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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李扬才清清嗓子,轻声问:“姨妈师傅,这……失败了?”
洪辰捡起地上的神鼓,阴沉着脸:“事情有些古怪。”
我们面面相觑,刚才请清风的过程匪夷所思,又这么恐怖,谁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还是洪辰自己说道:“棺材里的纸人就是清风,它围着桌子绕圈的时候,就已经下到了地府。进一层阎罗殿便转一圈,它一共转了七圈,便进到了第七层阎罗殿。我家老仙儿让清风下阴,从来没走过这么深。下阴本来就没有阴间的通关文牒,偷着去,防止被鬼差抓到,每次都是去去就回。可这次,居然一走就是七层……”
“为什么走那么深?”李杨问。
洪辰表情很凝重:“因为一直都没找到老人家的阴魂。结果,清风被鬼差发现,现在已经灰飞烟灭。”
李扬脸色很难看,说不上是自责还是内疚。
“姥姥的阴魂怎么会进那么深?难道在阎罗殿第十层?”我小心翼翼地分析。
洪辰摇摇头:“不可能。十层阎罗殿职能不同,第十层就是……总而言之,非常古怪,很可能老人家的阴魂压根就不在阴间。”
没来由的,我后脖子都窜凉风,没在阴间那会在哪?≈,
李扬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说道:“难道姥姥成仙了?”
不知为什么,李扬这句话引起了洪辰师傅很大的反应,她猛一转头,死死盯着李扬,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在那一瞬间,我有种强烈的错觉,她身体里那个老仙儿似乎也在盯着李扬死看,洪辰周身黑气弥漫,人鬼合一,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戾气。
李扬盯得汗如雨下,喃喃说:“我错了,我错了,不该瞎猜。”
我在一旁到若有所思,想起很久以前李大民失踪时,他妈妈观落阴。李大民的下落也非常诡异,不在阴间,不在阳世,李扬当时的推断就是升仙了。斯时斯景,居然今日重现,我浑身泛起寒意,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无法琢磨的关联在里面。
姥姥的下落,会不会和尹秋风那个长生的秘密有关?如果真是这样,尹秋风的那个秘密,居然能让阴魂跳出三界,不在五行,还真他妈牛逼。我似乎隐隐约约摸到一个巨大的模糊边缘。
洪辰一直在思考,半天才说道:“……居然灭了我家堂口一位清风,这件事不解决,我寝食难安。”
我们谁也没说话,不知道她下一步想怎么做。
她表情发狠:“看来只能用那个了,尸降。”
尸降?**,听这个名就瘆的慌。
李扬看看我,我看看李扬,我们俩一起问什么是尸降。洪辰背着手说:“人死后七天之内,也就是头七,中阴身还会和身体有感应。所谓尸降就是根据这个来的,我要在老人家的尸体上作法,引中阴身现身。”
她话还没说完,老田头猫着腰往门外跑。李扬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你上哪?”
老田头苦着脸:“几位高人,爷爷奶奶!我昨晚吃坏肚子,找个厕所拉线屎,哎呦,憋不住啦。”说着往外走。
李扬冷笑:“老田,咱们都是水贼甭使狗刨。你那点心眼我不知道?我姨妈师傅说要用姥姥的尸体作法,这件事就要靠你了。”
老田头像是被狗咬了:“别价!其他都无所谓,你们怎么折腾我就行,就这件事不行!如果不经过家属同意,私自动尸,那是犯法!我求求几位高人了,我就是火葬场一个臭烧尸的,哪有管理停尸房的权力。你们就当个屁把我放了吧。”
李扬笑,转脸问我:“老刘,上次彭亮在停尸房给尸体抽骨,当时看管停尸房的人就是咱田师傅吧?”
老田头可怜巴巴看着我,我点点头:“老田啊,我说过了,上了这条船你再下是不可能的。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老田头看看李扬又看看形如鬼魅的洪辰,连连抽自己嘴巴子:“我怎么那么贪财!该!让你手发贱!天生的穷命,非得去赚钱,惹祸了吧!该!”
李扬道:“老田,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道。一是和我们合作,你找个方便的时间,打开停尸房,我们借用姥姥的尸体作法,悄默声就算完事;二呢,就有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思了,我手里有你诈骗的证据,我姨妈师傅的手段你也看见了,阴间都能平趟,摆弄你一个大活人更不在话下,你自己掂量吧。”
老田头脸皱在一起,搓着手,都快哭了,想了半天,猛地一咬牙:“好吧!不过你们答应我,只有这一次!下次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搀和。”
李扬不耐烦:“那是当然。”
洪辰道:“老师傅,你大可放心,只有这一次,尸降是不能连续做法的。”
老田头想了想道:“今天不行,我不当班。明天晚上我值夜班,你们晚上十一点半前到殡仪馆,给我打电话。事先说明,只有半个小时,过了十二点我就要封房。这是殡仪馆铁打的规矩。”
“这不就结了吗,看你个费劲劲儿。别愁眉苦脸的,明天办完事,我塞你个红包。”李扬嘿嘿笑。
“不要!以后别缠着我就行,还要把电话里的证据给删了。”老田头吼了一句。
李扬大笑:“老田,你怎么整的跟艳照门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高官,我是小三呢。行了,就这么定了。”
洪辰师傅很严肃,甚至有一丝厌恶,摆摆手:“你们都走吧,我还要为明天的作法准备些东西。明晚十一点,我们在殡仪馆门口见。”
我们三个人从佛堂走出来,外面是明晃晃的天空。看看表,两点多了,两三个小时的经历,如同一场噩梦。心头阴霾密布,阳光驱散不开。
李扬拍拍我:“老刘,怎么样?哥们是战略大师,让老田来对了吧。我走一步绝对看三步,我就知道老田能发挥作用,小卒过河顶大车。”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种从来没有过的陌生感,看看走在后面萎靡不振的老田头,叹口气:“李扬,你怎么变了?”
李扬笑:“我没变,只不过你所认识的李扬仅仅是我一部分罢了。就和你一样。”
“我怎么了?”我皱眉。
“现在的你,也只是你的一部分。以后某一天,当把你全部展开的时候,你自己都会感到恐怖。”
我听得心里这个不得劲,岔开话题:“明晚你真打算,去弄什么尸降?”
李扬点点头:“我对这件事愈发有兴趣了。我觉得,”他看我,若有所思道:“我们一直找不到姥姥的阴魂,会不会这就是长生的真髓所在呢?”
“你什么意思?”
李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始终没说出来。
我们坐着车回到市里,李扬接到电话,是杨珊珊的。姥姥这一脉骨血,到这一辈没有几个。李扬和杨珊珊算关系还算不错。杨珊珊打来电话问,在殡仪馆怎么没看到他和刘洋。李扬淡淡对她说,我们还要办点事。
我们先把老田头送到殡仪馆,老田头苦着脸弓着腰走了进去。看着他的背影,我问李扬你不怕他出尔反尔。李扬笑着说,他或许不在乎我手机里的证据,但他一定怕姨妈师傅。别看他胆子大,越是过多地接触死亡,就越是知道对神鬼的敬畏。
我可没空跟他扯淡,肚子咕咕叫。硬逼着他,请我到东来顺搓一顿。吃饭的时候,他塞给我一个厚厚的红包,说是他们家对我的心意。我也没看,直接揣兜里。
吃完了饭,我马不停蹄到一家洗浴中心好好搓了个澡,回家换了一套新衣服,周身舒爽地睡觉。
第二天,在床上呆了一天,懒洋洋不爱下床。到晚上快十点,李扬来电话,他就在楼下等我。
我们俩坐着车,直奔殡仪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