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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模模糊糊如坠云雾,如同在无边的黑暗中不停下落,像一片飘在空中缓缓旋转的树叶,周围一片混沌。在冥冥之中,我吓得颤栗,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会不会被永远困在黑黑世界里?身体本尊成了无知无识无所察觉的植物人。
这种感觉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因为压根就没有时间概念,突然我就疼醒了。
那种疼是从小腹发出来的,是真正彻骨的巨疼,像是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挣扎咬噬要冲破出来。我一下醒了,猛然睁开眼睛,见到了光亮,人影晃动,好半天才缓过来,我看到眼前的人影是李大民。
他已经能站起来,双手撑着一根木拐,一条腿撑地,一条腿软绵绵拖着。我打量一下四周的场景,这是一间破烂狭窄的寺庙,微微光线透过窗棂而进,头上是横七竖八交错纵横的横梁,梁上雕刻着许多古代的祭祀图案。因为年代久远,这些图案都已经泛着岁月的深黄,苍凉古朴。我看到自己躺在一张破床榻上,全身**,双腿开开,尤其那肚子,好家伙鼓鼓囊囊的,起了个大肚子,像是塞进大枕头。肚子表面,还凸起不平,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动挣扎。
9,
李大民拄着木拐,一步一步移动到我的双腿处,紧紧盯着下身,温柔笑:“快出来了。”
“我好疼啊。”我听到“自己”说话,声音很熟悉,是王雪。我这才意识到,我附身王雪了。
李大民走到身边,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王雪,前世造孽,今生偿还。你应该感激我,我是给你消业。只有消业,才能了因果,安安心心转世,重新为人。”
剧烈的疼痛让我睚眦欲裂,一大滩乌黑的血迹从下身喷涌而出,我看见从自己下身生出一样东西,黑黑乎乎,又粗又长一截,还在那动弹,看的头皮发麻。李大民走过去,把拐扔掉,捧着一大丛燃着的香火,嘴里念念有词,用渺渺白烟熏着我的下身。我惨叫一声,肚子瞬间瘪了,那东西生了出来。
李大民拿在手里,我满脸冷汗,眼睛几乎凝固在那个东西上。他拿着的,竟然是一条粗壮的腿,上面挂满黏液,一只脚呈嫩嫩的粉色。我恍然大悟,李大民正在借用王雪特殊体质,用她的身体血脉为自己修炼抽骨换胎弄来的肢体。
这一幕如同恐怖的噩梦,既诡异又虐心,我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听到耳边有人窃窃私语,我稍稍动了一下,全身每个关节都在酸痛,特别冷。慢慢睁开眼,看到解铃正在擦拭湿漉漉的脑袋:“师妹,我让你拿水泼,你还真就泼啊。”
秦丹嘟着嘴说:“哎呀,你还赖我。你成天满嘴跑火车,谁知道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我到无所谓,看看刘洋吧。”解铃说。
我轻轻挪动了一下,哎呀呀呻吟,李扬和铜锁用大毛巾给我擦着身子。可怎么擦,我都觉得如坠冰窟,寒气不消。解铃摇头,示意他俩让开,让秦丹取来一个空的汽水瓶子,也不知怎么弄的,他双手一掐瓶底脱落,然后捏着那玻璃瓶底,扣在李扬额头。
李扬惊呼一声,还没做出反应,只听解铃说:“借阳气一用。”
随即,他把瓶底拿下来,扣在我的额头。真是神了,我就觉得一股阳火从额顶灌入,全身暖洋洋,如同洗了热水澡,舒服劲别提了,美得直哼哼。
解铃又翻翻我的眼皮,道:“没啥大事。”
我挣扎着坐起来,在铜锁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眼前香炉里三根长香,大约只烧到五分之一处,香头齐齐截断。我看了看,问:“我们去了多长时间?”
“大约十分钟吧。”秦丹说:“香头突然就断了。我怎么也招不回你们,没办法只好用冷水浇头。”
李扬还挺惋惜:“老刘,你这一去挺凶险的。可惜十分钟太短,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人没事就好。”
“十分钟……”我喃喃:“我在观想境界里度过了十天。”
“啊?!”他们几个一起大惊失色,就连解铃都注视过来。我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杯热茶喝,感觉好多了。回忆起,穿古越今的那十天,点点滴滴,恍若大梦。十天大梦,不过现实中的十分钟。这就是黄粱一梦吧。
“你看到王雪了吗?”秦丹轻轻问。
我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他们在哪了。”
“在哪?”李扬瞪着眼问。
我用手指指地下:“他们在鬼门关。”
古代寺庙一样的场景在我脑海中浮现,那地方汇集了王冬梅和刘燕、女尸宁宁,现在又多了李大民与王雪。我苦笑,看样子,这个鬼门关不想进也不行了。
我闭上眼睛,大梦中一幕幕场景浮现,半晌才润润嗓子,把观想中看到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讲完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每个人都沉浸在那玄妙的历史长河中,前因后果,转世轮回,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双命运之手在记录每个人的功德?
“林妙生我怎么听得这么熟悉?”铜锁疑惑地问。
李扬道:“在王冬梅的寿衣遗言里,提到过这么个人。王冬梅生女夺舍修仙,这棍意就他妈林妙生在梦里传授的。这人不是好东西。”
铜锁又问道:“大观元年是哪一年?”
李扬对秦丹说:“小丹啊,百度一下。”
秦丹瞪了他一眼,用手机查查说:“北宋的宋徽宗年间,1107年吧,这就是林妙生说的五百年前。老员外和小妾发生的时代应该在明朝万历年间。”
李扬背着手在地上转了两圈:“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老刘观想中所看到纹着蝴蝶的小妾,就是刘燕的前前世。这个转世人最早的年代或许能追溯到河南山村的肉身菩萨。据我们所知他历代转世的身份有:肉身菩萨、宋末年间叫圆印的高僧、折磨致死的小妾、建国后大炼钢时期的无名和尚、集团老总尹秋风、还有现在的刘燕。”
“那个老员外呢?”我问。
李扬一耸肩:“自然是王雪的前前世。王雪折磨了小妾,那么尹秋风自然就折磨她。前因后果,报应不爽。现在我纳闷的是,王雪到底会不会转世?从老刘和她对话来看,她不会,她一直想找到刘燕的下落得到转世秘密。可是她的前前世,那个老员外,却得到了转世人写下来的转世秘籍。”
秦丹摇摇头说:“那份秘籍未必是真的。”
李扬点点头:“有道理。很可能是转世人临死前报复老员外,瞎写混写的。这东西反正也不可考,除非人死了才能验证它的真伪。”
铜锁道:“混写瞎写也就罢了。就怕这样,类似黄蓉重新瞎写九阴真经给欧阳锋看,结果欧阳锋练的走火入魔,生不如死。”
我一下站起来,吃惊地说:“你,你的意思是,转世人瞎写了一份转世秘籍,老员外照此修炼,导致他后来虽也转世,却生生世世受尽苦难,比如说现在的王雪,打了几次胎,还,还给李大民生肢体……”
李扬拍拍我:“你不要激动。这里的因果,你要搞明白。没有前世老员外折磨转世人的因,哪来的今生王雪受苦的果。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我“啪”的一拍桌子:“简直是强盗理论。王雪是王雪,老员外是老员外。虽然是转世,但也不能稀里糊涂算到一笔账单里。我这辈子这么倒霉,就因为上辈子没积德?简直是荒谬。”
李扬白了我一眼:“你跟我吵吵什么,我又不是老天爷。如何转世,如何因果相报,都在自然造化之中。老天爷怎么整你,你就得怎么受着!”
解铃在旁边说:“刘洋啊,还记得你在观照里听到那位仁兄念的那首诗吗?……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虽然转世,身体发生变化,物是人非,然而‘性’没有变,你还是你。”
铜锁虚心请教:“这个‘性’字怎么解呢?”
“没法说。”解铃笑:“这是专有名词,用什么词汇去做解释都不完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就这么理解吧,虽然你转世了,但一些为人最本核的东西还是没变。”
铜锁喃喃:“我如果得到那块三生石,一定要看看自己的前世是什么人。”
我苦笑:“我不看。知道那么多有个鸟用,还平添烦恼。活好当下比什么都强。”
“现在首要问题还是怎么去解救王雪。”秦丹提醒我们。
此间种种,太过玄妙,我脑子里出现了很多杂乱的场景画面,也不知就想起破澡堂子下面的坑道。李大民用水泥填满,究竟什么缘故?他是不是找到了另外一条通向鬼门关的路?又由此,我想到那些奇异的黑色金属面。想着想着,忽然想到曾经在金属面里看到过洪辰。
我皱紧眉头,如果里面发生的真是未来不远的预言,那么王冬梅附体的洪辰已经从鬼门关里出来了,而且我还会和她打交道……静谧的房间,鱼贯而入的紧闭之门,特殊的仪式,也不知怎么我想起了转世娘娘。
当初我就猜测,这个转世娘娘会不会是刘燕,如今竟然和这个场景契合。我“腾”一下站起来,思索片刻,现在只有找到洪辰和刘燕,才能知道如何出入鬼门关的方法,才能去救王雪!
想到这,我用毛巾胡乱把身体擦了擦,套上自己的衣服要告辞。他们不解地看我,秦丹说:“老刘,你身体很弱,不要着急走。”
我不想再拖累他们,找王雪是我私人的事情,而且我有种很坏的预感,这一去恐怕有极大的风险。我勉强笑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让他走吧。”解铃端起一碗茶,边品边说:“刘洋,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