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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九一一年的年底,韩争等人坐着商船,经过一个多月的海上航行之后,终于来到了上海,这个他们回国的第一站。
因为韩争他们是作为出德留学归来的学生,德方已经按以往惯例,通知了保定军校关于他们这些学子归来的消息,但是因为保定军校无法知道确切的时间,再加上国内时局动荡不安,上海又被革命派陈其美占据,前来接应的人员自然就来的晚些。
直到现在韩争等人下船登上陆地之后,对方还没有到达。
韩争等人是在十二月二十六日的下午三点左右乘坐商船抵达的上海。在接到了商船船员的通知之后,所有的人都心情复杂,忍不住的又是高兴又是忐忑的迈下了船,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众人在狭小的船舱中度过那么时间,再加上长时间的海上航行商船在海上行了那么长的时间,韩争整个身心都已经是很疲惫了,但当他们走下船时,每个人看起来依然都是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身上的一身疲惫。
德国方面倒也负责,在韩争众人下船之后,出现十多名身穿宪服,装备齐全的德国大病走上前来向众人行了一礼,因着韩争等人在柏林时曾经得到过士官军衔,虽然是虚职,但是这些向来严谨的德国士兵仍然表现出了该有的尊重。
然后对方向韩争等人发出了邀请,询问对方是否愿意以德国军人的身份进入德国使馆,寻求暂时的保护。
其实韩争倒是愿意的,毕竟这时候占据着上海的是陈其美,不知道这位要是知道自己这些人来到这里,会闹出什么动静呢,不过其他的同学倒是对于这些事情没有特别的担心,婉拒了对方的保护,对于此,韩争也只好叹息一声。。。
德国宪兵走了,独独留下站立在码头,兴致勃勃的众人。
看着上海外滩热热闹闹的码头和满脸疲惫之色而衣衫褴褛的搬运工人,看着这个东方最为繁华的城市和港口,韩争满面复杂的叹了口气:祖国啊,我还是回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众人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众人只能走走停停,想要在这里感受着中国变革之后的变化,至少是在上海这个地方。
然而,众人下船走了一会之后,这才失望的发现,仅有的一些变化恐怕就是在外滩上码头上的人剪辫子已经很多了,而以前吃拿卡要的清军换了一身衣服罢了,该痛苦的依然痛苦,该享乐的依然享乐。。。
他们一群人走走停停,不停的看着说着感慨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这一身洋军装又精神抖擞,浑身散发着英武之气,和周围格格不入的他们是多么的显眼,尤其是他们在下船之后,德国驻使馆士兵对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让周围人纷纷侧目。
因此,韩争等人还没有离开码头,他们周围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那些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不时小声说着什么,一旦发现韩争等人看过去,则是赶紧低头。
正当这时韩争等人有些不习惯和尴尬的时候,从人群后面忽然涌来了一大群穿着革命军军装的人簇拥着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驱散开人群,清理出了一条路之后,这才径直来到了韩争等人的身边。
韩争等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的握住了各自腰间的手枪,他们来之前,军校没人都给配发了一把小巧的士官手枪,并配置子弹二十发。虽然不如韩争手中的那把精致,但在小范围内的火并当中,却是有足够的威力!
对方士兵看到韩争等人警惕的姿势,就想要上前呵斥,不过被身边那人伸手阻止。
那名中年男子和韩争等人,双方互相打量了一眼之后,那个男子挥手让士兵护卫散开在周围,仿佛没有看到韩争等人的警惕,向着韩争等人笑着说道:“欢迎你们回国!你们一路可好?鄙人正是现任上海沪军都督陈其美,你们喊我一声陈先生就行,哈哈哈。”说完自顾自的爽朗的笑了几声。
众人闻言,看着这位明显热情过分而自己等人又不认识的男子更是有些吃惊,尤其是听到其自认是现任沪军都督,这更让他们疑惑起来,但是精神反而更紧张了,谁都知道眼前的这位,可是深受北方忌惮,自己这些人这时候怎么说也是北边的,至少目前还是,对方这时候过来,他们如何不紧张?!不由得看向了旁边的韩争。
其实听到陈其美的这个名字,韩争心里还是很吃惊的,没想到对方会来这里,看来对方这是有所图谋才是。
看到周围同学看向自己,韩争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自己现在这些人可不是对方的对手,况且他不相信对方这时候会动手,只能静观其变。
不过韩争的这个动作还是被陈其美看在了眼里,心中若有所思。
原来在一九一一年十一月三日的晚间,上海在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之后,也终于按耐不住,在陈其美等人联合当地会党和警察局,发动起义。
十一月三日午后,先是上海革命党人率先联系的闸北警官陈汉钦率众占领巡警总局,到此闸北首先光复。同日下午,商团、学生、敢死队也在沪西九亩地誓师,四日凌晨,又终将制造局占领。
在十一月六日,上海革命政府沪军都督府在上海成立,陈其美此时也被推选为沪军都督。至此,这个清政府的第一大税源地终于摆脱了清廷的统治,截断了清廷对南方的统治,建立了自己的军政府,为南方各省的革命胜利创造了一定的有利条件。上海也成为继武昌起义之后,又一次意义深远的独立。最重要的是其直接威胁了清政府在长江以南的统治地位。
其实韩争等人刚下船的时候就被都督府的人看到了,但一是不知其真正身份兼且是从外国商船下来穿着外国的军服,最重要的是竟有德国使馆的宪兵队问候,这一切都让他们很吃惊,不敢贸然上前,只好这边安排人监视之后,同时又安排人去都督府里通知陈其美。
陈其美现在这阶段很是忙碌,上海因为刚独立没多久,北边还要面临着清廷的压力,同时还要接济南方的一些省份的起义活动,因此,他迫切的想要组建一支强军来巩固自己的新生的都督府地位。
但是在清廷末年,真正的人才难得。
不过幸好前一段时间,他得到消息听说有这么一批优秀的留学毕业生归国,并在上海登陆,这让他为此兴奋了好长一阵子,接着就准备好好谋划,看怎样把这些人收归自己麾下。
不过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北方的袁世凯,他只能先打电报通知孙中山,询问孙中山的意见。孙中山对于这些毕业生的事也很高兴,当然希望他们能留在革命阵营里。因此,在回复他时,要求尽力把这些学生留在上海,并最大程度的给予优待。
但又因为革命党人在和袁世凯秘密接触,准备推翻满清的事,孙中山又不想因为这件事使袁世凯不快,影响大局,只让陈其美劝说,而不是强行留人。陈其美内心虽然对孙中山的小心不以为意,但也没打算违背孙中山的意见。
不过,为了防止走漏消息,他依然安排了一些在码头时刻守着,让他们注意一群从德国船上下来的人。
因此这边消息刚刚传到陈其美手上,他就放下手头的工作,专门跑到这里来拉拢这些留洋学生来了。
王闲等人看着周围这些士兵和眼前的这个很有精神气的男人,听到对方的说法之后,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虽然他们在船上已经听说了上海光复的事情,但到眼前之时,还是很有些疑惑和茫然的,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搞清国内的状况。。。
陈其美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不过他并不担心,只是看着眼前的十几人一身笔直的军,浑身精神抖擞的站着,明显和国内其他军官不同的精气神气,他是越看越高兴。如果能把这些人都收到手下还愁不能练出来一批强军?他不无兴奋的想着。
韩争看着对方满脸笑容里掩藏的喜意和周围还没摸清状况的同学,对于这位陈都督的心里大概也知道了一些,估计最多不过是想着如何留下他们这些人罢了。
习惯性的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对着身边的同学摆了摆手,众人这才放松下来,把手从身上放下,韩争又和对方拱手一礼,说道:“原来是陈都督,久仰大名了,在下韩争,这些是我的好友王闲等人,只是我们这些学员刚刚归国还不知道现在国内和上海的具体形势,所以有些冒昧了,还请见谅。”
陈其美听到对方说久仰,倒也没在意,对方两年不在国内了,消息又不通,如何谈得上久仰?陈其美只当是对方的一句客套话罢了。他可不知道韩争可是真的久仰了的。
陈其美说道:“这事都怪我没说清楚,看到你们这些国之栋梁一时有些过于高兴,倒把这些给忘了,走,边走边说。”
陈其美拉着韩争的包裹要递给旁边的卫兵,这时王闲等人才反应过来,看着旁边要帮忙拿行李的士兵,倒也没好意思把行李让对方拿,毕竟都是军人,谁也没有那么娇气不是?
看到他们这样,陈其美倒也不再多要求。只是让士兵护送着韩争等人往都督府走去,又安排士兵去给他们订房间。他也看出来了,估计眼前的自称韩争的年轻人就是这些学员的核心:“这可要在他身上多下点功夫不可。”陈其美暗暗的想到。
“关于上海,是这样的,就在前一阵子上海也是刚刚————”陈其美边走边说着这两年上海和国内发生的事,当说到上海光复的时候,偷眼看了这些留学生一眼,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到厌恶或者是愤怒,这才松了口气,摸清了这些学生兵的态度,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同时,陈其美隐约的透漏了一些与袁世凯秘密接触的事,估计是想他们这些学员能够留下来。对于他自己主导的上海光复,在知道韩争等人的态度之后,话里话外也变得都是满满的自豪之意。
经过一路的交谈,韩争这些人总算是了解了国内的一些情况,虽然未必全部真实,但是总能从中获得一些蛛丝马迹来。
其实众人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上海光复的功臣时,对于他能够亲自来接他们还是有感激又钦佩的,渐渐的心神慢慢的放松下来。
陈其美倒也没摆都督的架子,问了些他们国外的情形,也很是感慨的说了两句什么回来就好之类的话。
韩争一路上大度数时候都是保持着沉默,除了陈其美在这期间主动向他问了几句,他很少主动说话,还是陈其美从其他的学员口中打听了一些关于韩争的消息,这才知道为什么韩争能够成为这群人的核心,这可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高才生了。这使他对韩争更重视起来,不过韩争很少说话,这倒也让他颇有些下不去嘴的感觉,只能回头再想办法了。
回到都督府安排的住处,陈其美也就不再说什么,很是贴心的交代一声让他们好好休息,明天再谈,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外面他安排的卫兵之后,就离开这里,去想办法留住这些学生去了。
不看到还好,今天一看到这些学生,他可是一个都不想放他们走了。
韩争等人简单的吃过一些食物之后,就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韩争还没躺下,王闲就走了进来开口说道:“韩兄,看来这位都督很想把我们留下来呢,不知你什么想法?”
韩争懒洋洋的道:“能有什么想法?你也看到码头上的情况了,我是打算先回去的,先回到学校报道了再说,至于其他人,人各有志,随他们去吧。”
王闲:“那这位陈都督要是强留我们呢?”
韩争:“那倒不至于,没听说陈都督自己都说革命党要和袁大人合作吗?既然合作总要买袁大人一个面子的,我们不愿意在这,他顶多的多劝劝我们,不至于为这件事和袁大人撕开脸。”
“不过,我想咱们这两日尽量小心些,有些事情就别说了。”韩争沉吟了一下,接着又说了一句。
王闲一愣,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明天就看他怎么说罢。”王闲接到。
“嗯,我先睡会,你也去休息吧,其他的明天再说,这一路坐船还真够累人的。”说着这句话,韩争已经眯着眼睛躺在床上了。
王闲看着好友这个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静静的走了出去,也的确太累了,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