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中文网 www.23zw.so,最快更新大明鹰犬 !
清儿没想到严鸿在这么多人面前就与自己如此亲热,直羞的连脖子都红了,更被对方的手擦过面颊,身上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整个人像被放在了火中烧烤一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身子发软,恨不得倒在这男人的怀里。可是她也知道,此时此刻,却是万万不能,只得用袖子一挡脸:“兴祖年纪小,我帮姐姐去煮茶”,一路小跑跑向了厨房。
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刘娘子是过来人不由长叹一口气。这一声既是庆幸自己谋划了两年的联姻终于算成功一半,同事也想,既然女儿定了是严家的人,以后的路是怎么样,就只能全看女儿的命了。
严鸿见清儿跑了,便坐下来,又让王翠翘等坐下,为她们两边一一引见。听到王翠翘这个名字,雪艳娘冷笑道:“原来这就是那位徐海的夫人王娘子,果真是个妙人儿,不愧是我上行院出身的主啊,今年都快三十了吧,还是这般的风情,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
王翠翘也道:“邱姨娘就不要拿小辈打趣了,您是行里的前辈,做晚辈的若是将来的得了时间,还要向您多讨教呢。说真的,我还真怕伺候不好男人,惹他生气呢。”说着话,又是朝严鸿暧昧的一瞥。
严鸿见这二位旧日同行,居然见面就有交火趋势,急忙打岔问道:“家里怎么也不见个下人仆役?”
雪艳娘凄然道:“原本是有的,可是自从与张大户为难,他派人日夜前来聒噪,又使出人去威胁,那几个仆役只是帮工,不是家生奴。如何还会陪着我们去跟这大户为难。再说我们心里也信不过他们,只好遣散了,若非之前开那饭堂,手里有些存粮。怕是如今都要吃不上了饭。”
严鸿见她这可怜模样。又想起当初京师里那场风情,不由怒道:“好一个姓张的狗贼。当真大胆!老虎头上拍苍蝇,撩拨到我的头上了,这回邱姨娘放心,我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小阎王。”
雪艳娘也知来了主心骨。点头道:“不错!还有萧人雄那厮,初时对我们倒还恭敬,自从得罪了张大户,他便不来帮衬,据说他平日里使了张大户的银钱,因此便把我们卖了。”
王翠翘道:“这事吧,其实也有一半要怪鸿弟。清儿妹子花容月貌。那便是柳下惠再世,一见也要动心。把这么个大美人扔在外头,也不给个名分,也就难怪出这样的事。如今张半城有婚书在手。这事也是麻烦,依我看,还是立个纳妾的文书,到时候也好有个应对。”
刘娘子见着王翠翘如此妩媚,虽然与严鸿姐弟相称,但举止放肆,绝不是姐弟应有之态,心中大为不悦。可是听她说的在理,也忍不住道:“严公子,你如今乃是朝廷钦差,权柄无二。可是张大户手里可拿着婚书呢,又没法证明那婚书是假的,这叫我们怎么办啊。”
清儿此时把茶端了上来,听到议论,扑通跪倒在地:“娘,我除了严公子,谁也不嫁。严公子,你带我走吧,你带的人多,把我带出扬州。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别再把我扔下。”
严鸿冷笑一声,把她搀扶起来道:“清儿,怕什么?左右不过是一封婚书,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对我严某来说,有啥区别?嘿嘿,别说这婚书是张半城那厮捏造的,就算你刘娘子真给了他婚书,在我严某看来,也和废纸没区别!还犯的着私奔?我这回定要给你个名分!那姓张的孙子,这番要他知道朝廷钦差,阁老长孙的威风!”
保扬湖畔,张园之内,扬州城内八大纲商,全都聚集在此,正自商议如何应付钦差严鸿之事。此时的扬州,因为两淮都转盐运司都转运使及两淮盐运御史皆驻节于此,而大明朝此时有两淮、两浙、长芦、山东、福建、广东几大产盐地,其中淮盐无论产量还是品质,盐引数字以及行销地域大小,都为当时之冠。因此大批盐商居于此间,使扬州成为大明第一富庶之地,其时天下,论贵当属京师,论富则唯推扬州。
扬州盐商的资金达三千万两,每年子息可九百万两,而大明朝一年财政收入,在不考虑拖欠的情况下,连粮带钱总合,也还不到五百万两。因此扬州盐商一年的收入,就几乎是整个大明朝廷收入的两倍。
盐商的成分上,当时扬州有秦腔翕语满天下之说,便是说盐商大体上可分为西商、徽商两大支,而西商中,又分为陕西、山西两支。两淮盐,每年共计七十万又五千七百小引,在场的八大纲商,便瓜分了其中五十余万引,而其中淮北的二十三万又六千三百引,更是被八大纲商瓜分一空。
八大纲商里,西商五人,徽商三人,西商人数占优。可在淮北盐引拥有数量上,又是徽商较西商为多,因此还是个平衡局面。双方的首领人物共有三名,陕西的王权信、山西马自勉、徽人张永富。其中王权信家财最厚;马自勉则与号称弘治三君子之一的马文升,乃是同族近支的亲戚;张永富虽无前二人的家财丰厚及显赫门庭,可他交游广阔,扬州知府魏志节、两淮都转运使陆鸿渐、以及巡盐御史林缙芳都与他极有交情,最近又结交上了前来扬州坐镇的胡三公子胡柏奇。扬州的徽商多以他马首是瞻。
这帮人手眼通天,于严鸿要来扬州的事,已有耳闻。他们都知,这小阎王极难对付,是个难缠人物,自己又是天下有名的肥羊,这钦差来了之后,还不知道要如何斩法。
却见张永富哈哈笑道:“几位兄台,也不必如此模样,严鸿左右不过是要钱而已。咱们又不是没有,便只当这一年生意没做,难道还怕喂不饱个钦差?当初鄢懋卿号称油锅里捞钱,又怎么样?不还是拿了一百二十万银子走路,那里面还有给朝廷缴纳的一百万盐税。这回咱拿一百五十万银子,给这小阎王自己,难道还买不服他?要知,一个汪五峰也不过卖一百五十万而已,他还能要多少?”
王权信暗想:要不是你这厮做的事,又何必怕那钦差上门?可是自己手里没有证据,又追究不得。只是说道:“张兄,听说你最近与保扬湖开饭庄的那一家人有些不便,连邵方邵大侠的面子都不怎么给?这可不大好。我怎么听说,你看中的那丫头,据说是钦差的小妾?依我看,还是算了吧。天下间美女有的是,何必单在这一家人身上下功夫,仔细因小失大啊。”
张永富笑道:“王兄,有劳您挂念,这事没什么要紧。邵方那边,他是要操谋天下的,还能真为个小娘就找我麻烦?至于说什么钦差的小妾,这话可骗不了我,她若是钦差的妾,还能落到扬州?分明就是拿大话讹我,我张某可不吃她这一套。再说了,便是钦差的妾又怎样,我睡他一个,陪他十个上等的扬州瘦马,保证是未开封的大姑娘,他这买卖也不亏。我啊,就是喜欢那姑娘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还有那家的二娘,那份风蚤劲头,真是一眼就让我骨头酥。等我得了手,必然把她们拿出来,款待几位兄台就是。”
马自勉道:“老兄好意,我这里先谢过了。可是你且想想,便是那女子不是钦差爱妾,你这般闹法,也委实不成话,若是钦差进城后知道了,怕也要不满。要知严鸿成名,就是大破赏春阁,你难道想做第二个常守业?”
张永富道:“多谢马兄指点,小弟晓得厉害。便是因为钦差要来,我这才下定决心,下个狠注,趁着钦差没到,今天就派人上门去抢人。等到钦差来了,生米早成了熟饭,还怕个啥来?再说,我又不曾逼良为娼,又不曾把女子卖到蒙古,只不过娶一二房小妾,犯了哪条律法啊?”
这张永富也是以钱结权,横行惯了,更兼色迷心窍,见了莫家母女竟然迈不开腿。他生怕夜长梦多,先派了婆子去骂阵,小轿抬人,又吩咐了家中护院等六十多人作为接应。料想莫家终究是个没根基的普通人家,哪里还敌的住这许多人?锦衣卫那边已经买通,还怕她们能飞出手心?当着这几大盐商,大家知根知底的,也是毫无顾忌,恣意狂言。
正在张永富说的得意之时,忽然外面跑进来一名青衣奴仆,正是张永福贴身管家张福。张永富见他狼狈模样,怒道:“大胆!怎么越发的没规矩了?让几位员外看了笑话,丢光了我张某人的脸,你这差使是越干越回去了?”
那张福咽了口唾沫道:“老爷,大事不好,高教习他们,在富贵坊那吃了大亏了。”
张永富一楞,先说了句:“得罪。”拉着张福来到门外,才问道:“吃亏?高教习他们六十多人,难道还制不服那一家四口?她们家连健仆都没有,三个娘们一个孩子,他们要是都抓不住,就别吃护院这碗饭了。”
张福道:“不是。老爷容禀,我听高教习他们说,这家里忽然来了一伙强人,甚是凶悍,人数足有数百,手中还有军中用的八斗强弓,咱的人没有防备,一下便吃了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