女儿;史家一门双侯,倒是不错的,偏偏只有个已经父母都去了的姑娘在,只怕也得不了几分助力;薛家更是不成了,当家人都已经去了,若是他还活着,家里姑娘做个六品承徽还使得,只是现在也不必了。”
越想越是动气,忍不住怒道:“贾元春的脑子真是给狗吃了!本宫的太子哪里委屈她了不成?放着太子良媛不做,偏要去勾引皇帝!”再次抱怨道:“太子也是,就纳个良媛,死活不松口,早点接到自己府上就好了,哪里还有这么多事。有这么一个跟贾史王薛四家都有联系的人在,再想做些别的岂不是事半功倍。”
绿衣宫女语调柔柔的说:“娘娘何必如此动气?太子爷的才干不仅我们知道,前朝的大人们也都是知道的,不然怎么就把那位给逼到江南去了?那位要说还是身份更好些,且简在帝心,正得宠的呢,可见有些事不用强求,早就是定好了的。”
甄贵妃想到被皇帝派到江南去的七皇子,果然开怀:“当年柳氏斗不过我,她的儿子也比不过我儿子。逃过追杀又怎么样,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派来认祖归宗,还不是没有半点用处!扬州城外的伽蓝寺有名的很,他在那里出家了才是真正好呢!”
钟粹宫。
贾元春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个贤德妃的名头只是说着好听,哪里比得上太子良媛来得实惠?不说别的,太子如今位置是稳的,自己等往后起码也是妃位往上的,再加上是即位前的旧人,更有一番尊贵在。
只是至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了皇帝的床,一觉醒来只有腿间的粘腻感和身上的青紫昭示着她不再是个处子。接下来的一切就更是让她惶恐不安——封妃,迁宫,一切都来的那么快。她连跟甄贵妃娘娘告罪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宫人们带到了钟粹宫。
皇上的赏赐更是随后流水一样的进了钟粹宫,自己仿佛忽然之间就成了皇上的宠妃,谁还知道以前还在甄贵妃娘娘宫里的时候皇上连看都不看一眼自己?
只怕现在后宫里都以为自己是借着甄贵妃娘娘得宠的吧,只盼着娘娘不会这么想自己就好了。
胡思乱想着,门口已是传来唱名声:“五品宜人王氏到!”
贾元春连忙到门口迎接,果然是自己的母亲正朝这里过来。见母亲一身命妇装扮,虽然拘谨,面色中还是透出几分喜气,心里骤然一酸,心道母亲只怕只知道自己骤然封妃,心里高兴着呢。
一把扶住欲向自己行礼的母亲,贾元春屏退了下人之后,方才伏到王氏怀中哭道:“母亲当年为何要将我送到这见不得人的去处!”泪水如珠儿滚下,片刻间已经将王氏胸前衣物沾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