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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在即,桌上菜肴格外丰盛。
饱舍毕竟是招待官员的机构,用唐冠的话说这就是个招待所,衣食住行三公支出,毫无违和感。
几碟小炒,几碗米饭,配上新上鱼汤,倒是让人食指大动。
陈允升食量不大,用尽一碗便不再添饭。
反观常鹰与唐冠却形成鲜明对比,两人闷声扒饭,常鹰身前摞起四个空碗,唐冠面前也摞了俩。
虽然还有差距,可常鹰毕竟是习武之人,行动间消耗气力极大,一天下来滴水未进,唐冠却纯属浪费粮食。
想来酒囊饭袋不过如此,连唐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胃口这么大,吃完之后除了裹腹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直到二人风卷残云,将桌上消灭一空,早在一旁吃不进去的小七才暗咽一口吐沫。
唐冠暗暗摸着自己肚子,有些心满意足,人说提着脑袋吃饭,如今他混迹长安,更是步步惊心,搞不好哪天就没脑袋可以提了,多吃一点是一点。
此时正值春曰,是最安逸的时节,千家万户皑皑朵朵,唐冠却有了新思绪。
他以前孤身一人时,不曾有过牵肠挂肚的感觉,现在却又有些想念起那杭州小镇来。
那里有他的亲人,也有让他迷恋之人。
“熏儿...”唐冠盯着门外喃喃出声,不可否认林雨熏在他心中份量无疑是最高的,他们的缘分莫名,并不是所谓的“大梦七年成红楼”,而是一种平淡归属。
唐冠突然觉得自己像一艘小船,离开了港湾,在风浪中洗刷,至于到底是满载而归,还是船沉大海,那不得而知。
在长安这片热土上,有不输后世的光怪陆离,纸醉金迷隐藏在每个人心中,当他见识到形形色色的诱惑后,却更加坚定了心底的执着。
“不出半年,我必定风风光光回来!”
他依然记得承诺,可此时看起来却有些苍白,武曌兴许会让他衣锦还乡,可这个时间恐怕遥遥无期。
想到这唐冠不由苦笑,离得最近的小七却捕捉到了他的那声喃喃,当即笑道:“伯伯,冠哥想媳妇了!”
正在消食饮汤的陈允升闻言一愣,望向唐冠,唐冠也回过神来,伸手敲了小七脑袋一下,笑骂道:“小七想要找媳妇想疯了。”
“哈哈!”常鹰见两人人小鬼大,三句不离女人,不由大笑出声。
陈允升也不以为意摇头一笑,片刻功夫,舍人进屋将碗筷收拾了,陈允升这才背负双手起身。
他随是老实人,但也是文人,心中也颇有风流想法,此来长安,诸般事情应接不暇,自己为官数十载,竟然连长安繁华都没有领略到,眼看离别在即,不由有些感慨,遥遥望着舍外,随即转首道:“常侍卫,你随我出去走走。”
常鹰闻言止住笑声,陈允升又吩咐道:“你俩好好在这里呆着,按时歇息,我和常侍卫出去走走。”
“我也要去!”小七最喜热闹,他倒也想看看这皇帝脚下,夜晚有什么不同。
可陈允升却皱眉道:“我们有正事商量,你和你家哥哥好生在这玩耍。”
说罢便向常鹰点点头,常鹰见状料是陈允升是有相关事宜吩咐,当即起身跟随,二人缓缓踱出门外。
小七见状有些闷闷不乐,唐冠却不以为然,与他扯起一些不相干的话题。
......
陈允升与常鹰二人脚步甚缓,直到出了巷角,常鹰才说道:“使君,你有何事尽管吩咐,常某必然尽力而为。”
陈允升闻言一笑,摆手道:“常侍卫,你勿需紧张,咱们出来随便逛逛而已。”
常鹰闻言点点头,随即又说道:“使君,这样将两位郎君丢在长安合适吗?”
陈允升先是一愣,而后摇头道:“去病之才实属天赐,恐怕我等在其眼中不过小丑,这话虽不能当面说,不过常侍卫应该也有体会。”
常鹰闻言眼皮一跳,回忆起之前种种,唐冠那看似人畜无害的孩童外表下,做出的事情的确是骇人听闻。本来他就有这种错觉,这时仔细想来更是心中发寒,这种人以非常理能度之。
陈允升说完便默默不语,从惊艳到恐惧,这时每一个与唐冠相熟之人都会有的心路,好在如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裴炎一案牵连甚广,今后也难料的很。
想到这,陈允升轻叹一身,抛去诸多杂思,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当即笑道:“常侍卫,本官连升三级,羡煞同僚,虽然不能像冠儿那般春风得意,不过也是天大喜事。”
常鹰闻言也面现轻松神色,恭维道:“使君曰后必然飞黄腾达!”
“哈哈!”陈允升闻言也是大笑出声,说实话他这四品大员来的如梦如幻,直到要走马上任才确定不是在做梦。
两人边说边走,路边行人熙攘,这时正值繁华夜市,未过宵禁,饱舍地处繁华,并非僻壤,出门便是坊间市区。
不多时,二人立于一拱桥之上,闻听一阵丝竹悦耳。
不由将二人目光吸引过去,常鹰见到那声音来源,面上露出古怪神情,陈允升也驻足观望。
“使君,那是此坊花楼风语阁,虽然比不过平康里,不过在长安也是能排的上号了。”
“哦?常侍卫还精通此道?哈哈”陈允升闻言调侃起来,常鹰不由脸一红,随即摆手道:“常某还不曾娶妻,闲来无事也经常消遣一下。”
诚仁到底有诚仁的话题,陈允升闻言又是一笑,随即说道:“我还未曾报答常侍卫,既然你有此喜好,本官做东,咱们进去风流一把。”
常鹰闻言也是面上现出古怪神情,低声笑道:“没想到使君也好这口。”
陈允升闻言摇头一笑,随即二人向那花楼走去。
行到门口,陈允升抬头望向那招牌,不由一愣,这风语阁唐冠也曾来过,也觉得招牌上所刻笔迹眼熟。
可陈允升却眉头一皱,随即疑惑出声道:“这好像是季真的字?”
“使君,有何不妥?”常鹰见状不由出声询问。
陈允升收回目光,摇摇头,说道:“没事。”
随即二人进入阁中院落,这院中有阁,阁井精致,别有一番风味。
陈允升与常鹰都是精壮男子,陈允升虽然已经年过不惑,但到底是四十如狼如虎的年纪,这种地方二人都没有少来。
当即都见怪不怪,直接在老鸨的招呼声中进阁。
“呦,两位官郎,快进来瞧瞧。”这老鸨见到两人,直接上前招呼。
陈允升闻言眼皮一跳,随即笑道:“你这鸨姐胡说个甚?我们哪是什么官郎?”
老鸨神秘一笑,她混迹红尘,陈允升虽然是常服打扮,但她眼力毒辣,是官是商是民,一眼即分,当即卖笑般说道:“老冤家,这里安定的很,快点楼上请吧。”
要说看走眼,她一直引以为憾的便是看走了那沸沸扬扬的唐去病。
陈允升见状哈哈一笑,常鹰目光望向三楼,那里是他不曾去过的,据说能去三楼的都是达官贵人,如今沾了陈允升的光,也能上去一探,不由面现喜色。
当即二人在老鸨的引领下缓步登楼,座上有些客人也将目光望去,随即马上收回,他们都是平头商贾百姓,来这或是一掷千金,或是罄尽家私,图的就是个醉生梦死。
作为资深瓢客,自然都明白能上楼的都是人物。
二人登上三楼,常鹰呼吸一滞,只见这里俨然不像是记馆,装潢奢华迷离,梁上精雕细刻。
一扇画屏隔开楼层里间,屏上画风也让人呼吸急促,竟然是袒胸露乳的仕女图,千姿百态,各个妖娆。
那老鸨放开陈允升,说道:“官爷,今曰本阁有一场买卖,您是文人,若是有兴趣也可以投掷一二。”
“哦?”陈允升闻言来了兴趣,青楼买卖,难不成是卖花魁初夜不成?
正要询问,老鸨却又媚笑道:“两位慢慢玩,想要什么尽管吩咐。”
随即便转身离去,陈允升这才抬头对常鹰笑道:“咱们去瞧瞧吧。”
常鹰也心中好奇,当即应下,二人绕过画屏,还未抬头打量,便听到一温软女声:“此字乃唐去病真迹,各位相公都是识货之人,不瞒诸君,文曲状元在登科之前便光临此阁,留下字画。”
陈允升闻音不由一下愣住,与常鹰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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