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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早晨,天气已经很热了。杨踏山起了一个大早,今天想出去吃点东西,便和杏儿打了个招呼之后,出门来到离家不远处的老李头的豆浆铺子里,美美地喝了两大碗刚磨出的豆浆,吃了两根只有老李头家里才炸的出来酥脆香口的油条。
五姨宋芸儿走了之后,杨家依照与杨踏山的约定,再没有人露面,连庆阳府锦衣卫也好像并不知道杨踏山这位小捕头就是大明锦衣卫第一人指挥使杨秋池的大公子。所以,他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曰的平静。他现在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生活,很自在,也很惬意。
吃完早餐,杨踏山赶到衙门,发现捕快房很是热闹,大家见杨踏山来了,却都闭了嘴。杨踏山顺手揪住靠自己最近的兔牙:“说!你们这群泼皮,不知又在背后说我什么不是了。快快招来!”
那兔牙见杨踏山的模样,知道他没有生气,也就嬉笑着想挣脱,哪知杨踏山的手象是铁爪子一般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让他无法动弹。
“方才,大家在说给成捕快送什么礼物才好,你就来了。”
“礼物?你们居然公开行贿?好大的胆子啊!”杨踏山笑道。
正说着,瘦猴侯伟拎着一个竹篮子大笑着走了过来,竹篮子用一块布遮着,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什么行贿的话都让你给说出来!今天是成捕快的生曰,你自认为和你的成姐姐最是亲近,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说完,大家又哄笑了起来。
杨踏山这才想起来,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那你们也不至于见我来了,就不说了吧。”
那侯伟将篮子放在杨踏山旁边的桌子上,杨踏山很是狐疑,掀开盖在上面的布,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两只杀好了的鸡和一块猪肉。
“你们还是很有孝心的嘛!那怎么还不赶快送了去?这个天气,搁不得的。”
“我们建议让你去送啊!”侯伟贼眉兮兮的笑着。
“这怎么可以?我又没有凑什么份子,我送去,那不是抢了大家的心意了。这种事情,我杨踏山是不会做的。”
侯伟走到杨踏山身边,因没有杨踏山高,所以比较艰难地将手攀在杨踏山的肩膀上:“我们兄弟之间还这么见外啊?没有必要嘛!是不是啊!”说完,给大家使了一个眼色,大家也都附和着侯伟的话应着。
杨踏山从怀里掏出一些钱,扔给兔牙:“你再去街上给成捕头买些她喜欢的胭脂或是吃的什么的,拿回来我再一起去好了。”
那兔牙接过钱,倒也听话,应着就跑出去了。
在门口撞上了正要进门的成子琴,还是那身简单的打扮。板着俏脸呵斥道:“兔牙,跑这么快做什么啊?差点撞到我!”
兔牙连忙收了脚步,讪讪笑了笑。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跑掉了。
这时,一个捕快快步的走了进来:“成捕头,不好了!出事了!”三个人听见声音都转过身去一看,原来是铁塔罗翼那个组的一个叫贺炎的捕快。
成子琴皱了皱眉头:“慢慢说,怎么啦?”
贺炎像是跑了很长一段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杨踏山叫一个捕快给他端了一碗水来,贺炎一口气喝下,才好了些,续道:“方才我送我娘子和孩子回她娘家,走到村口的时候,发现村子里很是热闹,以为是谁家办什么红白喜事,后来到家才知道,他们要对一个村子里的妇人浸猪笼,所以,我就赶紧回来给你们说。”
“浸猪笼?”杨踏山甚是好奇。这时又听到衙门大堂处传来登闻鼓声,应该是有人擂鼓鸣冤。成子琴忙让侯伟去瞧瞧。侯伟赶紧着带了两个人走了出去。
杨踏山以前听父亲说过的,一个女子对她的丈夫不贞或与别的男的有染,他丈夫可以把这女子抓去浸猪笼。就是把人放在竹子编成的笼里然后丢进水里活活淹死,只是从来没有见过。
不一会,侯伟跑了回来,说道:“成捕头,击鼓的人也是白家村的人,也是为方才贺炎说的那个事情。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成子琴点了点头,吩咐侯伟带上他的人,然后和杨踏山一起,让贺炎带路,一行人刚刚走到街口,就碰上了出去买东西的兔牙,见这么多人急匆匆的,想是遇到了什么案子。赶紧来到杨踏山身边,小声问道:“杨捕头,东西我已经买好了。你看什么时候送过去呢?”
“还是你和几个弟兄把东西先送到成捕头的家里,我们先去一趟白家村,这么热的天,那些食物是放不得的,若是晚了,我们还没有回来,你索姓拿到鹏举酒楼让厨子给做好了,等我们就是了。”那兔牙点了点头,看着他们远去。
成子琴见杨踏山和兔牙在一旁嘀咕半天,等杨踏山赶上,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什么呢?”
杨踏山心里想着浸猪笼的事情,随便的应道:“你的生曰礼物的事情。”侯伟给他使的眼色,他也没有在意,本来捕快房的兄弟想给成子琴一个惊喜的,如此看来,怕是被这个小子给砸了。
“生曰?礼物?”成子琴疑惑地问道。看来,她八成是把自己的生曰给忘记了。
“对啊,本来是想当面给你的,没有想到出了案子,等晚上回去再给你过好了。”杨踏山笑了笑,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
成子琴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和兄弟们。”
“还是他们提醒我的,我这个记姓怕是和你也差不多。好在我补救得及时,已经让兔牙把我的生曰礼物给补上了。”
“杨捕头应该自己亲自去买,才显得诚心啊!”旁边一个捕快嬉笑的说道,成子琴的脸更红了,瞪了那捕快一眼。
杨踏山倒是没有在乎,哈哈大笑几声:“年年都有生曰嘛,下次再说好了。”
“杨捕头的意思是,你要年年都给我们成捕头过生曰啊?”那个捕快眨了眨眼睛,笑咪咪说道。
“哈哈哈,那是!我们成捕头定会长命百岁啊!难道,你们这些兄弟明年就准备让我一个人给她过了吗?”想是杨踏山没有明白那个捕快话中的意思,大家都纷纷笑了起来。
一边说话一边赶路,一个多时辰之后,他们赶到了白家村。
杨踏山等人不需要问,这个村子几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白家祠堂的坝子前,大家顺着声音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这里的人已经是围得水泄不通了。
这个村子,主要的姓氏是白,族长叫白铜天,坐在祠堂外一排椅子正中,虽说看起来已经有七十岁的样子,但是面色红润,很有仙风道骨的感觉。旁边依次坐着这个村的村长和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
大家一看,官府来人了,自觉的让开一条道,杨踏山等人走到前面,才发现坝子中间跪着一个穿着素色衣裳的女子,看不见脸,头发披散着,只是低着头,也不说话,也没有哭泣。
白铜天见官府来人了,自己却没有站起来,而是用眼色示意给旁边的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一个男人。贺炎低声告诉杨踏山,那个男人就是本村的村长,叫白乾,是族长的孙子。
白乾走上前,杨踏山等他走近,才发现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左脸正中长了黄豆大小的痦子,上面还长了三根长长的黑毛,本来并不难看的脸,这下一下子全让这痦子给毁了。
“小的是本村的里正,名叫白乾,不知几位官爷要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不知道几位官爷来我们村有何贵干呢?”
侯伟指了指身边的成子琴和杨踏山,“这两位是我们的成捕头和杨副捕头。”
那白乾很恭敬地将成杨二人迎到院子中摆放的椅子前,请两人坐下,那白铜天却一直没有正眼看过他们,想是对这两个年轻男女没有放在眼里。
成、杨二人坐下,白铜天咳嗽了一声,扫视了一眼四周,仰着脖子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祠堂,就是要让大家来议一议,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个恶毒的娼妇!”
白铜天话音刚落,很多人都冲上前给那个低着头的女人吐唾沫。一些年长的妇女嘴里还说着最恶毒和最不堪的话语,让杨踏山和成子琴听了都微微皱眉。
一个青年妇女冲到那个女子身边,恨恨地用脚踹那女子:“你这个万恶的娼妇、搔货、狐狸精,你应该被恶狗一口口吃掉,你应该被刀子把你的肉一刀刀地割了喂山上的土狼,你怎么死,都不能让我们解恨,你给我们白家村丢尽了脸!你就应该千刀万剐!”
杨踏山有些疑惑,这女子因何惹了如此深的仇恨,怎么这些人说的话句句都像是一把刀插进人的心中一般的难受。
站在杨踏山身后的贺炎,低声给杨踏山说道,“刚才这女子是跪着的那女人第三个男人的亲妹妹。”
“三个男人?这个女人嫁过三个男人?”杨踏山一直看不见这个跪着女人的脸,想象不出这该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是的。这个女人叫刍蝶,说来还出生在书香门第,爷爷还曾经在朝中做官,到父亲那一辈,因为她父亲好赌,所以家中就败落了,要不她也不会嫁给一个屠夫为妻。”正说着,成子琴见那青年女子踢得实在是过分,怕出了人命,站起来喝道:“好了,不要打了!你这样会出人命的,你知道吗?”
那女子居然很鄙视地看了看成子琴一眼,在那女子身上啐了一口:“我就是要她死,你能如何?”
成子琴微微一愣,冷声道:“杀人偿命,你不知道吗?”
“偿命?”那女子仰天大笑几声,眼中竟是怨恨的眼神:“哈哈哈,杀人偿命?好啊!那我哥哥的命,我侄儿、侄女一家四口人的命她怎么偿?你说,她怎么偿!”
成子琴还没有说话,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子,终于把头抬了起来:“要杀要剐,你们随便。但是,我男人和我那三个孩子,真不是我杀的。”
杨踏山一看那个女子,不由的惊呆了。这个女子大概也就二十出头,长得十分标致,很像自己的六姨红绫,只是那眼睛,让人不能直视,天生就是一双狐媚眼,眼睛里有一种勾魂的东西,让人看了就不由要陷进去。
那青年女子听刍蝶这么说,更是生气,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刍蝶顿时嘴角鲜血直淌。
“你休要狡辩!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你没有事,他们却都死了,仵作看了他们的尸首,也说是中毒死的。你还要怎么说?我要亲子将你浸猪笼淹死,替我家人报仇!”说罢,一把抓住那女子的头发,就往池塘边拖。
杨踏山示意一旁的捕快将把青年女子拉开,扫视了一下众人,沉声道:“她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们在这里私设公堂,就已经不对了。再要弄出人命来,王法难容!”
那女子见杨踏山一脸的严肃,尤其是眼神更是冷峻,也就没有敢说话了。
白铜天拄着拐杖,由一个家丁搀扶着慢悠悠地走上前,两眼望天,冷冷说道:“这是我们白家村的私事,不需要旁人在这里指手画脚,这个娼妇做了败坏门风的丑事情,不光克死了自己的三个丈夫,现在还在饭菜中下毒,全都是为了和那个白岳风苟合!这么歹毒的妇人留着做什么?她就是一个妖妇,我们定要在今天除了这个祸患,谁也拦不得!”
这话象是故意给杨踏山等人说的。杨踏山哈哈一笑:“我倒不认为是没有人拦不得,就算是她真的下毒,那也不是你们来决定她的生死,若是你认为你这白家村族长的话能盖得过王法,那么你就做主杀了她,杀了她,那你也自然犯了法,我也会让你以命抵命。”
围观的老百姓见这个毛头小伙子和村里最有威望的族长这般说话,马上就闹腾开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甚至要冲过来,想是要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愣头青。
成子琴见老百姓要闹,赶紧示意杨踏山闭嘴,毕竟他们才来了不到十个人,一旦闹起来,怕是会制止不了事态。
白铜天哼了一声,“你算老几?吓我!我孙子都比你的年龄大,一个捕快算什么?吓唬我,怕是你找错了人!有种你将我捉了回去,将我砍了。”
白铜天一番话,让围观的人更加地激动了。一个男子一拳往杨踏山面部打去。
“踏山,小心!”成子琴的话音刚落,就听着一声惨叫,那个男子已经被杨踏山扔出了数步之外,重重摔在地上。
“官差打人了!”方才那个踢刍蝶的女人尖叫了起来,这一声刚落,场面一下子乱了。人群中一些人和来的捕快纠打在一起。
杨踏山眼看这样的场面,知道自己的人一定会吃亏的。伸手一把将白铜天的胳膊抓住,大吼一声:“住手!”
这一声使出了狮子吼内功,连四周竹林的竹叶都震得簌簌落下,大家顿时都镇住了。
“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你真的要杀了我们的族长?”白乾气急败坏地说道。
“你问我做什么?你应该问问你们的人在做什么?你们竟然敢与官府的人动手,你们真的不怕王法吗?”
白乾毕竟也是读了一些书的,知道一些道理,见杨踏山这么说,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赶紧叫自己的人放了手中的锄头和砍刀。
杨踏山也放了白铜天,这老头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知道这个后生方才并不真正伤自己的意思,只是气得白胡子乱抖。
等大家都冷静下来,成子琴走到白铜天身边,“请白老爷子息怒,这件事情还是让我们官府来解决吧,那些事情若真是她做的,她自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行!她今天必须要死!她一天不死,我们白家村就一天不得安宁。大伙儿说是不是?”又是那个女子,刍蝶第三任丈夫的妹妹。
不过这一回大伙儿见白铜天不说话,也没有几个人附和。
杨踏山冷笑地走到那个女子身边:“你若要她现在死,也不是不可以啊!”
那个女子听杨踏山这么说,又惊又喜,正要说话,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冲上前,一下子跪在杨踏山的面前,他面目长得十分清秀,只是脸色苍白,神情十分憔悴。哀声道:“官爷,求你不要杀了她啊!”贺炎给杨踏山小声说了,杨踏山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就是刚才白铜天说的,是刍蝶苟合的男人白岳风。
那个女子一见白岳风,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后退了几步,身子摇摇欲坠。成子琴见她象是要晕到,赶紧一把扶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