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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柯熙卿的归来,柯府的女儿们自然都是要去王氏那里露下脸的,就是三房这些平日里王氏不搭理的女儿们,也都围成一团,观赏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嫡长姐。
卢氏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女儿,这是卢氏唯一的女儿,自小到大,卢氏都是揣在心窝里疼。柯熙卿嫁去忠勇侯府已有五年,膝下只有一个姐儿,所以柯熙卿对这一胎可谓是寄托了所有希望。林三爷当然不止柯熙卿这个正妻,已纳有两房美妾,所幸美妾给他添的也都是姐儿。只是,到底还是要有个儿子傍身,要不弄个庶长子出来,以后的日子很是难过。
卢氏心疼自己的女儿,却也知道,这是伦理常纲,自己干涉不了。柯熙卿嫁去林家,就是为林家子孙昌盛做贡献的。虽自己有多多手段,却不敢轻易交与女儿。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个女儿,个性最是要强,不喜欢做这些手段。
柯熙卿到底是嫁人做了几年少夫人,说话处事都一板一眼,已有风范。上面虽然有长嫂,可管家还是在婆婆姨母卢氏手里。再加上柯熙卿的婆婆乃是母亲卢氏的亲姐姐,柯熙卿的亲姨母。作为小儿媳,又是姨甥女,婆婆是很疼柯熙卿的。除了膝下无子,柯熙卿的生活可谓是风生水起,春风得意的。
虽然林三爷纳了两房美妾,可还不是死死拽在她自己手里,不敢轻易放肆。下面的两个庶女小小年纪,已经知道在她面前谨守规矩了。柯熙卿下意识地摸摸肚子,只盼望这一胎是个儿子才好。
王氏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孙女,自小才情颇好,极是聪颖。王氏是抱了很大希望,有意将柯熙卿将来嫁去一府当管家奶奶,奈何卢氏心疼女儿,硬是定了自家姐姐的小儿子。王氏知道卢氏素来疼爱柯熙卿,也想了想,做小儿媳确实讨喜很多。不用管家,家产也不会少一份。不用劳心劳力,坐享其成,却也是一种难能得的幸福。再加上柯熙卿的大嫂,就是卢府的嫡长女卢佳颖,是柯熙卿的表妹。
林大爷因为随父参军,所以是晚娶亲过林三爷的,还娶了比柯熙卿还要小两岁的卢佳颖。虽然婆婆卢氏仍当家,不必做媳妇的管家,可柯熙卿要强惯了,怎么都是不爽快比自己小的表妹成为长嫂的。
更何况,婆婆卢氏显然更宠爱和自己同姓的卢佳颖,对柯熙卿虽好却总让柯熙卿觉得少了什么。将来自己说不定还要在这个表妹长嫂手下讨生活,想起来就憋屈。自己弟弟又娶了卢家的嫡次女做媳妇,柯熙卿心里有意回来摆摆长姐的架子,想找回点什么。于是,也不顾才坐稳这胎,就回来给柯熙美添妆了。
“卿姐儿,你现在有了身子,不比平常,派人送礼过来也就全了你做长姐的一片心,为何还要专门跑一趟?”,王氏到底是最心疼柯熙卿,见她怀相不是很好,心里有点忧虑。
柯熙卿挽着王氏的手臂,亲昵得说,“之前身子不大好,好久没回府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府能挨着祖母,没想到祖母居然嫌弃我了!”
王氏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一朵菊花,“唉哟,我的心肝肉!祖母只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你,哪里还会嫌弃你!这女人啊,有了孩子都是生死门前走一遭的。虽然你有了大姐儿,祖母还是担心你啊!”
柯熙卿显然也和王氏感情很好,细细地和王氏说了有孕以来的状况,以安王氏的心。
柯熙媛看得出来,王氏是真心疼柯熙卿的,完全不像平常对她们一般。就是柯熙凤,也没能得到如此宠爱。
久未露面的余氏今天难得出来了,端着茶喝了口,笑眯眯道,“大姑奶奶真的该经常回。你看咱们老太太,你都嫁了这么久了,老太太还是唤你的闺名。”
余氏一句话说得很是平淡,王氏和柯熙卿很开心,其他人却是各有滋味。
“是啊!好久无人唤我闺名了,听林三奶奶已经听习惯了!还是祖母好!说来,真是羡慕弟媳。嫁来府里,上有祖母这么好的太婆婆,还有娘这么好的婆母,不用立规矩。”
柯熙媛皱了皱眉,不明白柯熙卿这把火怎么就无端烧起来,还烧到了卢佳柔身上。按理说,卢佳柔是卢氏的侄女,柯熙卿应该与其很亲才是啊!这话说的倒是没什么,往深处想,就是说卢佳柔没规矩,居然没立规矩。在这个时代,媳妇给婆婆立规矩是天经地义的。
卢佳柔倒也没显现出什么,捂着嘴笑了几声,爽朗地说,“大姐姐这是在笑话我懒呢!大姐姐是知道我的,在家里比不得家姐勤快,偷懒耍痴卖傻的就是我了!也是我好福气,嫁来这里,祖母和母亲都不强制要求我。我这人啊,就是运气好了点。”
卢佳柔四两拨千斤,提了自己的大姐,贬了自己,很快化解了柯熙卿的话。
柯熙卿脸上有瞬间怒容,很快又消失,对着卢氏笑道,“母亲以后安心了,有个好运气的媳妇,是极好的。”
卢氏是人精,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何发难自己的媳妇。手心食肉手背也是肉,她两边都疼。女儿吧,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又嫁了出去,自然疼;媳妇吧,是自己的内侄女,又是自己将来老了要依靠的人,也确实性情让自己满意。卢氏两边为难,第一次有点反感女儿居然将气发回娘家。
看卢氏的样子,又看看柯熙卿和卢佳柔,柯熙媛笑道,“不知是不是自己笨,大姐姐出嫁的时候,我才几岁。这几年,大姐姐又回来得少,竟是不记得姐姐风华。现下仔细看,越看大姐越像祖母。也难怪祖母平日里常常念叨大姐姐,果真是不假。”
气氛本来有些微妙,哪想柯熙媛会挺身而出。她身后的七巧悄悄捏了把汗,心想小姐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怎么就为了大少奶奶拼了?
柯熙卿眯着眼睛看了眼笑盈盈的柯熙媛,脑子里搜罗了一遍以前这个五妹妹的种种,再看她年纪虽小,已颇具风华。下意识地瞟了眼余氏和柯熙凤,脸上的笑容更甚,“五妹妹嘴真甜!”
王氏终于也拍板定音,“今天卿姐儿回来,苏嬷嬷你让大厨房给我捯饬一桌好席面来。卿姐儿最是喜欢西湖醋鱼,她现今有了身子,只怕是怕腥,让他们想办法除点味道,别熏到她。”
苏嬷嬷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柯熙媛,刚才那情景,不开口才是明智。最近看来挺聪明的五小姐,怎么会撞大小姐这口钟?压下好奇,苏嬷嬷去招呼席面去了。
“卿姐儿,你许久没回来,今儿就陪老婆子我用了饭再回去。派个人回去和你婆母说一声,就说老婆子留你吃饭。”
柯熙卿早就收回了看柯熙媛的眼神,笑着重新依偎到王氏怀里,“但凭祖母做主。今儿出门前,母亲交代可以用了饭再回去,我派个人回去说一声就是。”,说罢,向旁边伺候的丫鬟吩咐了几句,继续依偎在王氏身边。
柯熙媛一点也不后悔,方才那种情况,最为难的是卢氏。若是不将这一话题岔过去,还不知道会如何。卢佳柔在家里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才嫁来柯府,又岂会这么快就认服?再加上嫁过来后,柯府上下都对她礼遇有加,上头两个婆婆都疼爱,没来由被柯熙卿这么责难,卢佳柔一条气肯定是不顺的了。再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会怎样。
就算是为了卢佳柔和卢氏,柯熙媛都会这么做。
看了眼嘴角有笑意的余氏母女,柯熙媛也知道自己冒进了,也不知道王氏会怎么想。但无疑,自己是得罪了自己这位大姐姐了。
七巧趁人不注意,移到柯熙媛身边低声说,“小姐,林大奶奶是大少奶奶的亲姐姐,是大小姐的表妹。”
七巧人聪明,很多话都是点到为止。柯熙媛一听,就知道症结在哪里了。
敢情在婆家失了场子,就跑回娘家找回场子?这柯熙卿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她难道不知道,这娘家的弟媳才是最不能得罪的。婆家的大嫂,大不了以后分家单过。可娘家的弟媳,却是自己嫡亲的娘家,是自己的依仗。
柯熙媛开始怀疑,王氏和卢氏对柯熙卿的宠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幸好只是个小媳妇,不是管家奶奶,要不就凭这点小心眼,根本就难撑一府。
一顿饭,气氛十分微妙。卢佳柔本想立规矩伺候王氏和卢氏进食,哪想王氏冷着脸一锤定音,“咱们柯家什么时候有媳妇立规矩了?你母亲、二婶、三婶都未立过规矩,难道我还会要孙媳妇立规矩?你挨着我坐好,柯家长孙媳,还是有些分量的。”
卢佳柔有些意外,却十分开心,听话的挨着王氏坐好。而柯熙卿脸色就不好看了,明明喜欢吃的西湖醋鱼就在眼前,却怎么吃怎么难吃了。
柯熙媛看在眼里,只觉得,有时,过分保护宠爱未必就是好。一如柯熙卿,一如柯熙凤。看来自己也要改变一下对柯怀敏的教育。一味地指教没用,还要放手要他自己处理,自己从旁指导才是。
通过这件事,柯熙媛也明白一件事情,王氏再宠爱柯熙卿也好,当柯熙卿落了卢佳柔脸面的时候,王氏始终的选择都是维护柯府最大的利益。
所以,未必宠爱就是永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