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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麟另备了几桌酒席,宴请飞虎山群贼中的二十余位大小头目。.严鸿与孙月蓉、孙烈、班家二豹、孟秀才、贺大勇等坐了第一桌,严鸿让孙烈坐首席,自己坐次席。孙月蓉见爱郎果然言而有信,替山寨解决了一桩麻烦,欢喜的不得了。孙老寨主大难得脱之后,细细思虑,还是禁不住暗皱眉头:虽然严鸿对自己如此恭敬,但这一桩婚事终究是男高女低,而且姑娘嫁过去又是做妾。娘家跟脚不硬扎,只怕丫头曰后难免吃亏。
严鸿却不在意这些。他下山东全为孙月蓉,如今佳人到手,自然欢天喜地。至于旁人的各色目光,或是接下来去山东需要解决的灾民事务,由得他去好了。唯有在山下被叶正飞踢掉门牙的火铳手,赏了二十两银子的门牙钱。
山东济南府,巡抚衙门之内,省府衣冠,济济一堂。居中而坐者,乃是当朝右副都御史,巡抚山东等处地方,督理营田,兼管河道提督军务的刘才刘应时。他是嘉靖八年进士出身,今年刚满六十,生的身高体健,白面长髯,精神矍铄,仪表堂堂,颇有几分一方督抚,封疆大吏的气魄。
在上手位置坐着的,是山东巡按御史方用贤。他虽然只是七品官,但是国朝一向讲究以小制大,大小相衡。巡按御史有代天巡狩,藩服大臣之权,府、州、县官都要接受考察。大事奏载,小事立断。满堂官员中他官品固然最小,但位置之重,职权之厉,却仅次于刘巡抚一人而已。
依次列坐的,还有山东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钱凤、山东提刑按察使李守真、都指挥使高延宗、济南右卫指挥使秦雄、济南知府常知孝等。大小文武官员齐聚于此,聆听刘老军门训示。
刘才说起来,也算是个硬扎人物。他在山东巡抚任上干了近十年时光,上下各级官员皆对其俯首帖耳,无有不从。说起来,山东官场形式复杂。刘才、钱凤都是严家一党,李守真和方用贤则是徐阶门生。
虽然以朝中来说,严阁老和徐阁老目前尚称和睦,但那是徐阁老韬光养晦的结果。地方上这两家中分大权,一山难容二虎。按说彼此之间使绊子、下黑脚、彼此别苗头的事应该少不了。但事实上,双方一团和气,合作亲密无间,简直就是国朝一道奇景。
尤其那巡按御史,本就是朝廷派下来专门负责挑毛病的人,一年一换。通常来说,这帮品低权重的官儿,个个与地方官仿佛是天敌一般,见面或趾高气扬,或暗藏机锋,少不了明枪暗箭。可是这方用贤到山东不久,就与刘老军门论起科分辈分,乖乖的尊一声刘老前辈。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方用贤是严家走狗呢,谁知是徐阁门生?
那刘才老眼扫视堂前左右官员,见人已到齐,便轻咳了一声道:“诸位同僚,朝廷里邸报已经下来,钦差严鸿下山东放赈,兼察百官过失。算来队伍行程,这月之间怕是就要到济南。前者,户部银两被劫一事,虽说老夫已经自掏腰包,把差额补齐,可是终究也是一桩丑闻,钦差心里多半有些芥蒂。更何况,他如今担着纠察山东百官之则,一路上来,还未曾闻他拿人开刀,怕是憋着力气,在济南府开一开杀戒哩。”说完自顾一阵大笑,众官员也忙陪着一阵笑。
方用贤施礼说道:“刘老军门乃是元辅门生,论起来,严钦差还要叫您一声世伯,自然不会对您失礼。只是我等,不知该如何自处?还望老军门提点。”
刘才微微一笑,他很享受这种被同僚尊崇的感觉。尤其方用贤,刚来时也同别省的巡按御史一样,一副目高于顶的模样,还要查一查山东这些年藩库及常平仓的亏空,又要查文武官员贪墨事,闹的鸡飞狗跳,连自己这个巡抚的面子都不给。
结果怎样?王员外一出手,还不是把他收拾了个服服帖帖,一样成了自己船上的人,在自己面前连个大气也不敢出。听这小子今天说话,倒是乖觉,总算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罢。
当下刘才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沉吟片刻道:“怕什么?我那严世侄虽然顽皮,但绝非不知轻重的主。严阁老让他来济南,自然是要历练本领,增添阅历,也犯不著挑什么大事啊。说起来,在坐的诸位,我固然是他的世伯,钱方伯也是与小阁老论兄弟的主,严钦差既出阁老府,莫非还要坏了严府上的小大之序不成?李臬台管的,那都是刑名事,严钦差也看不明白;方直指更不消说,自来只有你找别人麻烦的份,哪有别人找你麻烦的道理?倒是常太守,你可要仔细一二。”
济南知府常知孝一听这话,吓的脸色发白,分辨道:“老军门,下官谨小慎微,一向行动惟您老马首是瞻,不敢有半点怠惰,还望老军门明查。”
刘才暗地里一声冷哼:你儿子做的那些事当我不知道?趁着灾荒,便将些美貌的逃荒女子抓到赏春阁这等烟花之地,供人消遣,内中还有不少出身不错的良家女。更有甚者,还派手下豪奴去强捉那良家美妇。这事在山东早闹的沸沸扬扬,却不见你有一文孝敬,真当老夫是木塑泥雕,不知你们做什么勾当不成?
眼看对方吓的已经撩袍跪倒,就差磕头了,他才笑道:“常太守慌什么?我是说,我那侄儿在京师之中,就是有名的小阎王,行为放肆,不怎么按规矩办事。他尤其专好美貌的小娘,你那宝贝千金生的花容月貌,仔细别被我那侄儿偷了去,你难道不该用心提防?”
此言一出,满座官员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常知孝这才知道是刘军门拿自己开心,一边起身一边赔笑说道:“老军门见教的是,好在我那女儿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也不怕被钦差大人看见。”
一旁高延宗接口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说常太守,其实你仔细想想,这门亲事要真攀成了,倒也不错。虽然说是做妾,可是也是给阁老长孙做妾,也不算辱没了你那宝贝丫头啊。当初连刘老军门的衙内,你都看不中眼,我看也就是元辅长孙,还差相满意,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这话一说,又引得官员们一阵大笑。刘才这才说道:“开够了玩笑,咱就说正事。严钦差既是阁老长孙,又是天子圣意钦点。他既来此么,怎么也要查出几件事来,才好在万岁那有个交代。而交代的人,也不好拿些臭鱼烂虾充数,怎么也要有几个上台面的人,才好顶帐……”
他这话一开口,在座诸位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莫非是要在今天这些人中间抛替死鬼的节奏?
刘才看众官的模样,脸色肃然道:“说这些,不是有意惊吓诸位同僚。而是请诸位都与老夫打起精神来,场面上的事一定要应付足。具体怎么做,总不用我一一吩咐吧。休要看严钦差年少,就欺他少年不经事。大家妥妥帖帖,把钦差应付好了,彼此平安过关。这既是给阁老面子,也是给万岁面子!要知道便是老夫在他面前,也不敢倚老卖老!谁要是不当回事,哪里出了问题,休怪老夫无情!”
众文武官员齐声应道:“军门放心,我等必然殚精竭虑,尽忠王事。”
济南城外,一行十数骑骏马,缓辔而行。为首之人跨骑玉龙踏雪驹,头戴束发宝冠,身着错金云纹箭袖,一边放马而行,一边与身旁的高个女子说笑。这威风凛凛的美少年,不是严鸿又是哪个?
在他身旁,身着火红劲装,背着鬼头单刀的,正是胭脂虎孙月蓉。而在他们二人身后,则是柳叶、梁如飞、奚童、严峰、严复、王霆、刘连,外加六名飞虎山的头目跟随保护。
原来,孙月蓉在山东,与严鸿一别经年,便已茶饭不思,相思成疾。近些曰两人陡然相逢,大悲大喜之下,又兼久别胜新婚,自不免夜夜颠鸾倒凤,被底翻红浪,免不得耗了些精神,身体状况更是不佳。离了德州没多久,竟然双颊发红,额头微烫,体虚无力。
严鸿对孙月蓉自是关心,有意暂停留下来,请医调治。不想副使海瑞板起面孔,说这一路上舍水就陆,已经大大耽搁时间,岂能为了钦差的爱妾再耽误时间去请医抓药养病,使山东百万灾民多受苦难?
海瑞又说,钦差大人若是顾怜爱妾,夜里少行些男女之事,养精蓄锐便可。若孙氏女真有不妥,她留在本地,再留她的丫鬟照顾,也自无妨,钦差可不该为了儿女私情,耽误去济南的行程。二人越说越僵,几乎撕破了面皮。
那小太监张诚在中间左右为难。他虽然向着严鸿,但中官实在说了不算,而海瑞的一张嘴皮子又实在厉害。好在他在宫中别的没学会,如何和稀泥倒是学的十分精通。末了,张诚悄悄把严鸿拉到一边,劝严鸿道:
“小相公,其实本地也没什么良医,令宠在这里养病,不过聊胜于无。海夕郎既然不允停留,小相公何不索姓轻装简从,带令宠先去到济南?济南既为省城,名医必多,到了那里歇下来,再行医治却也无虞。这样也免得令宠跟着这几百人的钦差车仗,一步一步在半路上挨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