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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玉龙本来被王宗其一训,心里的火气已经降了几分,也觉得自己出头的太过冒失,便想要找个台阶退回去。可一见汪伊人对着严鸿这娇羞模样,和那温柔劲头,若是自己不加以阻止,这贱人怕是要和这狗钦差勾搭一处。这妒火一升,便把仅存理智焚烧的分毫不剩,他猛的抽出配刀,怒道:“哪里有这许多的废话!海上无王法,拳头是道理!狗官敢调戏我的浑家,我便饶不得你。来来,我先劈了你,再去杭州救我舅父出来。”
说话间,人猛的跃起,大步前冲,拦在前面的汪伊人手下海盗,压根来不及阻挡,已经被他一冲而过。李玉龙转眼间到了严鸿面前,大喝一声,飞身跃起。李玉龙与真倭相处时间长,武艺里也学了不少日本剑术,彼时日本剑术讲究劈砍为主,又以跳跃增加力量。按照戚继光的记载:倭喜跃,一迸足则丈余,刀长五尺,则丈五尺矣。我兵短器难接,长器不捷,遭之者身多两断。缘器利而双手使用,力重故也。
李玉龙今日用的便是这种双手刀法。他的配刀乃是汪直亲自赐予的,出自日本京都著名刀匠,栗田口吉光之手,也算的起日本的名刀,锋利异常。严鸿身侧,严峰、严复、云初起、叶正飞各自拔刀出鞘,待要抵挡。但能否挡住这倭刀的一劈之势,实难把握。
哪知,李玉龙刚一跃起,严鸿身后忽然闪出一个蚕眉凤目赤红面的老将,迈步上前举起手中亮银盘龙棍,向上一格。
他这条棍乃是纯铁打造,外以银镀,分量超过百斤。倭刀再利,也劈不动这样的铁棍。只听一声金铁交鸣,火花四溅。那口栗田口吉光亲手打造的倭国宝刃,在铁棍上劈出一道火花。留下一道深痕,自身却是当不得双方大力撞击,从中折断。李玉龙万没想到,自己的得意兵器。居然一合之间,就已折断,正自一愣,对面老人大棍顺势点出,以棍做枪,向前猛刺,正捣中李玉龙的前胸。
这老人非是旁人,正是那当年曾一人一剑,力压少林的俞大猷。俞大猷所说的剑,其实就是棍。以剑法使棍,端的是进退有度,神出鬼没。他这一条大棍上会过不知多少英雄好汉,武林高手,素无一败。这小小李玉龙,如何在他眼下?
俞大猷此次作战,损失大战功微,又被胡宗宪刻意针对,处处受制,让他大觉气闷,真恨不得解甲归田而去。却又舍不得自己一身兵法武艺,随自己归老林泉。还是戚继光上下斡旋,为他争取了个钦差护卫的差使。希望他在钦差面前捞些功劳,日后有严鸿保举,还能得到升迁,一展平生抱负。
俞大猷虽然对严鸿没好看法。但是也知道戚继光说的是正理。此刻眼见这李玉龙身为小小倭寇,竟然屡屡出言辱骂钦差,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如今这倭寇竟敢动手,自己岂能看着本朝钦差被个倭寇劈死?因此俞老将军前冲出手。一棍点中李玉龙胸膛。这一棍之力,非同小可,饶是李玉龙皮糙肉厚,身有护甲,却也难以抵挡。当下连退数步,猛的跌坐于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人已昏迷过去。
俞大猷将大棍随手一戳,环视四周道:“哪个不怕死的,还敢藐视国朝天威?”
严鸿对这老头本来没什么好感,总觉得他不识时务,不懂尊卑,居然敢对自己的开海大计加以怀疑,不相信自己这穿越帝的主角光环,实在是个不可救药的老糊涂。尤其这回宁波之战,俞大猷竟敢命令金鹿号单舰冲阵,威风倒是威风了,可那船是我严鸿的啊。你这老东西也不知道仔细点,那玩意万一要坏了,自己去哪再找一艘?本想是这回打完仗之后,找个茬口教训此老儿一番。
可如今见此老这凛凛神威,严鸿不由赞了一声:“好!”心道:看来不怪陆大都督保他,这老儿确有不凡之处,我也只好对他多容让几分,谁让他有本事呢?这开海平寇,保障东南,还要靠他们大展神威啊。
俞大猷这一手功夫一露,倭寇一片哗然。王宗其怒道:“钦差,你这是什么意思?李玉龙虽然冒犯你,但是也不该下此重手,莫非当真是欺我五峰没有男儿么?”
严鸿心想,给你们三分颜色,就敢开染料铺啊!他仰天笑道:“这位老爷子说的好笑话,这李玉龙不知尊卑,屡次出口冒犯本钦差,这不是在骂我严鸿,是在对皇上不敬啊!这等恶徒,就算千刀万剐也死有余辜。来啊,把这厮给我绑了!”陶智、邵安当即上前,将已经昏迷的李玉龙抹双肩拢二臂,绳捆索绑。
王宗其勃然大怒:“钦差,你说是来和谈,怎么要杀我们的人?便是这老儿是天神下界,难道敌的过我们上千儿郎,一拥齐上?”
严鸿又笑道:“老爷子,咱说好各带三百人,我朝廷钦差尚且守信,只带来二百八十余人,你等却怎么来了近千人?我不与你计较,你反而把这上千人当宝,要来要挟本官?笑话,笑话,你以为凭着这千把乌合之众,就真配与本钦差动手?实话告诉你,本钦差这二百浙兵,能杀上千真倭,扫荡你这些人,不在话下!我倒要看看,这东霍山上的好汉们,到底有哪几路不知死活,敢来和本钦差为难?凡是想和本钦差动手的,你等站出来发个话,本钦差一并收拾!”
戚继光见钦差发了这话,要紧拔剑一挥,二百浙兵顿时摆布成十六个鸳鸯阵,雁翅排开,把严鸿护卫在中间。叶正飞也一声令下,北京的锦衣卫将二十支鸟铳一字儿排开,挡在严鸿后面,端的是阵势俨然,杀气逼人。
那汪伊人却道:“哎呀,钦差的依仗好生威风。老爷子,我等还是不要冒犯虎驾的好。大哥说了,只有钦差能救爹爹脱险。如此,妾身便是钦差的人了。咱们五峰好汉,逞强不在此一时,还是听大哥吩咐,等钦差救出爹爹的好。至于玉龙哥么,他不合冒犯钦差,我等只能求钦差高抬贵手。”一边说,一边做个手势。她的百余人原本拦在严鸿队伍和众倭寇之间,这下也自分开,又到边上聚成一团,放任严鸿的官兵和众倭寇面面相睹。
汪伊人这番话一说,几个倭寇更是气的脸色铁青。那伊藤早拔刀出来叫道:“严钦差,你这是欺负人!我们五峰好汉,怎能受你这侮辱!”
汪滶要紧拦道:“伊藤大叔,息怒!王老爷子,如今义父被王本固所抓,你们这样鼓噪,不是反而害了他么?”
王宗其暗骂:你这傻小子懂什么?若是在谈判前,不把钦差吓住,咱们还谈个鸟?只有拳头把对方吓住,才有的谈,否则咱就只能当孙子,别人怎么说,咱就怎么做,那岂不就等于屈膝投降了!就算汪直真救出来了,可我们的利益又在哪?
汪滶又向严鸿道:“严钦差,我这李玉龙兄弟,素来性子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他一般见识。只是他昔年为我义父挡刀,还望严钦差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严鸿就势道:“少船主,你既有这话,严某岂能不够意思?咱俩都想把老船主救出来,倒大可以交个朋友,谁敢下黑手害老船主,咱俩都放他不过!”
严鸿心知这种情况下,汪滶本是个压不住阵脚的,自己却要助他一臂之力,这样在招安这个事情上,汪滶就不自觉成为了自己的盟军。至于李玉龙,就卖他个面子,放回去也不打紧。
当下,两个锦衣卫把李玉龙解开绳索,抬到两军之间,自有李玉龙的手下把他抬回本队之中。这一下,那些主张招安的海盗,大都平静下来。但李玉龙那边的少壮派,依然是鼓噪不休。场面还是混乱得很。
徐海看这混乱劲儿,忽然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信炮,点燃施放。那信炮直飞天空,不多时就传来阵阵杀声,杀出大批全副武装的战士,连同徐海身边的部众,把那群海盗从团团外围住。接着徐海厉声道:“各位手足,说好双方各带三百人来此,你们却带了八九百人来,钦差大人大量不计较,我徐某可不能坐看这不平事。诺诺诺,这岛上有我的五百亲兵,加上钦差的扈从也不比你们人多,倒算是公平。谁若是对我兄弟无礼,徐某可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此刻五百徐海的兵马,占据外围,对倭寇形成三面包围,火铳弓箭,都对着圈子中间。汪直手下的海盗们人虽然略多一些,但挤作一团,真要打起来,只怕片刻间就会伤亡惨重。昔日徐海上一记黑刀,直接造成陈东、叶麻的覆灭,今日再摆出这副排场,众海盗人人心惊,只怕又是旧事重演?那汪伊人原本是把身子靠向严鸿,此时却又退了几步,偷眼看着徐海。
这些首领中,有一人名叫徐元亮,与徐海的叔父徐惟学甚有交情的,论着也是徐海的族叔,此刻仗着长辈身份,大着胆子问道:“徐郎,你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你要把我们这班老不死的来个连锅端,夺老船主的家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