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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大院。
王家三兄弟中,老大王榉是个商人,老二王桦是大同府的推官,两人早已经娶亲,王榉娶妻姚氏,早年间也是唱小曲的,老二王桦娶的是太原府一个九品知事的小姐,虽然品级不高,却也算是官宦人家的大家闺秀了。
幸好王家世代经商,不尊崇儒学,更不尊崇理学,要不然,以姚氏和陈圆圆的出身,根本不可能嫁入王家,更别说像姚氏那样高居正室了。
因为出身相近,自打陈圆圆走进王家大院那天起,就得到了姚氏的格外照顾,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姚氏一定会捎上陈圆圆。
这会,姚氏正在暖阁里和陈圆圆拉家常。
陈圆圆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挺得很高了。
姚氏拉着陈圆圆的小手,埋怨道:“老三也真是的,尽顾着打仗了,把嫩娘带走了居然也没有给你再找个使唤丫头?我们王家又不是雇不起人,再说你都七个月的身孕了,身边没个伺候的丫环那哪成?”
“没事的,嫂子。”陈圆圆轻声道,“是我不让他找的。”
“不行,挺这么大的肚子,没人伺候可不行。”姚氏坚决地说道,“从明天开始,我就让莲儿来你房里伺候。”
陈圆圆还想推辞,姚氏不由分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嫂子做主了。”
陈圆圆无奈道:“那,圆圆就谢过大嫂了。”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姚氏伸手摸了摸陈圆圆的肚子,笑道,“哎哟,瞧你这肚子的模样,一准就是个大胖小子,二爷是读书人,赶明儿让二爷给孩子起个名。”
两人正说话呢,刚刚十岁的王泽忽然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喜孜孜地叫道:“娘,三婶,三叔回来了。”
王泽是王榉的独子,也是王家的长孙。
王泽话音方落,王朴就大步进了暖阁。
姚氏起身埋怨道:“老三,你也真是的,圆圆的身孕都已经七个月了,你怎么也不给她找个使唤丫环哪?”
“是是。”王朴赶紧应道,“大嫂教训得是,小弟回头就给圆圆找个使唤丫环。”
“好啦,老三回来了,嫂子就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亲热啦。”姚氏往门口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说道,“对了老三,你大哥这几天一直在念叼着去江南,也不知道江南有哪个狐狸精在等他,都快得失心疯了,你抽个空过去看看他吧。”
“行。”王朴忙道,“回头我就过去。”
姚氏笑道:“那你们聊着,嫂子先走了。”
等姚氏带着王泽走了,王朴才回头拉住陈圆圆的小手,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缓声说道:“娘子,我半个多月没有回家,你不怪我吧?”
陈圆圆含情脉脉地望着王朴,轻轻摇了摇头。
“相公,嫩娘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块回来?”
“那小妮子呀,她在外间呢。”
“怎么不让她进来呀?”
“咳……”王朴尴尬道,“我们夫妻说私房话儿,怎能让那小妮子听呢。”
陈圆圆嫣然一笑,说道:“嫩娘迟早都是相公房里的人,还避什么嫌呀。”
“咳,这个……”王朴道,“这生米不是还没有煮成熟饭么。”
陈圆圆掩嘴轻笑道:“要不奴家现在就让嫩娘进来,把生米煮成熟饭?”
“好你个小蹄子。”王朴佯怒道,“竟敢调侃起自家相公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王朴就伸手来捏陈圆圆的大腿,陈圆圆怕痒,尤其是怕王朴捏她的大腿,当时就腿软了,娇笑道:“相公饶命,奴家再不敢了。”
王朴把陈圆圆轻轻搂入怀里,忽然叹息了一声,歉疚地说道:“娘子,真是难为你了,自从你跟了我之后,我便一直忙着东征西讨,很少有时间在家里陪你,这段时间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相公,奴家不委屈。”陈圆圆从王朴怀里仰起娇靥,含情脉脉地说道,“真的。”
王朴心里慢慢涌起一股异样的柔情,陈圆圆不但长得漂亮,尤其难得的是善解人意,她最先想到的永远是王朴,然后才是她自己,她爱王朴远胜过爱自己,生命中能遇上这样的女人,又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哦,对了。”陈圆圆忽然想起了刚才姚氏说的话,柔声说道,“大嫂刚才说大哥这几天一直在等你呢,那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还是快点过去吧,奴家也正好让人去准备酒菜,晚上等你回来一起吃。”
“我这就过去。”王朴凑过来在陈圆圆的红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等我回来。”
“嗯。”陈圆圆轻轻嗯了一声,美目里忽然浮起了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说道,“现在可以让嫩娘进来了吧?”
“嫩娘。”王朴抬头向外间喊道,“夫人让你进来呢。”
“暧,来了。”
外间传来嫩娘一声脆生生的应和,细碎的脚步声中,已经换了一身红妆的嫩娘已经带着一阵香风俏生生地进了里间,小妮子向着王朴和陈圆圆裣衽一礼,甜甜地笑道:“小婢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陈圆圆招了招手,示意嫩娘坐到她的身边,两个女人就手拉着手说起悄悄话来了。
王朴很想留下来听她们说些什么,可她们似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有些悻悻然地出了暖阁,奔着大哥王榉的院子而来。
王朴进屋的时候,王榉正皱着眉头在抽旱烟,姚氏正拿着火捻子给他点烟。
“大哥,大嫂。”
王朴打了声招呼。
“哎哟,老三你来了。”王榉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烟也不抽了,兴冲冲地说道,“坐,快坐吧。”
“那你们哥俩聊着。”
姚氏知道哥俩有正事要谈,非常识趣地退了出去。
王朴道:“大哥,小弟今天是特意来向你赔罪的。”
王榉道:“都是自家兄弟,赔什么罪。”
王朴道:“按说早该让小七陪着你去江南了,可大哥你也看到了,先是对蒙古用兵,接着又是流贼作乱,最后又是建奴寇关,这兵荒马乱的,现在的确不是时候啊,而且小七他们也实在抽不开身。”
“知道,大哥知道。”王榉连连点头道,“去江南这事不急。”
王朴道:“不过快了,最多再过半个月,大哥你就能动身去江南了。”
“哦?”王榉欣然道,“这么说你已经有办法对付城外的建奴了?”
王朴道:“刚刚五十万斤硝土已经运进了城,最多五天之后火药局就能造出五万斤火药,火器营有了弹药,城外的建奴就不足为惧了!还有,小弟已经和雷公山的流贼结成同盟,共同对付建奴,这一次,留在大同的这几万建奴是在劫难逃了。”
“老三。”王榉皱眉道,“不是大哥说你,和流贼结盟这事是不是太草率了?先不说朝廷和万岁爷知道了会怎么想?要是让朝中的御史言官们参你一本那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还有,那可是打家劫舍的流贼啊,能相信吗?”
“大哥你就放心吧。”王朴微笑道,“朝廷和万岁爷那边小弟自有办法应付,至于流贼,嘿嘿,你什么时候见小弟吃亏过?”
王榉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从小到大就净见你赚便宜,就说崇祯十一年建奴寇关那次吧,别人都是丢官的丢官的,砍头的砍头,唯独老三你却是连升数级,直接从游击干到了总兵,嘿嘿,这么多年了还真没见你吃过亏。”
王朴道:“大哥,接下来这几天,小弟估计又要忙着和建奴作战了,可能没时间和你商量了,趁着现在有点时间,大哥你不如先和小弟说说到了江南之后的打算吧?你打算怎么运用那笔银子?”
王榉道:“天下最赚钱的买卖无非是盐运和丝绸茶叶,可盐引控制在官府手里,丝路和茶路又都控制在浙商、徽商这些东南商贾手中,我们王家在江南没根没据,人生地不熟,要想打开局面,很难哪。”
“不,大哥你错了。”王朴道,“天下最赚钱的买卖既不是盐运,也不是丝绸茶叶,而是票号。”
“票号?”王榉愕然道,“什么是票号?”
王朴道:“大哥,钱庄你总知道吧?”
“这我知道。”王榉道,“钱庄不就是钱店么,人家拿银子来兑铜钱,或者要把铜钱换成银子,钱店就从里面赚一些差价,东街口那一片不就有好几个钱摊,干的都是这营生,不过这好像挣不了什么钱哪?”
王朴道:“这么小打小闹当然挣不了钱。”
王榉道:“那我就不明白了,这钱店还能玩大?”
“为什么不能?”王朴反问道,“大哥,你是生意人,太平年景你经常去江南贩丝贩茶,你说行商的时候最大的不便是什么?”
王榉想了想,说道:“最大的不便是要携带太多的现银,太不安全。”
“这就对了。”王朴击节道,“假如在南京和大同有两家钱庄,大哥你把银子存入大同的钱庄,然后大同的钱庄开一张票据给你,你带着这张票据到了南京,就能从南京的钱庄支出你存入大同的那笔银子,你说方便不方便?”
“咦?”王榉挠了挠头,说道,“要真有这好事,那可真是天下商人之福了。”
王朴道:“你从某地存入银子,再到别的地面支出,这就叫异地汇兑,那样的钱庄叫票号,那张票据就叫银票,你只带着那张银票就能去全国行商了,你说方便不方便?假如钱庄要收你百分之一的汇水,你愿不愿意?”
“愿意,这当然愿意。”王榉道,“百分之一的汇水算什么?要是押运现银上路,风险大先不说,光是雇佣镖师护镖就需要一大笔银子,还有押镖的人,骡,驼队的吃喝,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真要有老三你说的票号,信誉又可靠,有谁不愿意把银子存入票号?不过,那百分之一的汇水能挣多少钱?”
王朴道:“大哥,你千万别小看这百分之一的汇水,大明朝商贾遍天下,江南的丝绸,福建的茶叶,云南的药材,这些都是行销九州万方的畅销货物,每年往来的货款数以亿计,从中抽取百分之一那就是几百万两哪!”
王榉道:“老三,会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比如某地的票号只见人来存银子,却没有支取银子,而另一个地方的票号却只见人来支银子,而没人来存银子,那我们的票号之间不是还得调运银子,还得冒着银子被劫的风险?”
“不会。”王朴道,“我们大明朝物产丰饶,各地都有各地的特色,比如江南盛产丝绸和茶叶,可那里没有高梁和醋,我们山西盛产高梁和醋,却没有瓷器,江西盛产瓷器却没有药材,云南盛产药材却没有丝绸,所以,有这里到那里经商的商人,就必然会有那里到这里经商的商人,银子只在各地的票号内进进出出,一般情况下根本不需要各地之间的大规模调剂。”
“好像有些道理。”王榉揉着脑袋道,“这事我得想想,得好好想想。”
王榉出身商人世家,颇有商人头脑,经王朴这么一点拔就已经领会了其中的门道,只不过一时间还很难全盘接受这新事物罢了,等他缓过神来就一定会发现其中的绝大好处,并对此赞不绝口。
王朴道:“当然,一开始大哥你不用太着急,你可以用那笔银子先在南京、苏州、扬州、杭州等江南的几个主要城市开设票号,先熟悉一下其中的门道,等你熟络了其中的门路,票号的实力也壮大了,再把分号开到福州、广州、昆明各地。”
“老三。”王榉忽然问道,“这点子你是从哪知道的?”
王朴道:“在返回大明的时候,小弟从海上救起了两个西洋鬼佬,就是那两个西洋鬼佬告诉小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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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朴暖阁。
陈圆圆和嫩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王朴身上,忽然问道:“嫩娘,你和相公有没有……那个?”
嫩娘的粉脸霎时红了,一颗螓首一直垂到了酥脸上,羞羞答答地说道:“夫人,你让小婢怎么说嘛。”
陈圆圆是过来人,一看嫩娘的神态就知道了。
王朴虽然和嫩娘终曰耳鬓厮磨,却一直没有把嫩娘这俏丫头收了房。
陈圆圆的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心疼,她欢喜是因为王朴对她用情至深,连嫩娘这么俏丽可人的小丫环都毫不动心,她心疼却是心疼王朴的身体,李老爹说过,王朴要是长时间没有女人侍候,那是会得病的。
陈圆圆急着要让王朴收了嫩娘,就是不愿意王朴憋出病来。
当然,要是王朴真的收了嫩娘,陈圆圆心里边还是会有些吃醋的,她虽然善解人意,虽然大度,可她终究也是女人,只要是女人就会有争风吃醋的天姓。
但陈圆圆毕竟是生活在明末的女人,这个时代是典型的男权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再加上陈圆圆出身风尘,生姓又善良,她就格外懂得知足,知道珍惜,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正房,更没想过要专宠。
“嫩娘。”陈圆圆轻轻拉着嫩娘的小手,柔声说道,“李老爹说了,相公要是太长时间没女人侍候,是会得病的。”
嫩娘低着头,不敢正视陈圆圆的眼神,羞答答地说道:“可是将军他……小婢……”
“你别着急。”陈圆圆掩嘴轻笑道,“这事呀怪我,不过今晚上包管你如愿以偿。”
说着,陈圆圆又减到嫩娘耳畔轻轻耳语了一番,嫩娘轻轻嗯了一声,白晰的粉脸上再度涌上两朵红云,眉梢眼角也已经荡起丝丝春意。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