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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开门啊!”郑国器眼看自个要被送入魔窟,急忙说道:“几位兄长,且慢动手。小弟倒要问一句,这个事,我要认了,是否就是死路一条?”
郑国器从小读的是圣贤书,做的是八股文,对于司法刑名了解的不算很深。尤其此时被个秦寿吓的乱了方寸,反倒问起锦衣卫来。
几个总旗还没回答,那牢门里的玉蜻蜓秦寿先倒不耐烦地嚷起来了:“我说,几位长官,可不能如此行事啊。方才严长官红口白牙,已经把这小相公交给我老秦了,你们还啰嗦啥。看他不知犯的啥案子,这般嘴硬,我老秦可是痛快人啊!你们当官差的,哪有不顾着痛快人,反而去照顾嘴硬的?回头严长官来了,我老秦可也是有嘴的!”
郑国器听到秦寿那怪里怪气的声音,浑身又打了个冷战。倒是王霆怒瞪了一眼:“秦寿你给老子放明白点,哥几个在,没你说话的份!没看老子这儿还问话么,就你这副臭皮囊,人家可是二品大员的公子!”
郑国器听着这话,真是分外悦耳。
这时陶智已经转向郑国器,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道:“我的郑小公子,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个事要不是您做的,您扛也就扛了。可是要真是您干的,该认也就认了吧。跟您交个底,这边的人证物证,都已经备妥了。要真把做了的事翻成没做的,那是没得法了。认了呢,至少严长官和陆大都督那里,大家面子上是都过得去,也不会在这儿为难您了。至于死不死,给您说句良心话,要是个平头百姓,估计是难逃一刀了。可是您老爹不还在朝么?又不是认了之后就斩立决,咱大明不是还有会审、圆审、朝审么?再说,郑大都堂和严阁老都是官场中人,你们两家的事,小的们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所谓会审、圆审、朝审,是大明朝自英宗以来,奉行的一种死刑上诉与复核制度。地方军民对于死刑判决不服的,可以上报三法司,由三法司即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会同审理,这就是所谓的会审。
至于民间段子里面很多的所谓直接进京告御状的,那旗手卫、金吾卫、锦衣卫、腾骧四卫等拱卫宫禁的队伍,表示对于敢擅闯禁宫的暴徒,我们见一个杀一个,绝对不会留情。
而圆审又称九卿圆审,即地方上上报的重大疑难案件,经过会审后仍然上告的,则由三法司,加上吏、户、礼、兵、工五部尚书,还有通政使司的通政使,这九位大佬共同复审,并将判断结果上报天子复核。
至于朝审,则是在承天门外,由吏部尚书亲自主持。如果死囚犯人喊冤,或者有的官员认为案件可疑、可矜(即值得怜悯),就要邀请九卿及公、侯、伯爵认真复审,然后报请皇帝裁决。
当然,这三种都是指普通的死囚,判了斩监侯的,可以得到这种上诉机会。如果真是罪大恶极的,如谋逆或是罪行严重的,一般不等秋后,就下钉封文书,拉出去剁了。这种斩立决,就远没有这么麻烦。
郑国器与人通歼多曰,复又杀死尹氏,虽然罪行可恨,但是如果细说,也只是属于故意杀人案。理论上,还远远不够罪大恶极这个级别。一般情况下,是不适用斩立决这个处理方法的。
所以说,这就留出了艹作空间,从郑晓大都堂,到科道官员,都可以上书喊冤。只要走到圆审、朝审层面,郑国器确实有很大可能免死,甚至免罪。最惨的结果,也无非是仕途之路断绝。就算这样,也好过被爆菊甚至成太监啊。
而且陶智最后的话,更如同醍醐灌顶,令郑国器豁然开朗。是啊,自己和严鸿都出身宦门,彼此之间虽然立场各异,但毕竟都算官场圈子里的人,没必要赶尽杀绝。这份供状也许根本就不会上交,而只会成为敲诈自己老爹的一种政治筹码,换来的,无非是老爹在朝政上的让步。
只要能保住自己,这又算的了什么?什么朝臣良心,什么忠歼不两立,在自个的安危面前,那都是可以出卖的啊!
偏到这时,邵安又插入问了一句:“郑小相公,小的还要多啰嗦一句。你杀尹氏那贱人,到底是你蓄谋已久,存心杀她,还是她说了些什么话,让你一气之下,才犯下杀人大错的?”
郑国器如何不明白这是啥意思?赶紧道:“是那贱人先出言撩拨于我,我才一急之下动手的!”
邵安点头道:“这便好。按司里的说法,这有个名目,称做激情杀人,与那蓄谋杀人虽然同是可以问斩的罪名,毕竟轻上半分。若能按这个走,小相公你的脑袋,又安稳几分了。”
就这么着,几个总旗打一巴掌揉三揉,把个饱读诗书的举子郑小相公,灌得晕头转向。郑国器本身也只是个纨绔。虽然他受老爹的熏陶,读圣贤书,走进仕途,与严鸿走的道路不同。但本质上讲,他也并非什么硬骨头,图的只是自个的功名利禄,光宗耀祖。什么正义,什么大道,在他来说只是炫耀的招牌而已。否则他也做不出杀死怀孕的情妇尹氏这种事了。
眼前摆明两条路,一条是要吃眼前亏,另一条,则是可能未来吃亏,也有可能免于惩罚。这种情况下,他做出何等选择,也就不难想象了。
听到这几个总旗的点拨,郑国器连连点头道:“好好,我招,我全招。四位老兄,只求你们别把我和这个禽兽关在一起。”
邵安又俯下身来,在郑国器耳边道:“小相公,待会儿若让你写供状,你务必把这尹氏如何嚣张,如何欺凌,早先如何不知廉耻勾引你的这些细节写进入。这样一来,也好显得你虽杀人,是情非得已。”
郑国器感激地说:“多谢老兄提醒。”
这时那玉蜻蜓秦寿,却早在牢里大嚷起来:“我cao你大爷,姓邵的,老子没几天就要挨刀了,你他娘的做好人不能这么搞!老子变鬼也不会放过你!老子要给严大长官告状!”
恰好严鸿从外面回来,听见秦寿嚷嚷,又发现郑国器还没关进去,双眉一挑道:“怎么搞的?这人,怎么还没把人送进去?老王,莫非尔等还敢不听本官的号令?”
王霆急忙拱手道:“回严长官的话,是这郑小公子自己想开了,愿意招认。我们才没把他押入监牢。”
严鸿这才转怒为喜,点头道:“好的很,也算郑小公子知达时务。本来嘛,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你不为难我,我干嘛要为难你啊。兄弟们,那就把他带回去,让他写好了。”
这时秦寿又在门后面大叫起来:“严大老爷,你答应好我的啊!就说招供,也是我老秦先招供的啊!求你了,把郑小相公送进来吧。哪怕半个时辰也行啊!”
郑国器听得秦寿那狂兽般的嗓子,禁不住又是一哆嗦,赶紧道:“严户侯,走,我抓紧把供状写出来。”
于是乎,郑国器给解开了穴道,带到另一间僻静的房里。王霆和刘安站在严鸿两侧,防止他狗急跳墙;邵安和陶智则在边上伺候郑国器写供状。写一页上来,严鸿看一页,再提些问题,让他写上。就这么折腾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又一篇数千字的供状写成了。
这份郑国器招认罪行的自供状,所写内容与严鸿先前的推测基本相同,也和其他几分供状相互印证。
郑家家与尹家通家之好,彼此之间来往频繁。郑国器经常出入尹府,尹府丞也未加干涉。后来他认识了尹家三小姐,对方的青春、美貌吸引了郑国器,而郑的风流倜傥,文武双全外加能说会道,更是毫不费力的俘虏了姑娘的芳心。
尹三小姐那几手粗浅的拳脚功夫,也都是郑国器的传授。既然拳脚教传,避免不了肢体接触,可是这种不太妥当的交情,尹世光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却始终未予制止。
虽然那个时代讲究礼教大防,可以有墙的地方就有漏洞。终于在一天,尹三小姐向情郎献上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年轻人食髓知味,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尹三小姐以为自己早晚能嫁给郑国器,沉浸在未来的甜蜜之中。可是郑国器,其实自始至终对于尹三小姐只是一种玩弄的态度,并没想过真的和她成婚。毕竟一个区区四品顺天府丞,对比二品都御史还是不够看。有个大美人玩弄自然是好事,做正妻还是算了。
更别说,自己父亲早有意求聘孟侍郎之女。那位孟小姐模样虽然不清楚,但是她老子可是吏部侍郎,曰后对自己仕途上的帮助,不言而预。
尹三小姐却没想轻易放弃这段感情。甚至受父亲逼迫,嫁给冯孝先后,也没中断与郑国器的往来,甚至还搬出尹府,方便二人相会。而郑国器对于有这么个美人可供发泄,却也觉得不吃亏。反正,绿帽子有冯监生带着,自个吃着碗里盯着锅里,潇洒快活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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