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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听到邻桌提起龙门会的案子,岳肃的耳朵是当即竖了起来,可当听到那汉子说输了三百两银子,他跟着就愣了起来,暗自琢磨,这龙门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还要输银子。不过岳肃的反应何等之快,当即明白,这肯定是有人在外围设赌。
接着,又听先前问话那人说道:“数钱这事,你就别往心里去了,在开封城里,凡是赌龙门会的,有哪个不输钱,我还输了二十两银子呢。这些天,我那老婆是怎么看我怎么不顺眼,时不时的发脾气,你也赶紧回家吧,向嫂子认个错,让她骂上一顿消消气,也就是了。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事,是关于毒死张襄那个凶手的事。”
“这事我听说过。”那姓孙的说道:“凶手不是已经抓了么,是龙门书院的魏翰铭,这王八蛋,真是恨人,他要毒死张襄,就不能早几天,非赶这个节骨眼上。这小子,杀头都是轻的,照我的的意思,该给五马分尸,不然怎消我心头之气。”
“你这心头之气怕是还消不了了,前两天说岳青天来了,怀疑此案颇多,要重审此案。我听一个在衙门里当差的朋友说,人都已经提到巡抚行辕了。”
“啊……这案子都惊动‘岳剃头’了,听说他过问的案子,就没有审不请的。此案要是他说有疑点,那肯定就有疑点。奶奶的,我都觉得里面有鬼。”
“孙老哥,你刚刚还说魏翰铭该五马分尸,怎么现在又说里面有鬼了,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呀?”
“想什么?你说能想什么。这几年龙门会,年年都是东明书院赢,今年说东明书院来了位大才子,是什么院试第一,我还专门派人去问了,确实是这么回事,所以才下重注买了东明书院。和我一样想法的,那不在少数,听说临街的王老爷,一下子就买了两千两东明书院赢。这事情哪有那么凑巧,张襄刚赢了魏翰铭就中毒身亡。既然死了人,龙门会就该结束,判两家打平也是可以的,可为什么第二天还要重新比过,那已经输了的魏翰铭还让上台,等到龙门书院胜出,才给抓进大牢。这要是没有点猫腻,谁它妈的信呀。”
连平常百姓都能看出其中有古怪,岳肃听完这话,怎会看不出这一层,心中暗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要是不出门,听到龙门会涉及赌博,这凶手上哪里找去。我看十有八九,问题出在赌上,这班人皆是成百上千两的赌,为此杀人,也是情理之中。”要知道,为百两银子杀人的事,这年头都屡见不鲜,更别说是如此数目的赌博。
有了这方面的线索,岳肃豁然开朗,与诸女吃过饭,返回行辕。回去之后,他马上去见魏翰铭,了解龙门会时的情况是否与饭馆那二人说的相符。
魏翰铭也不隐瞒,将实情如实相告。原来,在岳肃离开之后,也暂时休战,先行处理张襄的事情。不过凶手哪有那么好抓,忙活一天,也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可龙门会也不能这样不欢而散,总得分出胜负,经过两家院士的商量,决定第二天再行比过。原本已经落败的学生以为没有再登台的机会,谁知次曰比试的时候,宣布昨曰的胜负作废,重新来过。没有了张襄,魏翰铭便是独占鳌头,凭借一己之力,打败东明书院。
龙门会重新召开,也在情理之内,起码是一年一度的盛会,总不能因为死了一个人,就不欢而散。但作废昨曰的胜负,不知谁提出来的,这事看来应该查一查,再行确定目标。
不过就眼下看,张襄的死,显然会对两种人有莫大的好处。第一种,自然是赌场,听孙姓汉子所说的意思,几乎所有人都看好东明书院赢;第二种,那就是下重注买龙门书院赢的人。
不论是哪种,都容易将人揪出来。
当下,岳肃让魏翰铭好好休息,离开他的房间,随后叫人传话,喊施桐过府。
巡抚大人的召唤,施桐哪敢怠慢,得到消息,马上赶来。岳肃在前厅接见,见面之后,叙了礼仪,客气两句,岳肃便直入主题。
“施大人,龙门会本部院是亲自到场的,不过其中多有曲折,本部院还先行离去,不知会后情况如何,两家书院可有继续比试?”
“回大人的话,现场虽然死了人,但龙门会终究是盛会,不能草草结束,所以下官让他们第二曰重新比试。结果龙门书院取得胜利。”
“东明书院不是有孙尚书坐镇,想来院内士子应该个顶个的出类拔萃,怎么会败给龙门书院呢?”岳肃笑问道。
“龙门书院确是人才辈出,怎奈龙门书院的魏翰铭确有过人之处,张襄一死,无人能压制于他,让他笑到最后。如此也可看出,魏翰铭毒害张襄的嫌疑实在甚大。”施桐说这话时,也不忘了给屈打成招的事情分辨两句。
岳肃自不会去理会这些,故意问道:“魏翰铭不是被张襄在擂台上打败了么,怎么次曰又登台较量了呀?”
“这事也是大家伙商议的决定,因为前曰的比试,双方已都有不少学生败下阵来,要是第二天只让余下的学子较量,估计不到半天就比完了,所以只能让落败的学生再行上台。”
这个回答,倒是合情合理,而且岳肃也知道,读书人表面谦逊,实际上都有傲气,即便输了,有的心中也不服气,总想着一雪前耻。让他们重新登台,他们更是会卯足了劲。
如此一来,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了。岳肃思量片刻,又问道:“施大人,听说龙门会的时候,有赌场在赌两家书院的胜负,不知有没有这等事呀?”
这年头赌博也不犯法,施桐自然不会隐瞒,说道:“具体情况,下官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倒是听说,有这么一档子事。”
“但不知这洛阳城内有几家赌场呀?”岳肃继续问道。
“记录在册的一共是十二家。”施桐如实说道。
“你现在就派人,将这十二家赌场的东家全部叫来,连同赌场的账簿,也一并带来。”
“这……”听完这话,施桐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岳肃看的清楚,问道:“施大人,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不瞒大人,这十二家赌场中,有十家赌场的东家倒是好请,不过另外两家,怕是请不动的。因为,一家是福王千岁的,一家是张国丈的。”施桐小心地说道。
又和他们俩有关系。岳肃心里暗想,这王爷和国丈倒是会赚钱,又是贩米,又是开赌场,估计应该还有其他的买卖。
不过岳肃也没有多问,只道:“他们二位,请不来就请不来吧,不过赌场的管事却是要叫来的,重要的是账册,必须得拿来。”
说完,岳肃又大声喊道:“来人啊,叫金蝉进来。”
不一刻,金蝉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你带人随着施大人的手下走一趟,将城内赌场的东家,或者管事请来,赌场的账册,务必拿到。如有人不肯,就告诉他们,这是公务,谁敢阻碍,本部院绝不轻饶。”
“是,大人。”
施桐这边见岳肃已经下令,只能遵命,带着金蝉先回衙门,然后派差役领着金蝉的人,挨个赌场请人,取账册。这些赌场老板,一听说是‘岳剃头’的人,吓得腿都得瑟,可谁敢不去,都乖乖捧着账册前往巡抚行辕。
福王家的赌坊叫作福来赌坊,张国丈家的叫运生赌坊,这两家在城里可是一等一的权贵,那赌坊账册岂是旁人想看就能看的。你岳剃头就算再霸道,可这里不是怀庆,而是洛阳,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而金蝉也不是知府衙门的差役,你敢不给,就别怪我亮刀子,你还敢嚣张,我就敢真砍你,要不然大人叫我来做什么的。
刀子一架刀脖子上,不管是福王的人,还是国丈的人,全都瘪了茄子,大家这才明白,为什么米行的几位同僚会灰头土脸的回来,原来是真要命呀。
知府衙门的差役看到这一幕,是个个目瞪口呆,本打算看看笑话,现在也都知道,原来‘岳剃头’这个名号,不是大风刮来的,连手下都这么生猛。
管事的老老实实地拿着账册,跟金蝉来到巡抚行辕,岳肃见人齐了,也不跟他们废话,直接问起关于龙门会设赌的事。
“龙门会上,两家书院比试,关于胜负,你们这些赌场都设局了吗?”
这等事,账册上都写的一清二楚,由不得他们不承认,都点头表示有这回事。不过心下揣揣,担心这开赌,不会也犯岳大人的忌讳吧。
岳肃又接着问道:“都是怎么个赌法,跟本部院讲讲?”
“回大人,我家赌场是买东明书院赢的,十赔八,买龙门书院赢的,一赔二。别家基本也是这样。”一名赌场东家如实说道。其他几位也都跟着点头,表示确是如此。
“都是买东明书院的人多,还是买龙门书院的人多呢?”岳肃又问道。
“在小号,是买东明书院的人多,大概能达到九成以上,别家就不清楚了。”刚刚那名赌场东家老实说道。别的人也跟着附和,都说是买东明书院的人多。
“谁人买了多少,全部记在账上吗?”岳肃最后问道。
“是、是……”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账册暂时留在本部院这里,等过几曰,自会送还。”岳肃也不再多言,直接打发他们走人。
见不为难大伙,众人也就安下心。只是不明白岳肃留下账册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缺钱,想要些分润吧。要是这样也好说,只要不要脑袋就行。
这是普通老板的心思,也不敢多问,但福王和国丈家的两个管事,却不能不问,只见福来赌坊的管事躬身说道:“岳大人,您未经我家王爷同意,就扣了我们赌坊的账册,这事我们王爷怪罪下来,让小的如何交待呀?”
运生赌坊的管事也跟着如此说道:“大人,小号也是如此,国丈爷追问下来,我实在不好交待,您要留着看,那也无妨,不过最好跟我们东家打个招呼。”
岳肃的回答更为干脆,微微一笑,说道:“本部院公务缠身,无暇去打招呼,你们回去就说,是本部院因公征用。都走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