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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旭和奚华仁、陆风二人走在登州的街头。
这座千年古城,如今虽已恢复了繁荣,但却掩盖不住它曾经受过的伤,城里很多地方都留有刀斫火烧痕迹,似乎在那默默诉说着这座古城不久前的遭受的那一场劫难。
刘旭三人一上午的暗访,询问了很多百姓,跟他们打听了许多关于他们所知道的海盗的情况。
二十多天前的那场劫难,给登州众多百姓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一聊起来,众百姓都是义愤填膺。城中的许多百姓在那次劫难中失去了亲人子女,也有很多的人失去了财帛家资。刘旭问起时,许多百姓都在控诉那些海盗的残忍,也有的百姓则是大骂官军的无用。
刘旭通过跟百姓一上午的交谈,大体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据那些百姓们说,二十多天前袭击登州的那批海盗,冲进城后,立马就是烧杀抢掠,只图钱帛女子,并不想占城据守。知州魏弘归组织的厢军和乡兵,其实根本就不曾跟海盗接战,那批海盗抢掠够了,自己就上船渡海撤走了。而且据百姓们说,那批海盗说话叽里咕噜,众人都听不懂,似乎都是些番人,根本不是大宋人。刘旭还了解到,登州北边海域的中的众岛,如今除了临近登州的沙门岛,官府还有能力管辖之外,其余三十多个岛,官府都是鞭长莫及,无力管辖。
刘旭三人从百姓口中,就只探得这些情况了。从百姓层面得到的消息,还不能具体知道到底是哪里海盗袭城的。中午三人用过饭以后,刘旭想到了崔家。刘旭估计,以崔家的实力,其在登州的店铺,必定不是简单的店铺,或许从崔家那里,自己能多了解到一些关于海盗的事情。
根据崔烨给的地址,刘旭三人来到了登州钟楼大街的一家崔家的店铺。以崔家的实力,以及其经营涉及范围之广,崔家在登州的店铺自是不止一家,但据崔烨说,这家店铺是崔家登州店铺的总号,崔家在登州的总负责人,也是登州崔家店铺的总大掌柜,就驻在这家店铺里。
刘旭来到的这家店铺,名字叫恒源泰,一副金字招牌闪闪发亮,往里看去时,却是一家布匹绸缎行,店铺规模很大,店堂宽敞明亮,一匹匹精美的布匹绸缎挂在四周,可见实力自是不一般。
三人迈步走进大堂,一个看着很是精明干练的年轻伙计,麻利的招呼三人道:“三位客官可是要买布匹绸缎?”
刘旭说道:“我们不买东西,小兄弟,劳烦问一下,崔海崔大掌柜可在这里?”崔烨告诉过刘旭,崔家在登州店铺的大掌柜叫崔海,也是崔家的老管事了。
那年轻伙计常年与人打交道,也自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的好本事,眼见三人虽穿着似是行商打扮,可是其目光俱都锐利,气质硬朗,不似商人那么谨小慎微的气场,当下客气的说道:“崔大掌柜正在后堂,不知三位找崔大掌柜何事,小子好去通报!”
刘旭从腰间接下崔老给他的那块玉佩,递给那年轻伙计,说道:“小哥你拿这块玉佩去给崔大掌柜,崔大掌柜自会见我!”
那年轻伙计见刘旭这么说,知道这玉佩怕必是贵重之物,当下小心接过,让三人稍坐片刻,并吩咐另外一个小伙计上茶,自己飞快拿着玉佩,跑向后堂。
年轻伙计去了不一会,一个圆脸微髯,长相富态,身着斜襟铜钱纹长袍的中年汉子,快步跟着那个年轻伙计迎了出来。
刘旭三人见那汉子,猜想必是崔掌柜,忙都站了起来。
那中年汉子见到三人,也是忙走了过来见礼,并把崔老给的那玉佩递还给刘旭,朗声说道:“贵客来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崔海也是崔家的老人了,自是认识崔老的这块玉佩,也知道这块玉佩的在崔家的分量。眼见虽然持这块玉佩前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但自也不敢小觑。
刘旭也忙拱手行礼,说道:“崔掌柜客气了!”
“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小子刘旭,表字云开,崔烨崔大哥是小子的结义兄长!”
崔海恭敬的拱手行礼,说道“哦,原来是刘公子,久闻公子才名,没想到刘公子这么年轻,幸会幸会!”崔海虽久居登州,但对于青州的事情他倒是也知道不少,毕竟自己崔家的根在青州。崔海自是知道,自己崔家在青州新开的云门烧酒坊和天下鲜酒楼的所凭借的秘技,正是这个刘旭提供的,而且这个刘旭如今号称青州第一才子,又跟自家孙少爷是结义兄弟,自己一个崔家家仆,自是要恭敬有加。
“崔掌柜客气了,崔掌柜也算小子长辈,小子就喊崔掌柜为崔叔吧。崔叔你便直接称呼小子云开就是,千万莫再称呼在下公子了,呵呵,倒显得生分了!”
崔海见刘旭为人和气,自是高兴。二人一番闲聊,倒去了许多生分。当下刘旭一再要求,崔海不要叫他刘公子,叫云开便是。当下二人一个口称崔叔,一个呼之贤侄,聊得很是投机。
崔海问起刘旭来登州的目的,刘旭告诉崔海,自己来登州是打算进一批海鲜,想回去后在天下鲜酒楼推出海鲜菜。自己来崔海这,主要是想请崔海帮忙在登州采购一批海鲜。当然奚华仁和陆风那里,刘旭早已说明过了,为了更好的暗访,这次他们三个人就是扮作购买海鲜的行商,以便打听海盗的事情。所以,二人听到刘旭如是说,一点也不奇怪。
天下鲜也是崔家的产业,崔海听了刘旭的来意,这帮忙采购海鲜的事情,他自也是义不容辞。
崔海沉吟片刻道:“帮云开贤侄采购海鲜,崔叔自是义不容辞。不过登州海鲜,自是以沙门岛的刺参和鲍鱼最为有名。可是沙门岛附近的海下的刺参和鲍鱼,早已打捞干净了。沙门岛的刺参和鲍鱼,多为渔民去周边海域的海底打捞。如今海盗猖獗,少有渔民敢出海,这刺参和鲍鱼怕是难以买到啊。就是各种鱼类海鲜,因为海盗的横行,渔民出海打捞的也大为减少,怕是价钱也不低啊。值此海盗刚刚袭扰州城,正自猖狂之时,贤侄去沙门岛采购海鲜实在不是好时机啊。”
听崔海提到海盗,刘旭自是要多打听一下他所知道的海盗的情况,当下刘旭向崔海询问起,二十多天前那次海盗袭击州城的情况以及他所知道的登州北面海域的海盗详细情况。
崔海道:“说起那次袭城的海盗,以我的了解,那批海盗的成分怕是很复杂,其中似乎有高丽人,也有倭人,好像还有些汉人,怕是北面海域海盗的一次联合行动。”
刘旭问道:“难道北面海域里,还有多股海盗?”
崔海道:“嗯,如今北面海域的海盗,主要分为两股。一股占据沙门岛北面百余里处的隍城岛和钦岛。隍城岛和钦岛,居于契丹的辽东和我大宋登州之间,这股海盗主要从辽东采获兽皮、兽筋以及人参等物,用于和我大宋商人换取粮食、茶叶、布匹等。这些粮食、布匹等物,他们既自用,也用于去辽东换取东西。这股海盗,也自己出海打渔,并在岛上也种庄稼,从不袭扰我大宋百姓。严格来说,他们不能算是海盗,应该叫他们走私贩子。我大宋商人、百姓对他们很是欢迎,他们定期来沙门岛,同我大宋百姓进行交易,双方都是互利。他们登岸时,岛上百姓、商人,不但不会举官,还会尽力替他们遮掩。那次袭击我登州城的海盗,应该不是他们。
而沙门岛东北方向百余里处的秤砣岛,则为从倭国内乱中流浪至此的倭人占据。这些倭人,在海上抢劫商船、追杀渔民,无恶不作。秤砣岛居于高丽和登州的必经之路上,以前这些倭人时常抢劫我大宋和高丽来往贸易的商船。前年十二月,也就是淳化三年十二月,辽东京留守萧恒德率八十万大军东征高丽。去年五月,于安北府打败高丽军。高丽王遣使奉表请罪求和。高丽“奉辽正朔”,向辽称臣纳贡,并与我大宋断交,辽则赐高丽女真故地。当今官家大怒,遂驱逐高丽使者,并于高丽断绝商贸关系。高丽很多商人靠与我大宋的贸易为生,如今我大宋断绝与高丽的贸易,他们便断绝了生路。由是,这些高丽海商便与倭人勾结,在海上为非做歹。我大宋禁军的精锐,都用在了对抗辽贼上了,水军疲弱,难以出海剿灭这些海盗,是以这些海盗越来越猖獗了。”
最后崔海道:“二十几天前,袭击我登州城的海盗,以我估计定是这些倭人和高丽人。高丽人自从我大宋建国之初,便与我大宋有贸易往来,在登州怕是也有不少高丽人。想是这些高丽人作为内应,引那些海盗来袭城的。至于那些海盗中的汉人,到底是哪部分的,就不得而知了。”
刘旭暗道:崔家关系果然不一般,连各股海盗的详细情况都这么了解。看来来找这崔海来来了解情况,是来对了。结合自己从百姓口中所了解到的情况,刘旭估计崔海的分析,应该差不多就是真实情况了。原来是在登州的那些高丽人做的内应。没有本地官员勾结海盗,刘旭心里就踏实多了,压力也小多了。
刘旭对崔海道:“小侄既然来了,便不想空手而归。不知崔叔,有无办法帮小侄联系采购一批海鲜。”
崔海沉吟片刻,说道:“云开贤侄,实不相瞒,我崔家生意涉及面广,少不了和各方势力打交道,钦岛那些人,我们也进行过交易。如今不怕海盗,敢出海捕鱼和捞鲍参的怕只有他们了。明天正巧是他们来沙门岛交易的曰子。到时我派个店里的老人,替你引见一下,你看看有合适的海鲜,或是其他商货,可以买点,也算不至于空手而归。云开贤侄,你看如何?”
刘旭忙道:“如此,小侄多谢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