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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柯听他提起锦衣,凝神起来,听他说完,劝道:“那丫头不是才进府吗?不知者不罪。况且你昨天推她那一跤,她头上留了不少血,说起来也蛮可怜的,我看你也用不着跟她计较了。”
“嘿,奇怪了。”杜云和道,“你们怎么都向着那丫头?刚才我娘说让我不要再提这事,这会儿你又跟我说她可怜。我说那死丫头用了什么迷惑人的手段,让你们这些做主子的都处处维护她?”
“这只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杜云柯道,“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
杜云和见兄长出去,使劲揉了揉脖子,仰着不行,趴着脖子受累,而且说话的时候身体没多大感觉,一闲下来就觉得伤口隐隐作痛,真是遭罪。可晚上没睡安稳,这时屋里一静下来,便经不住困意袭来,把脑袋歪向另一侧,又朦胧着睡了过去。
杜云柯从织锦苑出来,看见一个丫头远远地过来,他一细看,原来就是那天跪在大厅的锦兰。他驻留了脚步,等她着走近。
“大少爷。”锦兰走近时,看见杜云柯,屈膝福了福。
杜云柯微微点头,见她要走,问道:“你叫锦兰吧?”
“是。大少爷。”锦兰还没抬腿,见问赶紧恭谨地回道。
杜云柯犹豫了一下,看着她道:“那个和你一起的丫头,现在没什么了吧?”杜云柯其实昨晚在厅上已经得知了名字,只是不方便直接说了出来,只能含糊着问道。
锦兰一愣,努力想了一下,才问道:“大少爷问的可是锦衣?”
杜云柯尽量显得云淡风轻:“是了,就是她,我见她昨天被二少爷推倒,额头上流了不少血,现在怎么样了?”
锦兰笑道:“大少爷真是宅心仁厚,慈悲心肠。锦衣已经没事了,姨娘也没有要责罚她的意思。”
杜云柯点了点头道:“嗯,你忙吧。”说完提步走了。
锦兰看着他的背影,敬重地自言自语道:“大少爷可真是体恤下人。”
自打这以后,锦衣一直心怀愧疚,闲下来时也时常闷闷不乐。锦玉看着她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安慰道:“这也不怪你,你本就不认得二少爷。”
一旁的锦浣却哼了一声道:“要不是她指认二少爷,二少爷何至于受二十大板?还被禁足一个月?”锦衣听了心里更觉不是滋味。
锦玉瞥了锦浣一眼低声道:“你少说两句吧,其实锦衣心里也不好受的。”
锦浣却翻了个白眼,不依不饶:“二少爷被打了二十大板,不是更加不好受?”
“懒得理你,一口一个二少爷。”锦玉横了她一眼。
“聊什么呢?”一个声音响起在门口,原来是锦兰。她把伤药交给杜云和的贴身丫鬟锦涵后,得了那里的两碟糕点回来。一碟她已经送去了姨娘屋里,这一碟是杜云和赏给她自己的。
“什么好东西?”锦玉看着她手里的食盒,迎了上去。
锦兰把食盒放上桌,揭开盒盖把一个碟子拿了出来道:“我从二少爷屋里过来,就得了这个。”
“是桂花糕嗳!”锦玉兴奋地拿起一块便吃了起来。
“喂!”锦浣在一边忙道,“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还不帮我拿一块过来尝尝。”
锦兰向坐着没吭声的锦衣看去,问道:“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小伤而已,不碍事。”锦衣说完,两人互视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地一笑。
锦兰拿了一块糕点,坐在了锦衣身边递给她道:“来,尝尝这桂花糕。”
锦衣想到这是二少爷赏的,尴尬地道:“我那样对二少爷,怎么有脸吃他赏下的东西。”
锦兰抓过她手,把桂花糕放进她手里道:“你还真是死心眼儿,二少爷现在又不在,你吃了他也看不见,再说了,一碟小小的糕点而已,二少爷才不会计较,放心吃吧!”
“是啊,”锦玉也道,“这里也就我们几个人,谁还会到处说去。”
锦衣心想再不吃,倒显得自己拿腔作势地矫情了,她向锦兰和锦玉承情地笑笑,拿过这洁白如玉的桂花糕,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只觉一阵清甜爽口,笑道:“还真好吃。”
“我看看你头上的伤。”锦兰伸手拨开锦衣的刘海瞧了瞧,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来,说道,“这个是伤药,记得在伤口处擦点。”这是锦兰在杜云和的伤药里边悄悄偷取的,她也不便明说。
“这是哪里来的?”锦衣问道。
锦兰只压低声音道:“你别管,这个是上好的伤药,你涂了以后,肯定连疤痕也不会留下一丁点儿。”
锦玉在一边看两人说话投契,笑道:“锦兰你什么时候和锦衣这么亲近了?”
锦兰只是笑道:“这叫投缘。”她想到大少爷的问话,对锦衣道,“刚才我过去织锦苑,看见大少爷正从那里出来,他看见我时,还问到了你呢。”
锦衣心里咯噔一下,诧异地望着锦兰道:“大少爷问起我?”
锦兰起身拿过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边吃边点头道:“大少爷最是体恤下人了,他还问到你的伤怎么样了。”
锦玉也深有同感道:“我们这大少爷对待下人从来就很和气,我要是能待在大少爷身边……”她话说了一半觉得不妥,硬是收了回去。
锦浣却轻嗤一声道:“也就大少爷这么慈悲心肠的人才会问上一句,换做别人,对待出卖主子的丫头,从来都是鄙视的!”然后一边嘴里吃着一边瞅着锦衣故意赞道,“嗯,清香爽口,真是美味!二少爷赏赐的糕点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只怕有些人嘴里塞实了,心里却是虚的。”
锦衣也不去跟她计较,只是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大少爷,心想原来他只不过心性如此,对待下人皆如此而已。她心里莫名地一阵怅然若失。
几天后,锦衣被锦屏喊到杨氏屋里,杨氏见了她道:“锦衣,这几天你可一直没碰荤腥?”
“是,姨娘。”锦衣听姨娘这么问,心想莫非是打算要让自己抄写佛经了?她原以为经过二少爷那件事之后,姨娘未必还会让自己抄写经卷,没想到她居然不计前嫌,心里不由感动莫可名状。
“好,你这就焚香沐浴后,替我抄录经书吧。”杨氏交代道。
锦衣遂在杨氏的安排下,让几个小丫鬟服侍着沐浴更衣后,在杨氏安排的一间僻静的屋子里开始了佛经的抄阅。
这么多年没正经提笔的她,如今握笔在手,心里忽然腾起一阵激动。虽说女红也是她的长项,在家之时母亲曾谆谆教诲,说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有一手好的女红,加上她有一双灵巧的手,从小就做得超乎母亲的意料,而且还曾用它拿来维持生计,但她心里最爱的却还是笔墨纸砚,如今又能亲近,心里自不免感慨。
握着笔,她写着:……诸漏已尽,无复烦恼,逮得己利,尽诸有结,心得自在……一字字摘抄誊写,虽然不甚明了其中真意,但是能够不受打扰地执笔而书,她还是感到了内心无限的平静。
“你看起来好多了。”杜云柯见到兄弟时,正看见他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床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