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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勒泰的退兵,令整个广宁沸腾了!
此情此景,与二十一年前何其相似,这更坚定了广宁军民死守城池的决心和信心。
不过,当年的广宁太弱小了,如今的广宁不仅有防守之力,还有还击之余力。
卓勒泰一退,封野就即刻招几人商议,要在当夜就派军偷袭卓勒泰大营。
这个时候偷营,定出乎金人之预料。金兵虽然损伤惨重,但兵力依旧倍于他们,他们还有残破的城墙急于修复,卓勒泰必然不会想到,他们竟敢主动出击,且金兵吃了败仗,士气低迷,更易得手。
此次偷营,无论造成的损伤是大是小,都能再度溃敌军心,壮我士气。
几人纷纷赞同,将由元南聿带封狼骑三千,连夜袭营。
元南聿领了兵符离去后,尚有伤兵、修城、盘点战损、清理战场、补充军需、赏罚抚恤等诸多军务要处理,这些战后的繁芜之事将交给梁慧勇,封野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燕思空看出了封野的虚弱,命下人送他回房养伤。
封野冲燕思空招了招手。
燕思空走了过去,他的身体装在染血的铠甲里,一张脸上满是脏污,几乎看不出原貌,唯有那对眼眸若九天寒星,深邃又明亮。
封野伸出手,轻轻抹掉了燕思空脸上的血污,柔声道:“可有受伤?”
燕思空摇头。
“回去洗漱一番,好好休息。”封野沉声道,“这场仗还没结束。”
“是啊,远没有结束。”燕思空的瞳仁之中难掩忧虑,虽是险胜一招,但他们岂敢欢庆,当卓勒泰大军卷土重来时,他们那千疮百孔的城墙还能阻拦多久?
下一次攻城,恐怕就是城破之时,若那时援军不到,广宁便会陷入真正地绝境。
“思空,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封野道,“若援军不能及时赶到,我会亲自与卓勒泰谈判,拖延时间。”
“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再冒险。”燕思空看着封野,“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伤,你也看到了,有你在,将士们的士气就在。”
封野垂首不语。
“送狼王回寝休息。”
下人抬起封野的椅子,刚走到门口,燕思空又叫住了封野。
封野扭头,燕思空凝望着封野,平静地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广宁保不住了,你一定要逃出去,你在,卓勒泰便不敢近京畿。”
封野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笃定地说:“我不会再与你分开。”
燕思空抿了抿唇,转过了脸去。
下人将封野抬走了,燕思空缓缓向前几步,瘫软在了椅子里。身上的铠甲前所有为地沉重,其上混杂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闻之令人作呕,戴着它们,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这无休无止地杀戮,几时才能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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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南聿于深夜出兵,天明即返,如他们所料,金兵士气低迷,大营遍地伤兵残将,一片狼藉,他们在营中横冲直撞,杀敌不多,但搅得敌营大乱,当金兵组织起来还击时,他们即刻就撤了。
燕思空让梁慧勇暗暗放出消息,说广宁卫其实粮草充足,足够一岁之需,之前缺粮的消息是假的,是惑敌之策。这消息本就是通过城内的奸细传给韩兆兴的儿子的,如今卓勒泰折了数万兵马在广宁城下,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急需人来兴师问罪、抚慰三军,韩兆兴就是最好的人选。
于是几日之后,辽东百姓就收到了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韩兆兴父子被卓勒泰活活煮了。
这个将辽东折腾得奄奄一息的罪魁祸首,死一万遍都难消人心头之恨,也注定要在史书之上留下永世的骂名。
韩兆兴父子一死,那奸细留着也不再有用,被梁慧勇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儿剐了,只可惜那个泄露军情、使他们在桃仙道中伏的内奸,一直没能查出来,或许那人早已经逃出了城。
韩兆兴死后,燕思空和元南聿终于有勇气来到了当年元卯被斩首的行刑台,以烈酒告慰元卯的在天之灵。
从葛钟,到谢忠仁,再到韩兆兴,燕思空一路披荆斩棘,九死一生,将当年戕害元卯的罪人一个一个地除掉,二十年一场梦,他终于可以走出来了。
韩兆兴的死,虽然令人痛快,但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阴云并未消散,他们知道,卓勒泰很快就会再度攻城,而广宁的城墙不可能撑过这次了。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封野的伤势渐好,虽然还不便站立,但可以议事。
就在几人商议下一次的防守时,广宁来了一个出乎人意料的客人。
当燕思空听到下人通报时,忙激动地和元南聿亲自到府外相迎,一个穿着朴素的棉衣,做猎户打扮的高大男子,摘下了遮着半张脸的裘帽,露出了那张英俊又玩世不恭的脸,正是许久不见的佘准。
“佘准!”燕思空大步走了过来,俩人紧紧相拥。
佘准用力拍了拍燕思空的背脊,感慨道:“你我还能活着相见,实在不易。”
燕思空也苦笑着附和:“十分不易。”他将佘准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几月为何没了消息?”
“我旧疾复发,只能躲起来修养。”佘准叹道,“你呢?你的伤……”
“我没事了。”燕思空沉声道,“佘准,你不该来广宁。”
“说这话何用,我又不只是为了你。若我大晟北境门户不保,蛮夷必流毒中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燕思空感动地看着佘准。
元南聿走上前来,拱手道:“佘兄忠肝义胆,一腔热血,我兄弟二人当真佩服。”
佘准见到元南聿,多少有点不自在,毕竟当日在陈霂的营帐之内,他知道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见元南聿眉眼坦荡,反倒显得他扭捏,他拱手道:“南聿,别来无恙。”
元南聿笑了笑:“别来无恙。外面这么冷,咱们快进屋吧。”
几人鱼贯入府,佘准问道:“狼王呢?他伤势如何?我要马上见他。”
“怎么?”燕思空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有要事相告。”
“他就在屋内。”
封野和佘准一打照面,俩人神色均有些紧绷,他们互相不喜对方,上次分别时,佘准还痛骂了封野一顿。
但此时并非计较私人恩怨的时候,佘准一坐定,就环视众人,正色道:“我带来了几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关乎辽东存亡,我担心手下无法送到,所以干脆自己来了。”
“快说。”封野道。
“第一,大同府无法出兵来援。”
封野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
这句“你怎么知道”,包含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向勇王求援”和“你怎么知道援兵来不了。”
“我猜得到,京师不敢出兵,你只能向大同府求援,可现在大同府也出事了,消息这两日就能到。”
几人脸色骤变,尤其是封野,他暗暗握紧了扶手:“你说什么?大同府出什么事了?!”
“自勇王驻守大同府以来,与察哈尔部为河套地区的利益多有冲突,哪答汗对勇王十分不满,杀了勇王的部下。如今你被困辽东,陈霂又出兵讨伐,沈鹤轩派了人去挑拨哪答汗,那帮蛮子没有信用可言,一旦他觉得你要完蛋,而陈霂能给他更多,他便可能背叛你。”佘准眯起眼睛,“别忘了,与察哈尔的结盟就是你当初从朝廷手里夺来的。”
封野脸色苍白,抿唇不语,燕思空亦是面色发青。
自封野带着封家军问鼎王畿,他最信任的叔叔封长越便跟着去了京师,大同府必须有一个与他捆在一条船上又有地位的人来驻守,那便只有勇王。
勇王素以善商闻名,富甲一方,兵力不俗,但他有一个毛病,就是太重利,且他出身尊贵,耻与蛮夷为伍,自他掌管大同以来,屡次排挤察哈尔,想把河套这块大肥肉收拢自己手中。
封野和封长越知晓此事,也曾书信警告过勇王,但一来他们远在京师,二来勇王是封野的岳父,且比察哈尔对他更有用,所以他很难约束,这一年多他和封长越又忙于稳定朝局、守护辽东,就更没精力管西北的事,他以为勇王父女虽然贪婪,但该知道轻重,却不知与哪答汗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这个地步。
封野沉声道:“说下去。”
“勇王现在意识到察哈尔问题的严重,但已经晚了,为了保住大同和河套,他不敢分兵。”佘准凝重道,“若察哈尔真的跟陈霂结盟,你就是四面楚歌。”
封野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冷道:“就是灭了察哈尔,也不能让其与陈霂结盟,大同是我的根本,河套是我的军费来源。”
“勇王也知道,所以大同府的援兵,你指望不上了。”
燕思空长吁一口气:“还有什么消息?”
“接下来这个,是好消息。”佘准道,“在来辽东之前,我亲自去了洛阳武林盟,要曲盟主发武林帖,号召天下英雄赴国难,来援广宁,已经有十多个门派和许多江湖人士响应,正在往广宁聚集。”
元南聿激动地说:“太好了,江湖上能人异士众多,可以一当十。”
佘准点点头:“虽然人数不多,但滴水成河,总归能派上些用场。”
燕思空朝佘准抱拳:“佘准,谢谢你。”他欠佘准的恩情,是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不必谢我。”佘准凝望着燕思空,“经历了这么多,你还与我客气什么。”
封野看着俩人惺惺相惜的模样,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他低声道:“武林盟如此深明大义,若守得广宁,我必有重谢。”
佘准看向封野:“我还有最后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我本可以不告诉你,但念在你冒死救辽东的份儿上,我告诉你,如何抉择,在你。”
封野眯起眼睛:“说。”
佘准环顾众人,薄唇吐出了惊人之语:“陈霂大军正在来辽东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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