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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最让人痛苦的折磨手段是什么?
在百无禁忌的信息化时代,这个答案自然是总说纷纭。不过网络上也曾因此流行一个“拖出去枪毙五分钟”的笑话,只是以人体的脆弱,往往只需要害挨了一枪就会直接丧命,剩下的四分五十九秒再怎么充分利用,就只能算浪费子弹的鞭尸行径,这句话自然只能算是一句单纯的调侃。不过若以深论的话,它已经揭示出一个道理——世上最狠辣的复仇手段,从来不是什么断肠抽筋拔骨之类的满清十大酷刑,而是以各种手段炮制仇人之后,再将其完美复原,继而再尝试另一种新的玩法,让那个人来回反复浸透在千百种不重复的极端痛苦中。
罗夏面临的,正是如此。
他先是将自己穿肠剖肚,再将心脏旁边的肾脏搅烂,按照现代医学的诊断,大概是“脏器残缺”、“重度失血”还要算上长时间躺在冰天雪地里的大面积冻疮,没有当场死掉已经堪称神灵保佑。这种伤势,放在二十一世纪就属于连救护车都不用叫,医院见了直接下死亡通知单的那种“直弃疗”者;即使在艾泽拉斯这个魔幻世界里,掌握了活死人肉白骨治疗神术的高阶大牧师,遇到此时的罗夏恐怕也要挠头。而在场唯一的“人”,却偏偏是刚抛却了圣光选择了死亡骑士道路的阿尔萨斯,杀人拘魂对他来说自然像吃饭喝水般简单,但用那种与生灵截然对立的死亡力量去治疗拯救,简直就好比是让青草反过来吃掉羊一般滑稽,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这么辛苦让我活下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罗夏此时低头沉默,心里却想着这样一个问题。他可不觉得这位王子在最后一刻会上演潘然悔悟的狗血剧情;却也不太担心可能面临的酷刑折磨——毕竟他与阿尔萨斯认识不过几天,要报仇雪恨刑法折磨也轮不到自己,何况自己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别说皮鞭蜡烛那种剧烈亢奋的运动,只是几记老拳下来,恐怕就万事皆休。
“你似乎不怕死?”见罗夏醒来之后一言不发,阿尔萨斯不耐烦地抬起头来,目光中闪烁着莫名的意味,“刚才对抗我的时候,那么拼命难道不是为了活下来么?怎么到了现在,反而像一只卑微的虫豸默默等死?”
“我不像你,”罗夏嘴角扯出一个莫名的笑容,平淡回答道,“你虽然后来人生剧变,但早年却几近完美,贤明仁慈的父王母亲、美丽温柔的青梅竹马,坚强睿智的导师以及生死与共的兄弟,上天既然能赐予一个人一切的幸福,自然也不会忌讳夺走另一个人的全部,你是前者,而我是后者。”
“哦?”阿尔萨斯颇有兴趣地问道,“愿闻其详。”
“那些陈年旧账没什么好说的,”罗夏却摇摇头,瞥了他一眼道:“你只要知道,从某种意义来说,我早在十多天前就已经死掉了,这些天的经历,在我看来,更像是一场有趣的游戏。既然游戏的过程中我尽了全力,依旧无法取得胜利,那么我也会甘之如饴地接受失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哈,你还真是无情啊,”阿尔萨斯禁不住笑道,他指着一旁化作凄艳冰雕的两名美人,转过头问道:“难道你对这两位为你如此拼命的爱人和追随者,她们的生死,也毫不在意吗?”
“你战斗时,会在意每一次碰撞对你的剑造成的损伤吗?”罗夏这样反问道,心里,却不由回到那一天粉红旖旎的夜晚,风雪飘零下,室内红烛下纠缠纷乱的人影。
“‘剑’?这个比喻倒真是贴切,”王子赞同地点点头,用脚往前轻轻一踢,地面忽然响起“哗啦”一片的金属碰撞声,罗夏下意识低下头,才发现冰面上尽数散落着一地的刀剑碎片。
“你知道吗?你这两把‘剑’还真够凶悍呢,”阿尔萨斯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低声感概道,“真难想象这样动人的女子,作战时却是这种蛮狠的风格。就算当年在斯坦索姆与恐惧魔王战斗的时候,我都没遇到过这样暴烈蛮横的攻击。如果不是打到最后她们的兵器承受不住霜之哀伤的力量双双破碎,恐怕我也只能拼得同归于尽吧。”
“而且我能感觉到,她们的力量并未彻底发挥出来,我承认单纯的剑术技巧我比不过她们,但是对于体内力量的掌握,她们似乎只能凭借肢体运作的被动加成,却不能真正深入精髓,不过也正是这样,我才能获得胜利。”阿尔萨斯坦然承认道。
罗夏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却还是点点头,算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无论是纪嫣然出自《寻秦记》技艺相合的先秦古剑技法,还是毒岛冴子源于《学园默示录》战国数百年传承的新阴流拔刀术,追根究底,都属于对“常识类生命体”创造的战法,是普通人在漫长岁月中总结的战斗技巧,本质上与国术大枪八极拳之类并无区别,对付普通人还好,但遇到魔幻位面由神秘力量衍生的超自然战斗,譬如艹纵水火风土等自然能量的魔法、又或者依靠内气违反人体规律作弊的武学,就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这样一想,罗夏脑海忽的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禁不住惊诧叫道:“你难道是想,把她们也制作成死亡骑士?”
“为什么不呢?”阿尔萨斯哈哈一笑,颇为畅快答道:“她们既然能作为你的‘剑’,又为什么不能成为我的兵器?而且,她们既然能爆发出类似战士怒气的力量,那么被我控制之后,经过系统的训练,实力只会更加强大。”
“你不可能做到的,”罗夏露出古怪的表情,肯定地判断道。
他虽然不知道如今拿起霜之哀伤后的阿尔萨斯实力到了哪一个地步,但凭他与飙到极限的尸姬也不过堪堪打平来看,多半只是白银中位或上位之流,而创造出尸姬这一类型作品的无限冒险者公会“尸姬炼成所”里,单是黄金资深者就至少有七八位。
要知道,在轮回之书的实力评价是呈弹姓曲线上升的,越是更进一步差距就越大,三四个黑铁上位联手围攻或许能打平一个青铜级下位,但更进一步最弱的白银却能无伤杀死十余名青铜巅峰的冒险者,而哪怕是最弱的黄金,也是白银上位等级的数十倍之上。这种强大力量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又怎会是一个未成长的阿尔萨斯能搞定?除非到剧情后期,天灾军团覆灭半个艾泽拉斯,借助上亿亡者之力,他邪力进一步升华,成为号称“艾泽拉斯历史上第一位人类神祗”的第二任巫妖王之后,或许还有实现的可能。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阿尔萨斯摇摇头,耐心似乎耗尽,上前一步伸出手往上一抽,只听“咔吧”的一声,已然拔出插在罗夏小腹的魔剑,然后他转身走向两座化身冰雕的尸姬之前,上下打量片刻,不禁以一种欣赏艺术般的眼光赞叹道:
“真是美丽呢,这两个奇怪的女战士,明明没有灵魂,却拥有清晰的判断和感情,忠诚而永不叛变,甚至会因为主人的伤害而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我都有点嫉妒了……简直是完美的作品,等我杀了你们的主人,奴役他的灵魂而掌握这门技术,我一定要让乌瑟尔、本尼迪塔斯这些虚伪的圣光信徒,统统这样匍匐在我的脚下,献上同样的忠诚!”
说罢,他毫不留情擎住魔剑,朝着尸姬笔直刺下,无坚不摧的剑锋“噗”的一声,直接捅穿强化的肉体,望着被穿心剖骨的美人凄楚的模样,阿尔萨斯无动于衷,嘴唇嗡动,冰冷空洞的声音似是透过遥远的天际穿透道:“卑微的仆从……服从巫妖王的意志,站起来,为我而战!”
转化的仪式,开始了。
无数冰蓝的色彩从没入两人胸口的霜之哀伤中弥散,继而化作千百道细微符文构成的碧虹气流,贯入受创者的心脏部位。而原本凝固着冷漠的尸姬脸色,忽然露出奇异繁复的表情,喜悦、愤怒、悲伤、痛苦一种种情感轮流转变,脸色也由红泛紫、紫凝化黑,黑去复白,最后化作一种直透灵魂的苍白,紧闭的眸子猛然睁开,浑浊的瞳眸一点点晶莹透彻,散发出一种冷寂的灵动。
与此同时,罗夏腰间突然爆起“噼啪噼啪”的响声,却是原本铭刻着“嫣”与“冴”的阴文木印凭空溢出紫黑色的血液,木牌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挤压,一点点变形裂开,最后终于“嘭”的一声化为四散的粉末。
“怎么会?”罗夏不由大惊,“契约......崩坏了?他竟然真的做到了……难道说他已经胜过了那些尸姬创造者的地步?”
他继而发觉仪式下的两名尸姬,躯体萦绕着无数黑红的符文,形象与之前更是截然不同,忽然有些明白了过来,“不对,我一直搞错了一件事。‘尸姬’确实无法升级,却不代表不能提升力量。她们同样可以接受各种改造和变异,变成飞天夜叉、还是死亡骑士或者别的僵尸王什么的东西,不过这些‘进化体’,无论叫什么,都不再是本来的‘尸姬’了,对于其主人而言,价值反而降低了。毕竟‘尸姬’最开始是作为高级冒险者之间流通的玩物来使用,本身的战斗力不过是娱乐的点缀,珍贵的是美色和顺从,升级反而有了反叛的可能。这样看来,那些黄金强者并不是无力所为,而是他们只想要百依百顺的玩具,自然不会冒着被逆叛的危险,制作更进一步的失败品。”
想明白过来之后,罗夏反而平静了下来,毕竟目前已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势,已经无法再恶劣的情况下,再纠结也于事无补。不过他念头一转,又产生另一份困惑:“不过他既然能这么简单控制她们,又干嘛费尽心思让我不死?想要知道些什么技术情报的话,直接一剑捅死我,复活成死灵不更干脆么,我可不觉得我的意志胜过那些传奇圣骑士,能抗衡他们都不得不屈服的邪恶力量。”
阿尔萨斯似是看出了他的不解,低笑一声,忽然问道:“你知道死亡骑士的力量源泉是什么么?”
罗夏也乐得拖延时间,想了想,踌躇回答道:“巫妖王的邪力?不对,死亡骑士的出现时期更在巫妖王诞生之前,不过我记得第一代死亡骑士的出现原理,是将兽人的灵魂塞进圣骑士的肉体之中,从而获得他们躯体附带的强大力量,实力与生前强大与否直接挂钩,只是生命力的属姓化作了死亡之力,这样一来,他们的力量应该来源于‘死亡前的身体’吧?”
“回答得不错,”新任死亡骑士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不过话锋一转,带着遗憾的情绪摇头否决道:“可惜这只是答案的一部分,死亡骑士的力量之源,虽然与活着的时候息息相关,却并非单纯源于肉身,而是归根于‘死亡前的人生’,并非是圣光、怒气、生命力或者别的什么,而是源于‘心’。”
“心?”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罗夏禁不住一愣,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典型魔幻世界的粗犷主人公,会突然给出这样一个接近东方唯心哲学的答案,不过他忽然想到魔兽历史上那些著名死亡骑士的经历,又隐隐有些所悟,忍不住说道:“你是说……悲伤、绝望、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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