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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鸿这一行人下胡家庄,那最没脑子的耿金铃浑身收拾利落,还特意带了两筒袖箭,“老……男君,若是遇到那什么李才子,你什么都别管,我抬手就结果了他。大不了就去官府走一遭,决不能让男君丢了面子。”
严鸿道:“不必了,那李才子左右不过一个没用的文人,便是打架,他也未必打的过我,哪还用你动手?我要收拾他,也不在此刻。总之,见机行事,你不可随意妄为。”
这边有刘连带着两个飞虎山的锦衣卫当先,前出十余步开路。紧跟着是严鸿骑着高头大马,左右孙月蓉、耿金铃、花月仙等骑马相随。胡晚娘和坠儿乘坐的大车跟在严鸿马后。再落后十余步,是王霆等几个锦衣卫以及拉着给胡家礼物的大车,黄河双侠殿后。一行人出了严府往西,走不远,却见青衫龙女张青砚快马前来,高声道:“相公!月蓉姐姐!”
孙月蓉还未反应过来,张青砚这一声“相公”而不是“严小相公”,等于是在宣告她和严鸿的关系非比寻常了。严鸿一笑,随手去拉张青砚。却看张青砚那日遂了心意,相思病得了人药引,此刻早已神采奕奕,精神更胜平常,更毫不避讳的伸出手来,与严鸿十指紧扣,还将头靠在严鸿肩上,一副小鸟依人模样。
虽然暂时还没进门,但她做出这副举动,便是说明与严鸿的关系已经定下。孙月蓉虽然憨直,转眼间却已明白,禁不住心里发酸,但还是咬牙强笑道:“妹子,你瞒的我好苦。”
张青砚则羞赧的一笑道:“姐姐,这事真不怪妹子。你有话,问咱相公,就什么都知道了。”她心里认定,要在妾室中去争第一的位置。连称呼上也不肯称男君,只叫相公。
严鸿只当自己强行侵犯了这个女侠,对她有些亏欠,于小事上也不计较。此刻已经出了阜成门。左右没有路人,前后的锦衣卫们相隔较远,只有严鸿和六个女子。他便将当日客栈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那花月仙心道:老爷虽然是用了强,可是张姑娘是女侠啊,一身好手段,若是自己不愿,老爷如何近的了身?怎么倒好象她受了害似的?可是再看老爷与张青砚那副亲昵模样,便不敢多说话,只是装傻充愣。
孙月蓉则道:“原来是这样,当家的。你也是的。你想纳妾只管纳妾,可是趁着张家妹子生病体弱,这么作践人,便有些不该。”
张青砚笑道:“没关系的,其实我的心啊。早被相公偷去了,人给他是早晚的事。只是在京师里人多眼杂,趁着出来,我们才能见上一回,胡姐姐,你可不要生气。等到了胡家庄,我给你敬茶就是。”
晚娘忙摇头道:“不必了。”她也察觉出这几个女子对她面色不善。尤其那个姓耿的丫鬟,看自己的眼神里分明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坠儿有心仗着自己入门早去呵斥几句,却被晚娘死死拉住。如今连丈夫都要没了,还争这些有什么用?相公一手与张女侠紧握,另一手则环着孙姨娘,自己的位置又在哪?
看着晚娘脸上的神情。严鸿心里总觉得有一丝难过。难道这个当初被自己强抢来的晚娘,如今却舍不得自己,不肯去和那旧日情人李天照团聚了?不应该啊,自己怎么看也不是治国能臣的派头,不符合晚娘择偶标准。还是让她和李天照王八对绿豆去吧。
说起来。那李天照号称五省大才子,又是当年的情侣,却不知道晚娘跟了他会不会幸福?那李才子当初曾想染指坠儿,又曾与某大贵人家的千金有瓜葛,这人的品质可靠么?无论如何,也要先考察清楚那厮的为人再说,免得这可怜的女人再吃二回苦,受二茬罪。
说不尽一路风尘,大车到了胡家庄外。只听鞭炮声响,胡晚娘之父胡兴领了合家亲戚于庄外列队迎接。他也听到了一些消息,好象自己闺女的正妻位置保不住了,如今家里的佃户议论纷纷,蜚短流长,讲究着各种各样的闲话。
胡兴妻子已然去世,胡兴原本存了攀附权贵之心,如今眼看尽做了鸡飞蛋打。他一边暗中哭自己女儿命苦,一边也想了个主意,做妻是不可能了。与陆炳争还是与徐阶争,自己家都不配,别到时候被人晚上放把火就好了。但是可以做小啊。大不了改妻为妾就是。说起来,当初自家女儿也是被严鸿用了权势强抢为妻的,好歹这说明还是有些感情不是,那俺们胡家退让一步不就行了么。也许有人说这样违反大明律。但是谁要认为能拿这条大明律放倒天子赐字纯臣的人物,那只能说:大明朝太危险了,您还是赶紧回那执法如山的大秦朝去吧,或者回大宋朝找包龙图也好啊。
在这种计算下,胡兴今日安排的迎接分外隆重,胡家庄稍有头面辈分的族人亲戚都来了。严鸿一行人下了马车,胡天佑挤开众人,抢步来到严鸿面跪倒在地,抱住姐夫的双腿道:“姐夫,您可来了!姐夫,小弟可想死您了,到了什么时候,您可都得是我的亲姐夫啊。”
严鸿急忙搀扶他起来道:“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太失体统了。让人看了笑话。咱们是实在亲戚,不用讲卫里的规矩。”又急忙去给岳父见礼。这表面功夫做的滴水不漏,仿佛真是带着夫人来回门一样。
只是有心人与胡兴都看着分明,那四个女子算怎么回事?一个长腿的丑丫头,看穿戴像是个姨娘,另外两个模样不错,看打扮似乎是丫鬟,还有一个一身劲装,身带长剑,难道是女卫士?可是看与严姑爷的亲昵劲头,可是比妻子都要亲近几分。这回岳丈门却带着小妾,算是怎么个情况?
胡兴晓得情况不妙,忙拉着严鸿的手道:“贤婿,老朽已经备好酒席,快快进庄子吃酒。只要你不嫌酒微菜薄,家人简慢就好。”
严鸿只一笑道:“岳丈太客气了,一家人说这个未免外道。”
等到进了胡家宅院,胡兴拉着严鸿一直来到小书房内,反手带上房门,忽然跪倒在地道:“小相公,老朽也知,我那丫头相貌丑陋,举止粗鲁,性子也不大好。配不上你严家高门大户。还请你看在她侍奉你几年的份上,高抬贵手,给我家一条活路吧。这正妻之位,我们万不敢争,只盼能给一个良妾身份,为小相公铺床叠被,侍奉左右。”
严鸿急忙把老胡兴扶起来道:“您老人家这话说的,未免太委屈晚娘了。您家好歹也是大宗伯之后,书香门第,怎能让嫡出闺女与人做妾?这话可说不得。”
胡兴摇头道:“没什么不成的。这事民不举,官不究,小相公只管放心,我胡家绝不敢有什么异议。再有,今日我将本家里相貌出众的妙龄女子全都叫了来,待会任小相公挑拣,您看着满意的,就留在身边。在我这庄上住上十天半月再走,保证走漏不了风声。”
严鸿急忙摇头道:“这话就越发的不是了。那样一来,我成了何等样人,咱胡家的门风何在?使不得,使不得。”
胡兴哭丧着脸道:“连门都快没了,还讲个啥的门风啊。小相公,实不相瞒,您如今若真是铁了心的撒手不管,那我一家子也就活不下去了。您还是发发慈悲吧。”
严鸿忙道:“岳父,咱还是说正事吧。您家里好歹也有几百亩地,我这次拉来两千五百两白银,二百两黄金,又拿来三百亩地契。要是您还嫌少,就只管说出来,咱们在慢慢商量。正如您所说,晚娘好歹也伺候了我这几年,钱财上的事,我不会太吝啬。哎,有些事情,小婿我也是为难啊。”
胡兴一听就知道,自己的闺女是彻底出局了。毕竟,徐阁老、陆都督那边的压力,胡兴也能够理解。想到这一劫,他心里更加难过,但还是谢过严公子厚爱,然后道:“小相公,事不是这么简单啊。也是小老儿我猪油蒙了心,当时为了给家里添点进项,便学着人家去放印子。可是自从京城二美夺夫的事闹开,那些欠了钱的人,就混赖着不想还钱。咱家讲打,也是打不过人家,原本你兄弟有锦衣身份还好一点,可是现在他也被上峰勒令在家吃闲饭。虽然拿着饷,可是没了势力,那些人也就不怕我们了。还有另外几家合伙的,也要黑了我的本钱,还造出许多亏空来让我跟着填补,您说说,我拿什么填啊?”
胡兴一边说,一边抹泪,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体统,一把拉住严鸿的袖子道:“就算小老儿求求小相公了,给我家一条活路吧。您这钱给的不少,可是没了您的关照,我怕是再多的钱,我也守不住啊。我家的女眷您看中谁,只管随意弄,由小老儿去为您善后。只求咱两家接着当亲戚走,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