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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米之焕诧异地问道:“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呀……”
“自然是咱们让他死。”范永斗冷冷地说道。
“可……他是巡抚,身边还有数百护卫,想让他死,谈何容易?再者说,一个巡抚无缘无故的死了,那也是大事呀,朝廷势必派人来查,尤其是岳大人,更是再世青天,这个世上,哪有什么案子,是他审不出来的。”米之焕脸色难看地说道。
“‘岳阎王’能不能查出来,那是以后的事情,咱们现在怕是管不了那么远。再者说,只要咱们做的干净利索,那岳肃也未必就能差得出来。米将军,事情现在就摆在眼前,干掉吴思南,咱们还有一线生机,不干掉他,咱们马上就得死。你是想博这一线生机呢,还是想马上就死呢?”范永斗笑了,他的笑容很是阴冷。
米之焕想了想,又看向身边的肖凤忠,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最后还是认为,反正都是个死,倒不如博一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范兄,你说怎么样能让吴思南死了呢?”米之焕问道。
“想让他死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直接冲进巡抚衙门,把他杀了。只是这样做,动静太大,而且田秀和赵岩都在他的手里,一旦他狗急跳墙,把他俩都给杀了,这事情便无法收场,所以不能这么做。第二个法子,是请总督崔大人出面,逼吴思南写下一份认罪书,再让他上吊自杀,这样一来,表面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然后,咱们再把知情的人全都杀掉,让岳肃查无可查。‘岳剃头’是托孤大臣,需要他做的事情很多,他总不能有那么多时间去调查一桩案子吧,一时查不出来,肯定就会去忙别的事情,事情也就会慢慢平息。二位以为这个法子如何呀?”范永斗看着对面的肖凤忠和米之焕。
“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了,只是这事需要崔大人来办,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呀?”米之焕说道。
“我已经派人通知崔大人了,如此紧急之事,想来崔大人得了消息,一定会马上启程赶来。到时,崔大人只需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想要瞒天过海,也不是不能。”范永斗得意洋洋地说道。
“嗯……”米之焕点了点头。
众人在馄饨馆等候,而此刻的巡抚行辕之内,吴思南与众人已经吃过午饭。他们就是在堂上吃得饭,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巡抚衙门的午饭,是人人有份,靳良玉、王大宇、赵岩也是一样的待遇,甚至吴思南还给他们安排的桌子用饭。
等到大伙吃完,碗筷收拾下去,还是亲随送上茶水,吴大人喝了口茶,突然看向副将田秀,说道:“田将军,本部院忽然想起一件事想问将军。”
见吴思南有话要问自己,田秀吓了一跳,打起精神,脸上堆出笑容,说道:“大帅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只要末将知道,一定如实回答。”
“那就好。本部院想问将军,将军是何时到的张家口任上呀?”吴思南说道。
“末将是在天启二年由宣府参将升为张家口副将的,在此位已有七年。”田秀答道。
“这么久了,那不知在田将军之前的张家口副将是谁呀?”吴思南问道。
“叫常震潭,不知大帅问这事做什么?”田秀小心地说道。
“这个常震潭在任期间,官声怎么样呀?是高升了还是致仕还乡了呀?”吴思南根本没有回答田秀的问题,只是继续问道。
“听说是因为吃空额、克扣军饷被抄家杀头了,首级还传视九边,以儆效尤。”田秀答道。吴思南可以不回答他的问题,可他却不敢不回答吴思南的问题。
“哦。”吴思南点了点头,有说道:“这事是怎么被查出来的呀?”
“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田秀说道。
“那你可知道,有谁知道呀?”吴思南问道。
“赵公公在张家口监军多年,在末将之前就已经来到张家口,他想必是知道的。”田秀说道。
“原来赵公公知道。”吴思南看向赵岩,说道:“赵公公,刚刚本部院问田将军的问题,你也听到了,可否为本部院解答一番?”
“哼!”赵岩愤愤地哼了一声,冷道:“他是被咱家参了一本,才掉的脑袋,我看吴大人是想步他的后尘了。”
“呵……”吴思南轻笑一声,说道:“照这么说,那常震潭还是冤枉的了?”
“有什么可冤枉的,罪证确凿,铁证如山。”赵岩大咧咧地说道。
“赵公公,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呀。如果常震潭都能说是吃空额、克扣军饷的话,那现在的田将军要算是什么呀?”吴思南冷笑起来。
一听这话,赵岩脸色一变,田秀则是心头“咯噔”一下,就连其他将领,也都惊诧地看向吴思南。
“我说的不对吗?”吴思南转头看向田秀,说道:“田大人,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鞑子攻打张家口之时,你手下有多少人马呀?”
“一……一万……五千人马……”田秀结结巴巴地说道。
“一万五千人马,你还真好意思说呀。你们……”吴思南伸手指向廖飞等将领,“你们都来说说,鞑子打到张家口时,张家口有多少人马呀?”
“有……”
众将面面相觑,哪个敢乱说话。
倒是田秀的铁杆秦南松第一个说道:“回大帅的话……确是……一万五千人马……”
“秦将军,这可是你说的,本部院等下就找张家口的士卒详加盘问,看看到底是不是一万五千人马。还有,本部院也要问问,他们一个月能拿到几成军饷。廖飞!”吴思南说着,猛地将嗓门一提,大声叫道:“你来说,那时张家口到底有多少士卒,田将军有没有克扣军饷呀?”
“这……”刚刚廖飞在靳良玉亮出这几大监军的字号之后,心底里已经倒向了田秀那边,但对于吴思南现在的问话,他却实在不敢胡乱回答。这等事情,随便找些士兵来对峙,马上就能问出底细,自己帮忙掩盖,也是掩盖不住的。对于最后的胜负,虽说田秀、赵公公的赢面较大,可吴大人如此从容自若,好似胜券在握,这叫人实在不好妄断呀。一旦选错了边,那最后死的可就难看了,现在袒护田秀的话,必然会被视作田秀的同党,到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不过说了实话,就相当于出卖了田秀,曰后田秀肯定是要报复的。
廖飞心中委决不下,这时,又听吴思南大声催促道:“廖飞,说!到底有多少人?”
“有……有一万五千人……”廖飞终于做出最后的抉择。
虽然谎言很容易被戳穿,但这是立场的问题,不在于自己说的是什么,只在于哪方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廖飞把宝押在田秀身上,之所以如此选择,他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自己包庇田秀,可被视作同党,但家里并没有太多的钱,也没做什么坏事,顶多就是个知情不举,当堂做伪证。官职没了是肯定的了,再行降罪,估计掉不了脑袋,充军的面比较大。自己已经在军营生活半辈子了,现在是将军,顶多充军之后,从新兵、苦力做起,算不了什么。可倘若田秀赢了,田秀是不会将道义的,还有他那叔叔田生兰,不要了自己的命,那才出鬼了。和小明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做了一个最稳妥的选择,田秀听到廖飞如此说,不由得得意起来。吴思南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手指慢慢移动,点向了许光达,“许将军,你来说,在鞑子打来之时,张家口有多少人呀?”
“有……”许光达也为难起来,他的想法其实和廖飞一样,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站到吴思南那边,一旦输了,就要丢掉姓命,而站到田秀那边,哪怕输了,也最多是充军。
不过,和廖飞相比,许光达还有另外一个层次的想法。在吴大人来之前,自己从不受待见,同为游击将军,却总是要干最苦的差事,什么出力不讨好的活,肯定是要摊到自己头上的。就连鞑子叩关,上城驻守的,也是自己的人马,自己手下的那些弟兄,随自己多年,岂能没有感情,若是正了八经为守城力战而死,那也算是死得其所,可他们的死,却是因为田秀的胡乱指挥。鞑子尾随百姓冲上了城,你田秀第一个跑了,把我们全都扔下,弟兄们死的屈呀。
还有,还是因为吴大人,自己第一次干了有油水的差事,第一次被人重视,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想到死去的弟兄,想到吴大人的知遇之恩,许光达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死就死吧。
“有七千来人……”
“你……你胡说八道……”见许光达敢说实话,田秀立时就火了,指着许光达大声咆哮起来。
“放肆!田秀,在本部院面前,还没有大呼小叫的资格。给我老实地坐着!”田秀的嗓门大,吴思南的这一嗓子,比他还大。
“是……大帅……”田秀咬着牙,狠狠地瞪着许光达,恨不得将这小子立马给活吞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