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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马水根的情况, 许多人愿意和他结婚,犯不着纠缠她。
“我......”马水根甩了甩手, 从湿哒哒的衣服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票,“我知道了,这是我给未出生的孩子的,你收着,我以后不过来了。”
他看得出, 薛花花真不想和他结婚了,就是从刘华仙上门闹过后。
什么劳强户劳弱户不过是借口罢了, 他一天天老去,而陆德文他们正年轻, 用不着几年就会赶超他的。
劳强户不过是村里人没事开玩笑说的而已。
薛花花看出是两张布票, 不肯收,“你自己拿着, 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西西穿过的衣服都留着,孩子有衣服穿。”
“你收着,我家里还有。”村里每年发一次布票, 他全都留着,本来是想结婚的时候给薛花花扯布做套新衣服的, 现在用不上了。
怕薛花花再拒绝, 把布票搁在靠墙的凳子上他就走了, 队长媳妇又给他介绍了几个女同志, 他恐怕没时间过来了。
薛花花抬起头, 马水根已经冒雨离开了,她让赵彩芝把布票收起来,找个时间给还回去,她和马水根无亲无故,收他东西不太好。
薛花花将野菜切碎,捡了两个没发芽的红薯混着煮,待红薯煮软了,捣碎了拌拌,野菜夹着红薯的甜,好吃得很。
薛花花先给赵彩芝和陆西西盛了两碗,又给三个儿子盛了三碗,锅里剩下贴着锅的就是她吃的。
她往锅里添了些水,将贴锅的野菜红薯冲得干干净净倒进自己碗里。
陆家的饭桌上少有人说话,赵彩芝边喂孩子边盯着薛花花的碗,“妈,我早上吃的饭还没消化,吃不了这么多,你吃些吧。”
房间顿时传来道男声,“浪费可耻,彩芝,吃不完给我,给我端进来。”
说话的是陆德文,薛花花大儿,二十一岁的人了,上工挣工分还没赵彩芝一个孕妇多,她没个好气吼道,“一碗饭还不够你吃的,吃了吃喝拉撒就是睡,把自己当猪啊,过年是不是拉去供销社换钱啊。”
房间里没声了。
“彩芝,你吃,吃不完就留着下午吃,家里再穷不能短了你们娘两的。”薛花花端着热乎乎的碗,吹了吹面上浮着的野菜沫,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阴雨笼罩,衬得房间光线昏暗,村里的都是土坯房,屋顶盖稻草麦秆,临院坝的那面墙开个小窗,窗户开得高,垫脚也看不到屋里的情况,所以早晚都开着,冬天天冷了才会找稻草堵上。
薛花花进房间拿碗,冲摸着肚子打瞌睡的陆德文说道,“你的伤差不多了,天晴上工挣工分去,我找队长说说,你不干别的,就挑粪。”
挑粪这类活是村里一级劳动力干的,一天10工分,属所有劳作里工分最高的。
陆德文难以置信的睁开眼,“我没挑过粪啊。”
生产队能挑粪的都是庄稼老把式,像马水根,为什么能成为劳强户,就是挑粪挑出来的,而且挑粪这种事不是你想挑就能挑的,要经过生产队干部的确认,首先粪要装得多,不能往外洒,还不能慢悠悠的晃。
让他一挖土挣6工分的三级劳动力去挑粪,他答应生产队也不答应。
“没挑就学,我看这雨要绵几天,等桶接满了雨水,你就在家里练习。”薛花花收了碗筷,脸上没什么情绪,都说人多力量大,家里三个儿子,如果努力挣工分日子不会差到哪儿去,但家里就是穷。
她在会计那看过去年一家人的工分,好样的,三个牛高马大的汉子还比不过两个女人,偶尔请假偷懒不算,还有十几次是扣了工分的。
她问过了,陆德文偷偷跑去山里掏鸟蛋被生产队队长发现,以矿工倒扣了工分,一两次就算了,十几次......
给惯的。
难怪原主一大把年纪还想二婚,都是让这家给逼的。
她养坏过一个儿子,接了原主的班,就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看薛花花神色坚决,陆德文慌了,支支吾吾道,“我伤还没好呢?”
“所以让你先练练,等伤一好就去挑粪。”
“每年挑粪的都是那些人,队长会答应我去吗?”想到这,陆德文哭丧的嘴脸稍微好看了点,粪可是金贵玩意,关乎着庄稼收成,生产队盯得紧,哪儿会把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他。
薛花花看出他的心思,哼了哼,“这个不用你管,到时候你去就是了。”
陆德文脸色一垮,张嘴就想说不,对上薛花花直勾勾的眼,心口一凛,弱弱的说了声好。他妈不再是以前埋头干活啥也不管的性子,从她去四队找刘华仙赔工分就看得出来,刘华仙大哥在公社里头工作,生产队的人都不敢惹她,他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说服陆建国帮忙,轻轻松松就把工分搞到手了。
说给他挑粪的活,估计也是真的。
薛花花洗了碗,让赵彩芝带西西回房间睡觉,把陆德文,陆明文,陆建勋从床上拉起来,陆德文挑水,两兄弟就在旁边看着。
学,学会了都去挑粪。
只装了半桶水,陆德文将扁担平放在肩上,慢慢弯下腰,将绳子下端的铁勾勾在桶上,双腿颤颤发抖,脊背怎么都直不起来。
“妈,伤没好,立不起来。”陆德文一脸委屈,肩膀都压红了。
薛花花不为所动,“是吗?那晚上就自己煮饭吃,我的伤也没好,彩芝怀着孕,你们自己看着办。”
靠墙坐着的陆建勋急了,“妈,我来。”
陆建勋十三岁,在村里来说是大小伙子了,但有陆德文在前边起了不好的头,队长并没给陆建勋安排工分多的工作,陆建勋整天轻轻松松的到处跑,掏鸟蛋打鸟摸鱼,跟个小混混似的。
薛花花横他眼,“坐着,有你干活的时候,先看着你大哥做。”
陆德文咬咬牙,两只手稳住扁担,重重深吸口气,双腿打直,战战兢兢的将水桶挑了起来,不到半分钟,哐啷声,扁担两端的绳子滑开,桶落地,水全洒了出来。
陆德文急忙扔掉扁担,揉着肩膀喊疼。
水洒了,等房间里雨水接满要过一会儿,陆德文刚松口气想去凳子上坐着休息,就看薛花花推着块石头,一圈两圈的滚来。
“嫌水重就挑石头,把力气练出来再说。”薛花花是铁了心要好好管他们,把石头滚进桶里,又进屋滚了块石头出来。
陆德文欲哭无泪,他承认打架时他躲在一边去了,不过哪个不长眼的锄头挥下来砍着他脑袋是真的,脚也崴着了。
薛花花让他自己把桶放好,自己坐在陆明文和陆建勋中间,“你们好好看着,二十几岁的人连桶水都挑不动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陆明文看着叫苦不迭的大哥,舔了舔发干的唇,悻悻道,“这不挺好?妈就不用害怕大哥把你背到河里淹了啊。”
村里人老爱骂儿子,“现在就见不惯我,等我老了干不动了你们几兄弟还不得把我抬到河里扔了。”
据说,哪个村发生过这种事,村里老人最爱说这句话,他从小听到大。
薛花花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到陆明文头上,“你大哥背不动不是还有你们吗?仔细看着,你两伤好了也给我去队上挑粪。”
原主的这辈子就是她的上辈子,柔柔弱弱,做什么都不成事,年轻时反抗不了丈夫,后来管不了儿子。
这辈子,她重头来过。
陆德文知道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抖了抖肩膀,把桶立正,将绳子挂在扁担上,重新来......
一下,桶纹丝不动。
两下,桶仍旧纹丝不动。
三下,桶动了,不过没挑起来。
“妈,我真的不行。”
“那晚上就饿着......我决定了,以后咱家的饭菜就按谁挣的工分多来分配,彩芝去年几乎没请过假,以后家里她该吃最多,其次是我和西西,至于你们,想想自己去年挣了多少工分......”
陆德文心虚的低下头,看着桶里的石头,咬咬牙,将扁担扛在肩上。
在他额头滴满汗珠的时候,桶终于动了,他腰杆也直起来了,只是扁担一晃一晃的,随时要断掉似的,陆德文擦擦汗,一动不敢动。
家里穷,除了灶房的两口锅啥铁器都没有,这扁担的绳子挂着铁钩,一看就不是他们家的,弄坏了要赔,他赔不起啊。
“走啊。”薛花花催促。
陆德文快哭了,肩膀火辣辣的疼还不算,绳子不住的往扁担两侧滑,假如桶又掉下去,不小心砸着他的脚……
“妈,挑水吧,我还是挑水。”
薛花花侧身,视线扫过田坎上的草,弯腰割了起来,“知道得不多,你是不是知道啥,跟我说说。”陆红英肯定是被人冤枉的,原主虽没空教育孩子,但几个孩子都没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这里边肯定有什么误会。
注意到孙桂仙怨毒仇恨的目光,李雪梅推了推她背篓,示意去前边说。
孙桂仙没个好气怒瞪着李雪梅,刚想呛她两句,余光瞥见田埂上的刘玉芳,咬咬牙,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刘云芳仗着儿子多,腰板硬,出了名的你说一句她骂十句的那种,孙桂仙不想跟她杠上,只是要她放弃挤兑薛花花的机会,她舍不得。
眼神落在前边田里的女知青身上,心思转了转,扯着嗓子喊,“罗知青,罗知青,你不是说陆红英偷了你东西吗?她妈来了,有什么话你跟她妈说啊。”
弯腰拔秧苗的女知青慢慢直起身来,把秧苗顺着放进箩筐,搓着手里的泥,高声回道,“婶子,红英说没拿,估计我放在哪儿自己给忘了,等我再找找吧。”她丢的是本俄语书籍,陆红英看不懂,拿来也没用......只是想到里边夹着的信,她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毕竟信的内容闹到城里,会给家里带来麻烦。
孙桂仙挑拨离间失败,重重呸了句,又把矛头对准薛花花,“花花,你女儿手脚不干净,去知青房住几天就偷了人家东西,不是我说你啊,干活要紧,孩子们也要管啊。”说到最后,竟是一副疾首痛心扼腕痛惜的表情,不知情的人看了,以为她多替薛花花难过呢。
但周围的人都明白,她是想方设法给薛花花难堪,挑拨薛花花和知青关系。
薛花花不上当,身板直直的站在小路上,板着脸批评她,“孙桂仙同志,大家伙都在田里挥汗如雨,就你话多能说是不是,既然这么能说,那咱村里小伙子的婚事就包在你身上得了,记得给他们找个老实本分过日子的,我替他们谢谢你了。”
论骂人谁不会啊,她以前天天扫街道,遇到那些吐口香糖丢瓜子壳的年轻人没少骂,不骂的话他们不会感觉羞愧,下次继续乱吐乱扔,你好言好语说两句,他们随口就是句‘没有我们乱吐乱扔,你们哪儿来的工作’,好像乱丢垃圾是多高尚的一件事似的。
保持城市干净整洁的仪容要靠大家共同努力,一个城市的干净与否,不仅仅是街道一尘不染,而是市民们拥有干净的素质。
比孙桂仙再厉害的人她都敢骂,孙桂仙在她眼里算什么?
周围几个田里的村民听到这话,不禁偷偷笑了起来,谁都听得出薛花花讽刺孙宝琴水性杨花的事,不得不说,薛花花骂人挺厉害的,简直一针见血。
离得稍远得李明霞跟着抬起头来,她不喜欢薛花花,更讨厌孙桂仙,于是她很给面子帮着薛花花呛,“还是别指望她吧,万一介绍的是第二个孙宝琴,不是害人吗?”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男同志们不吭声,专心干着手里的活,田挖得差不多了,陆建国安排人拔秧苗,明后两天开始抛秧插秧,接下来要忙整整一个月,他们哪儿有心思看热闹?
孙桂仙气得脸色通红,另一边地里的儿子怕事情闹大,忙提醒她她抓紧时间干活。因为猪的事儿,孙桂仙被扣了一天工分,继续闹下去,陆建国来,又得扣她工分了。孙桂仙有意乱骂两句,可左想右想不知道骂什么,心头憋着股火,别提多郁闷了。
这个季节的猪草最茂盛,两人合力,背篓很快就装满了,薛花花往下压实,后背沉甸甸的,防止猪草掉出来,她不敢有太大动作,慢慢的,背篓越来越重,她才提议回猪场倒了再出来。
李雪梅瞅着人少的时候和她说了知青房里的事儿。
罗梦莹有本书不见了,她家里条件好,几乎隔两月就有亲戚给她寄东西来,她舍得分享,陆明文有次帮梁兰芬干活带着陆红英,她给了陆红英一块薄荷糖,之后陆红英就常常跟着她,帮她分担任务,她负责管陆红英的饭,两人同吃同住,关系不错。
陆红英回家住后,罗梦莹不太习惯,又找个女孩帮她干活,同样管饭,但两人不住一起。
今天中午,罗梦莹发现自己少了本书籍,就问了其他知青两句,说来说去,就说到了陆红英身上,陆红英不服气,来知青房跟人对峙,结果是没人亲眼看到陆红英偷了书,但她嫌疑最大。
听完来龙去脉,薛花花不假思索道,“红英不会偷东西,待会下工了我去知青房问问。”老实说,她对罗梦莹刚才的表现有好感,书没了,她肯定着急,但孙桂仙信誓旦旦的说起陆红英时,她说话留了余地,这种时候,难得她还能保持平静。
知青房是村里最敞亮最气派的土坯房了,整整两排房子,窗户开得大而低,光线充足明亮,男知青住一边,女知青住一边,女知青的房间拉了窗帘,花花绿绿的,甚为喜庆,薛花花站在院坝里,一眼就看出哪边住的女知青。
罗梦莹还在翻箱倒柜的找书,她随身带了一个大箱子和一个大背包,期间家里又寄了许多书和吃的来,零零总总加起来,房间堆得满满的,她都找过了,其他书籍都在,唯独那本俄语书没了。
“要我说,肯定是陆红英拿了的,当时就和你说农村人手脚不干净你还不信,现在后悔了吧。”
薛花花正打量着院坝,忽然听到这话,她朝里喊了声,“罗知青,罗知青回来了吗?”
顿时,右边的一间屋子没了声,不一会儿,有个白白净净的女生从里出来,扎着两根麻花辫,军绿色的上装看着有点眼熟,薛花花没想起在哪儿见过,她说道,“我来是为了三妹的事,罗知青,你的书找到了吗?”
罗梦莹老实摇头,“没找见,婶子要不明天来,我再找找。”
这时候,屋里又走出来个女孩,靠着门框,斜着眉,一脸的鄙视,“还找什么,不是陆红英还能有谁,咱知青房,就她能随便进出你的房间。”
罗梦莹抵了抵她,蹙眉道,“红英不是那样的人,她不认识字,要书也没用。”
“可以显摆啊,农村人不是最爱显摆吗?多挖两锄头田都恨不得拿着喇叭到处宣传,何况你哥费尽心思给你寄的俄语书了。”梁兰芬扬着眉,眼里说不出的嫌弃,罗梦莹推了推她,有些不高兴,“别这么说,村民们挺好的。”
梁兰芬又低头骂了句什么薛花花没听清,她目光凌厉的看着梁兰芬,“多挖两锄头田显摆怎么了,总比某些人仗着读过几年书就骗老实人帮忙干活得强。”
陆明文帮许多女知青女同志干过活,若说帮谁干的活最多,梁兰芬绝对排第二,第一名是孙宝琴,但凡是个感恩的,就不会对陆红英落井下石,故而她没个好脸道,“我家明文干的活都养了群白眼狼,我当老娘的没吃过他一口饭,丧尽天良的吃了还嫌不好,有种就吐出来啊。”
薛花花含沙射影的本领高,梁兰芬整张脸都红了,跺着脚,双眼鼓鼓的,双唇直哆嗦。
薛花花哼了哼,毫不给她面子,“我家明文没读过书,性格单纯,你们是文化人,受过教育的,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面,以后谁还敢叫他干活,谁就跟他处对象,咱农村知识水平不高,未婚的小伙子只帮对象家里干活。”
梁兰芬脸色煞白,指着薛花花,久久说不上话来。
薛花花懒得再理她,目光转向罗梦莹,口气温和了很多,“罗知青,红英是我养大的,好与不好都是我的教育问题,你看要不要具体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想想办法。”这年代的书籍贵重,不管是谁的,都该帮忙找回来。
国家越来越好,都是靠他们发展推进的,如果她能为他们做点事,她甘之如饴。
这会儿知青们都回来了,罗梦莹面色犹豫,薛花花看出她的顾忌,指着外边道,“下工我就过来了,还得回去扫猪圈,罗知青,要不我们去猪场说?”
罗梦莹轻轻点了点头,跟梁兰芬说了两句,锁上门,和薛花花一起走出了院坝。
关系到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她不敢在知青房里说太多。
陆明文顿时哑口无言,家家户户的男同志几乎都会编筲箕背篓箩筐,他们家没人会,一则没人教,二则没心思学,真要在家编箩筐的话,他还得找个人学学才行,可这个时节,哪儿有人愿意教他这个。
他拧着眉,沮丧的叹了口气,一想到他整日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心头就虚得慌,和薛花花商量,“妈,要不给我派个活,四弟都能上山捡柴了,我啥都不干不太好。”
陆建勋出门前,他想跟着一起,奈何陆建勋不带他,搞得他一下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么下去,迟早要发霉。
陆德文呼呼吃着碗里的饭,他了解陆明文的心情,想以前,巴不得天天躺双上睡懒觉,一日三餐有人端到床上来,如今愿望实现了,却恨不得回到过去天天上工的日子,追根究底,还是想多吃点饭,感同身受,他帮腔道,“妈,二弟闲不住,你就看看家里有什么活丢给他吧。”
陆明文一脸殷切的望着薛花花,面露渴望,“对对对,妈,你看看我能干什么,我绝对不偷懒。”怕薛花花不信,挥了挥拳头,“妈,我力气大着呢。”
就是不能走。
薛花花想了想,家里的活不多,陆红英忙得开,陆明文既然想帮忙,她当然不会拒绝,沉吟道,“搓草绳吧,待会我教你怎么搓,你明天开始就在家搓草绳,能搓多少是多少,冬天的时候换钱。”每年冬天到杀猪的时候,公社就需要大批挂肉的草绳,送到县城省城去的,城里人买肉没有背篓篮子,需用草绳串起提着,一块肉一根草绳,需求量大得很。陆明文手好好的,搓绳子不成问题。
得了活,陆明文高兴非常,他是见过他妈搓草绳的,冬天的时候,她抱着捆稻草坐在檐廊边,双腿夹着一端,从另一端慢慢往下搓,搓好了打个结挂在竹竿上,最后绑成一捆一捆的送到陆建国家里。
“好呢。”他兴致勃勃答了声才开始津津有味的碗里的半碗饭。
薛花花抬头看了眼心情郁郁闷头不言的陆红英,将知青房的事儿说了,“妈找过罗知青,书是别人拿了的跟你没关系,你别想太多,过段时间就真相大白了。”
陆红英握着筷子没动,语气有些冲,“本来就不是我拿的,他们凭什么说是我?”
薛花花以为她心情不好才这种语气,温声解释,“他们胡乱猜测罢了,平时就你俩走得最近,罗知青的书不见了,问问你没有其他意思,至于其他人,你想啊,如果不是你拿的,那么他们当中就有小偷,知青是小偷,说出去多丢他们的脸啊,他们哪儿接受得了?所以才使劲抹黑你。”说到这,薛花花瞥了眼兀自吃得欢实的陆德文,继续道,“你跟他们吵是对的,你要不吵他们以为你默认了,不对的是你大哥......”说话间,薛花花一脚踹向陆德文,没个好气瞪大眼,“你受欺负,当哥的不给力就算了,尽拖后腿,明天给他半碗饭。”
吃得正香的陆德文不知哪儿惹着薛花花了,他不是怕打起来陆红英吃亏才赶紧劝她走吗?
“妈。”陆德文嗫喏的喊了声,“我怕三妹跟人打起来才......”
“才什么?”薛花花哼了声,冷着脸道,“你二十几岁的人了处理事情就只会打架吗?他们骂三妹是小偷,你就不会骂他们是小偷啊,你要挺直腰板挡在三妹前边,我不信他们敢打人,他们真敢,你叫一声,老娘我挥着镰刀就冲过去,一个都不放过。”
陆德文耷拉着耳朵,表情委屈极了,让积压了一肚子愤懑的陆红英骤然笑出了声,她抬眸,诧异的看着薛花花,她记得小时候,她跟英子去撬折耳根,谁家自留地的花生少了两窝,硬说是她和英子偷偷挖来吃了的,对方找上门,薛花花点头哈腰的给人道歉,回房间舀了半碗米赔给人家。
英子和她一样,怎么都不承认偷了花生,但对方说‘红英都承认了,她妈赔了半碗米呢’,因为这两句话,害得英子差点被她爸打死,英子爸本就重男轻女,此后更是三天两头不给她饭吃,因为这个,英子都不跟她一起玩了。
她想挖点野菜回家,结果被所有人当成小偷,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要勤快,所以她就跟陆德文学,能偷懒就偷懒,反正不管怎样都饿不死。
岂料这次,薛花花竟然选择相信她。
她目光炯炯有神,一眨不眨的盯着薛花花看,清澈明亮的眼眸似乎能看到人心眼里去,薛花花心头一颤,以为陆红英看出了什么,面上佯装镇定,“妈说得不对?兄弟姐妹相互帮助,这个家才会越来越好。”
陆红英摇头,自从受伤后,薛花花性格变了很多,村里人说她妈是被刘华仙的锄头打出人样来了,整个人开朗精神了不说,说话做事井井有条,不慌不乱,干脆又利落,和以往闷不吭声死气沉沉的样子截然不同,从鬼门关溜达一圈真的不一样了。
“妈说得对,大哥不该不帮我。”陆红英收回视线,不管外人怎么污蔑她,家里人的信任让她心里暖暖的。
陆德文顿时苦了脸,可怜巴巴喊了声三妹,陆红英不看他,低头刨饭吃,半晌,悠悠地开口,“明天老实干活的话,还是一碗饭。”
登时,陆德文喜笑颜开,薛花花睇他,“瞧你这出息。”
陆德文讪讪的收了笑,低头看到碗里的野菜,又忍不住咧开了嘴偷笑。
晚饭后,薛花花坐在檐廊的凳子上,借着月光教陆明文搓草绳,陆德文和陆建勋搬了矮凳子出来跟着学,三人空有力气,搓的绳子松松垮垮的,还扎手,陆建国那关都过不了,薛花花把绳子解开,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教着他们。
夜色宁静,月亮高高挂在天上,西西窝在陆红英怀里,昏昏欲睡的看着皱眉苦恼返工的三人,含糊不清的嘟囔,“干活,干活。”
说完,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农忙来了,家家户户全体出动,女同志们拔秧苗,男同志们抛秧插秧,阳光普照的田野,满是忙碌的身影,赵彩芝出了月子就找陆建国要求上工,她手脚勤快,分到拔秧苗的活,她在家养了一个月,身体好,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速度明显比周围的女同志快,陆建国负责挑秧,观察了她两天,给她换了个插秧的工作。
女同志们都没话说,赵彩芝的速度她们看在眼里,确实比她们迅速,就这样,人家还是抽空喂了孩子的,如果不喂孩子会更快。
五月是全年最忙的季节,秧苗没插完,地里的小麦黄了,要分些人手去地里割小麦,这时候,10个工分的劳动力就体现出来了,他们白天在田里插秧,太阳落山后就去地里挑小麦,麦穗连着麦秆一块收割,用稻草捆成一把一把的,扁担从中间一架,挑着就走,
整个生产队的人,几乎都是天黑才往家走,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忙碌而充实,每一张疲惫的脸上都带着丰收的喜悦。
便是薛花花和李雪梅,都比以前忙碌了,四头猪见天涨,一天两背篓猪草吃得光光的,随着天越来越热,新鲜的猪草越来越少,薛花花和李雪梅商量,先走远些割猪草,近地方的留着以后割,于是两人常常到其他生产队割猪草,早上一背篓,下午两背篓。
几天下来,两人累得够呛,尤其是薛花花,白天在外边干活,晚上回到家里得检查陆明文搓的绳子,稻草干枯,得用巧劲搓得光滑不扎手才行,陆明文搓得毛毛躁躁的,捏在手里扎手,不小心会伤到人。
这天,她跟李雪梅找到块猪草多的地儿,早早的两人就收了工,李雪梅回家,她去了自留地,割了稻穗背回家自己拿手搓,陆明文干这个活是没问题的。
还没到家门,就听到里边传来娇滴滴的女声,“陆明文同志,听说你的脚是帮我干活伤着的,我没来看过你,你不会怪我吧?”
薛花花当即脸色就拉了下来,只听陆明文说,“不会,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梁兰芬同志,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自作多情,薛花花心头骂了句,用不着看也能想到陆明文说这话时笑得有多得意,真的以为自己多重要似的,傻不拉几的。
里边,梁兰芬找了根凳子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脸上带着关切,“你的脚没事了吧?”
陆明文挺胸,“没事,过几天就能到处走了。”
梁兰芬低头瞄了眼裤脚下的脚踝,一脸歉意,陆明文嘴笨,不知该说点什么,挪开视线看向外边,太阳落山了,晚霞红艳艳的,正值农忙,下工的时间越来越晚,他大哥大嫂都是踏着月色进门的,说是抢收,梁兰芬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正想着,就听梁兰芬说,“陆明文同志,我明天要去趟公社,你能不能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