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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念一虽然“鲁”,但并不是无所畏惧的人。
虽然很有“见义勇为小战士”的英雄情结,但是也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一个男子,未成家前,是父母的期盼和希望;成家后,有了爱人孩子,则是妻、子的守护者和依靠。
那晚,在被撞地狂暴旋转的汽车里,昏迷之前,易念一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生命只有一次,人生不会重来。即使存在所谓玄幻的架空空间,魂魄能够重生再来,但另一空间的父母、妻儿有谁可依!
浪子归家皆气短!
在税务系统工作时,确实是无所畏惧、一往直前,既鲁且刚。
但那时,既有胸中的一股正气,更赖于背靠组织,心中有底气。
现在脱离了系统,感觉自己身如浮萍。这一段时间,凄凄切切、莺莺燕燕,脂粉气重、英雄气短。
之所以看见是池上蓝的电话,立刻躲到浴室、开着水龙头,再去接听电话,实在是怕房间里真有监听偷拍,把这段窃去了,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工作时,说话爽朗、笑声豪气,当真是“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
何曾有过如此的做派。
易念一本来被池上蓝情真意切的一番说辞扰乱了,站在镜前发呆,胡思乱想之下,想起曾经在税务系统的时光,突然脑海里冒出此两句诗来。
诵了两遍这两句诗,望着镜中的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
赤脚走在白沙滩上,天空几点星光,脚下绵柔,蹒跚而行。白沙滩与海交接处,一块巨大黑色礁石。礁石上,数点晶莹亮光。
易念一迈步往礁石走,堪堪挪到礁石前,似乎伸手可触摸到礁石上闪亮的宝石,脚下周围白沙却滚滚向下。
心中一惊,刚想骂一句国骂,脚下一软,身子跌入流沙中,伸手去抓,入手绵柔、皆是白沙,无处攀附,不由自主顺着白沙滚入一处无底的黑洞中。
不知滚了多久,终于不再下沉,好在白沙裹挟,甚是柔软,似乎没有受伤。
起身看周围一片漆黑。头顶如盘大的一片亮光,似是天际的明月,又似洞口的一片天光。
借着洞口的一片光,见脚下一处黑色大石平台,只有一张双人床的大小,空悬在无底大洞的洞中,探头出去,但见洞深不见底,又有丝丝腥风从下面吹来。
四周亦是黑暗,也难辨洞究竟有多大、向下究竟有多深。
张惶四顾,看脚下石台贴近洞壁处,似乎又一窄窄的黑石台阶,盘旋向下。向上无路,四周也无路可走。
洞壁也是黑色的大石,无缝可攀爬。脚下不断的有海腥味的风从洞底吹来,易念一只穿了一件浴袍,被吹的遍体生寒、浑身直哆嗦。
冲着洞口大喊,竟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上去无路,呼救无门。
站在平台就要被冻死,虽然下面黑洞洞地不知藏着什么怪物、或者通向何处,也只有下去看看,有没有出路了。
小心迈步踏上台阶,耳边就响起一阵震耳的警铃声。
警铃声就在耳边炸响,张目四望,不见警铃在何处,伸手去摸,似乎摸到老式电话的话筒,拎起,铃声消失,响起一女子的声音,“易念一,起床了!”
却是汤佳旎的声音。
易念一用力握手中的话筒,看头顶那一片天光,却是窗帘缝隙透过的光。
伸手乱摸,灯光亮起,却还是躺在宾馆的床上,手中握着床头的欧式老电话。
易念一看了手机时间,当地时间七点整,这会儿在乐城还是凌晨一两点钟。
“你个小拐子,现在还是半夜,起这么早干嘛?”
“今天去农场,咱们要早些走!”
不待易念一回应,电话里就“啪”一声的挂了。
易念一把电话撩回电话架上,一时有点迷糊。
昨日刚飞了万里,今天不睡个懒觉,这小主要上什么农场?昨天没玩够吗?
易念一本想回归梦里,看一看那无底黑洞里究竟是什么所在,但监工喊起床了,却不敢再睡回去。
心里叨叨,这于清怎么找到这姑娘来做自己的监工?
吴昕虽然有时也监督自己,但没有压迫感,想怎么地,还是怎么地。听吴昕的话,只是逗她开心。
汤佳旎完全是地主老财家带着狗皮帽、拿着牛皮鞭的,凶神恶煞般的打手、监工。
一挺身,从床上弹起,冲进浴室洗漱。半个小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冲到餐厅。
不大的餐厅空荡荡的,只有汤佳旎、吴昕、安平和聚在靠窗的一处四人桌用餐。易念一本想凑过去,谈谈晚间池上蓝通报的情况,但安平和在侧,似乎有些不妥。
和三人打了招呼,取了餐,据靠窗的另一桌坐了。晚间酒肉过量,易念一只取了一瓷碗白粥、一份炒米饭,慢慢吃着养胃。
看窗外,依然是个好天气,蔚蓝天空在无极处和大海融为一体,海天一色。近处海滩,海浪一层层的推上沙滩,再优雅地缓缓退去。
白沙滩与海相交处,一处黑色大礁石,和梦里的一样。
恍然想起,不是和梦里的一样,是晚间洗过澡后,不知是时差的问题——当时国内还是五六点钟,还是被池上蓝的说辞乱了心神,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又不敢胡思乱想,怕一发力,脑袋里再打起鼓来。索性穿了件浴袍,从会客室的露台跳到沙滩上,赤脚就在沙滩上溜达起来。
好像还趟着涨潮的海水,一步一陷的跑到那礁石边扣上面的贝壳玩,希望能捡个珍珠什么的。
最后怎么回的房间?
不记得了!
海风一吹,酒意上涌,没睡在海里,已经是万幸。不去想了。
一碗粥下了一半,程维岳也匆匆闯进餐厅,把公文包放在易念一对面的椅子上,笑道:“易总,抱歉,昨晚的酒多了。又倒时差,半夜没睡着。感觉刚睡着,就被汤总喊起来。”
“一样!我这也脑壳疼着。去取餐吧!”
程维岳一笑,转身去自助餐台取了餐,大步走到易念一对面坐下。
易念一问道:“汤总怎么改了雅兴,不逛商城,逛农场了?”
程维岳还没回话,那边三位女子起身了,汤佳旎说道:“你俩快点。八点准时出发。”
易念一挥了一下手。
看三位女子出了餐厅,程维岳低声说道:“昨晚你和沈总在海边议事时,这几位也商定了今天的行程。安记者提出要看全流程,要到农场去看看采摘的情况,了解第一道最为关键的程序。几人一致同意了。”
安记者倒是敬业!
易念一心中赞了一个,看时间还不足十五分钟到八点,加快吃饭进度。
程维岳这个西北汉子从昨天紧张情绪中跳出来,也是吃饭神速。
俩人五分钟把饭干完,小姑娘们还没补好妆出来。
易念一笑道:“吃饭够快的!我吃饭算快的了,你比我还快。”
程维岳呵呵笑道:“汤总催的急,不敢不快!”
这小子,两天时间就被汤佳旎给震住了。
“晚上几点睡的?”
“我把你安顿好,就回去睡了。易总,你没事了吧?”
易念一一愣,“把我安顿好?”
“啊!你不记得了?”
“什么情况?”
“我晚上到房间酒意上来,直接就躺床上睡了。不知过了多久,酒意呛醒了,去洗了澡,再躺床上却睡不着了。但想着第二天要早起,躺在床上拼命要睡。越想睡,越睡不着。”程维岳笑呵呵地说道。
易念一看程维岳说着话,眼中却是目光闪烁。
“说重点。”
程维岳嘿嘿一笑。
……
程维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也是躺的脑壳疼。干脆起身,拉开窗帘看外面的夜景。
看沙滩上一人在溜达,那身影正是自己的老板——易念一。
……
程维岳笑道:“我一看,易总您也睡不着,就想出去陪你一起溜达。”
易念一有点迷糊,“我印象中没见到你啊?”
“嗨,外面冷,我倒没敢像你一样,只批了件浴袍就出去。等我穿好衣服,从大堂走到海滩,你已经趟着海水跑到那礁石了。”
易念一这段有印象。
程维岳上了沙滩,往易念一的方向走,看易念一站在礁石前,不知在研究什么东西。
喊了几声,也没回应。
又等了一会,看易念一保持研究的姿势,一直没动。程维岳有点不放心,也顾不上卷裤子了,穿着长裤、风衣就冲到海水里。
冲到礁石前,潮水已经涨到大腿了。再看易念一,抱着礁石睡着了。
程维岳喊易念一不醒,抓住双手把易念一背在背上,趟着海水、踩着沙滩,连背带拖给送回易念一的房间。
易念一的浴袍已经全湿透了,程维岳给扒了下来。到没有细心的给洗个澡,而是抽了一条大浴巾,胡乱的给擦拭了一下,将老板丢到床上,盖了被子。转回房间,收拾自己了。
……
程维岳开着玩笑,嘻嘻哈哈地说完。
易念一心里说道:“遇到的人都是缘分。幸而遇到程维岳,并且把他招过来。自己命中有此一劫啊!不遇到程维岳,这次不带他一起出差,晚间自己就交代这里了。”
“维岳!你是我的贵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易念一这话说的发自肺腑。
程维岳呵呵笑道:“易总,你言重了。您才是我的贵人!没有遇到您,我还不知在哪里出苦力呢!”
“你是有才的人!在哪里都会得到重用。”
易念一正色说道,心里感慨:“这又捡了一条命。”
又想到,池上蓝和吴昕醉酒时,一位躺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双颊绯红、红唇微张,身材妖娆、仪态万千;一位躺在沙发上,流着哈喇子,吹着气,盖着小毯子,那叫一个睡的香甜。
自己抱她们上床,也是温馨香艳。
怎么轮到自己醉酒,却睡在礁石、沙滩上,还被海水浸润,又被对面这糙汉子给抗了回来,胡乱丢在床上。
这待遇、这境界,太……
程维岳坐在易念一的对面,看易念一一本正经地、满脸严肃地说完话,自己还没想好谦虚的词。对面的老板,眼神突然迷离起来,嘴角微微上翘,一脸鬼魅的笑容,不禁浑身一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位易总、易大哥,公司里一帮小美女围着你,你除了和她们开开玩笑,连中青年老男人揩油小姑娘的拉拉手、摸摸腰都不曾有。你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吧!”
程维岳心中慌乱,暗中念叨。
还没被一个男人如此看过,并且还是自己的老板。
难道,自己也要被职场潜了吗?
正思量间,突然听到汤佳旎在餐厅门口喊道:“走了!”
程维岳如蒙大赦,急忙站起,不忘拎了公文包,对易念一说道:“易总,走了!”
易念一也回过神来,诡秘一笑,“维岳,此事不能和这两位小总讲。”
“啊!好的。”
“其他人也不能讲!”
“遵命!”
几人到了停车场,两辆车在等候,一辆竟然是庄强的大皮卡,另一辆是勃朗宁的黑色大SUV,沈君依立在车前等着。
看到几人过来,庄强也从皮卡驾驶室跳下来,迎上易念一。
易念一哈哈笑道:“庄总,这……,您亲自驾车来,我们托大了。”
庄强伸手握住易念一的手,笑道:“易总,你客气。你在南城区时,咱们本该多聚,你都推托了。现在咱们都自由了,理当多聚集。我本来要去农场,咱们正好一路。”
易念一带了程维岳上了庄强的大皮卡,安平和、吴昕、汤佳旎却都一起上了勃朗宁的车,三人挤在后座,沈君依坐了副驾驶座。
因是庄强驾车,易念一便坐了大皮卡的副驾驶座,程维岳独享后排。
路上聊些闲话,庄强甚是热情,一遍驾车,一边大声给易念一介绍路旁风光,易念一心中感动。
想起昨晚和池上蓝的谈话,又想起庄强对常远的成见,犹豫一下,说道:“庄总,昨天和常总联系,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唉!老常一问三不知。”
“常总,在国内的处境也很艰难。昨晚,我的一位朋友和我透露了一些集团的事,还未求证,咱俩聊聊,分析分析?”易念一说道。
“行!易总,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易念一学着池上蓝讲故事的套路,尽量去了一些凄凄惨惨的语境,把事情给庄强说了。
庄强听到袁宏森、董青梅惨死,一把方向把大皮卡冲到公路边的乱石上,一脚刹住车,“什么?这俩孩子死了?”
易念一点点头。
庄强头靠在头枕上,眼角淌下泪来。
易念一也不知如何劝他,看着车窗外。勃朗宁的车从后面赶上来,也开到路旁的乱石上停下来。
勃朗宁打开车门,跳下车,往庄强的车走来。
庄强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抬手抹了一把脸,冲着勃朗宁挥挥手。
勃朗宁点点头,回到车上,大SUV回到公路前行。
庄强也启动车子跟上,叹道:“我知道老常为什么做这样的决断了。老常待袁宏森真如亲儿子一般。”
易念一沉默不语,不知如何接话。
过了一阵,车子驶入一片森林中公路,蔽天大树树冠,阳光从树叶间隙间,点点的散落在柏油公路上。
庄强说道:“易总,你接着讲!”
易念一又略略说了后来的一些运作,直至晚间的警告。
庄强骂道:“欺人太甚!”
又觉得语气难听,猛呼一口气,缓缓问道:“易总,你准备怎么办?”
易念一摇头笑道:“庄总,这条公路还有分路吗?”
“没有了!周围都是森林。”
“没有分路,就一条路走下去吧!”
庄强愣了一下,转而哈哈大笑,“易总,豪气!管他前路苍凉,我等只管大步向前。有坑,我跳下去给填上,有河,我趴下当桥。”
易念一也哈哈大笑,“好!”
在森林中公路上奔驰一阵,光线突然明亮。看周围还在林中,但周围树木不是参天大树,而是低矮的“大樱桃树”?
似是一个占地甚广的果园,满树的大樱桃——车厘子。
勃朗宁的车已经进入果园,停在一个黑色的木房子前。
“这是要摘点樱桃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