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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隔得那么近,近到他只要张开手指就能握住她的手,近到她只要稍微起身,就能直接投入他的怀抱。
可是,他们俩就那样坐着,谁也没有动,好似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他们俩更近一步一般。
半晌,还是闻人臻先开的口:
“你.......好些了吗?”
“嗯,”程芸儿若有似无应了声。
“你昨晚去哪里了?为何会受伤?”
闻人臻这才问到事件的核心。
这个话题,显然让程芸儿在瞬间有些激动。
“你来问我?难得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么?”
“什么?”
闻人臻震惊得浓眉皱在一处,紧紧的盯着她:
“刚刚,你说什么?”
程芸儿的樱唇微微勾起了下:
“你何必如此?你的孩子掉了是我的错么?若要惩罚我,你完全可以对我说,何必要假手他人?”
说到这里,她掀开被子,挣扎着坐起来,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闻人臻。
“不就是流产了一个孩子?如果她自己懂得节制,又怎么会流产?”
“你为了给你的孩子报仇,却对我下这样的毒手,闻人臻,我欠你很多么?”
顾暖在一边震惊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眼眶来。
闻人臻为了给孩子报仇,对程芸儿下毒手?这怎么可能?
闻人臻的震惊一点都不比顾暖少,不过他却比顾暖要冷静得多。
他定定地看着程芸儿,半晌才慢慢的道:
“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你,无论任何时候。”
程芸儿听了这话笑了,只是嘴角边的那么笑看上去格外的苦涩。
“过去,你这话我信,可现在——”
程芸儿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然后那双秋水般的眼眸看顾暖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收回去。
“人都是会变的,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你要为子报仇,我不怪你。”
“我刚说了,我没有。”
闻人臻回答这话已经明显的有几分不耐。
“既然没有,那阿卡他们几个为何要对我动手?”
程芸儿咄咄逼人的问。
“什么?”
闻人臻愕然的睁大眼睛看着程芸儿:
“你说什么?”
顾暖听到这句话也在瞬间震惊得目瞪口呆。
阿卡带着几个人对程芸儿动手?
程芸儿在祖鲁人部落里受伤,这不容置疑,而且当时她的伤看上去也很重,看样子就是遭遇到了袭击。
可顾暖做梦都不曾想到,居然是阿卡带着人去对程芸儿下的手。
这怎么可能?阿卡他们为何要这样对待程芸儿?
看着顾暖和闻人臻震惊的样子,程芸儿又冷哼一声:
“是你打电话让我来的南非,你说让我过来帮你做翻译,我跟你去了那么危险的原始部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为何在事成之后却又突然对我动手?”
闻人臻沉声道: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没有这样对待你,何况我都不会祖鲁话,我怎么让他们对你动手?”
“不会说祖鲁话?”
程芸儿冷笑出声:
“你不会说祖鲁话,可祖鲁人里不有一个会说英语么?”
“昨晚,阿卡把我从木屋里拽出来,质问我为何要插足你的家庭?为何要假冒你的妻子,还说要把我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脸上刻上字,让我一辈子都没有男人要。”
“明明我和你扮演夫妻是为了你能竞标铬矿,今天我们离开祖鲁人的部落就各归各位了,而且你竞标铬矿成功后我们都要回国去了?有必要把我们真实的身份告诉给那些以后永远都不需要见面的祖鲁人么?”
昨晚?顾暖的脑子轰的一下就乱了。
篝火晚会时,阿卡的确来给她送了一串烤肉,然后和她聊了会儿,她也的确把程芸儿和闻人臻不是夫妻的事情告诉了他。
难得,阿卡真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就认为程芸儿是个破坏她家庭的人?
然后他一怒之下就对程芸儿动了手?
闻人臻的身体也在瞬间僵住,然后,他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顾暖。
顾暖脸色苍白的站在那,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跟前来,然后,低眸注视着她。
“昨晚,你跟阿卡聊天了?”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
“.......是。”她不得不承认。
“告诉他我跟你才是夫妻?”
“......是。”
“还跟他说程芸儿是害得你流产的人?”
“.......”
顾暖站在那,背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心里的恐惧在不断的增加,直至蔓延全身,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慢慢的抬起头来,望着一脸冰冷黑沉的闻人臻,顾暖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昨晚阿卡知道她和闻人臻才是夫妻时当时的确有打抱不平的意思,而今天看到程芸儿受伤时也并没有表现出要关心她,甚至态度都比别的祖鲁人要冷淡很多。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衣袖下攥紧成拳头,极力压制着起伏的情绪开口:
“可我没有让他们做什么。”
“没有让他们做什么?”
闻人臻听了这话冷笑出声:
“你先到祖鲁部落,你对那些病患恩重如山,他们只要知道你受了委屈,自然就会想办法帮你打抱不平。”
顾暖不由自主的后退着,看着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闻人臻,他那张脸上,冰冷黑沉得没有一丝儿温度。
“顾暖!”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眼神里全都是失望。
“我有跟你说过,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铬矿竞标成功。”
顾暖的嘴唇咬着唇角,太过用力,血液渗出,一嘴的血腥味。
她没吱声,就那样愣愣的望着他。
“为何,你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公私不分呢?”
他不相信她......
“顾暖,我跟你说过的话,你真的不记得吗?”
闻人臻不相信她......
看着闻人臻冷如寒冰的脸,顾暖嘴唇蠕动了下,最终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她想说,她记得他说过的每句话,她记得他说再也不让她受到伤害,记得他说要纠缠一辈子,记得他说他对婚姻的态度,她也记得孩子流失的那个夜晚,她是如何的痛不欲生......
她真的记得,通通都记得,那些过往,已经烙进她的身体里。
可此时,她却无话可说,不是说不出来,而是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可笑。
小时候,林芙蓉就骂过她愚蠢,当时她还不服气,现在看来,她果然是愚蠢,而且是愚不可及。
明知道他是虚情假意,还伤疤都没好就忘了痛,居然一门心思的要去争取。
“顾暖,你为何要这样做?”
闻人臻质问着她。
“我不知道,”
顾暖望着闻人臻,从眼神到声音都是透心凉的失望,嘴角却是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
“我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做?如果知道......”
如果知道,她连南非都不会来,更别说愚蠢的去找什么祖鲁人。
“如果知道,你是不是干脆叫阿卡把我给杀死算了?”
病床上的程芸儿慢悠悠的说出一句,却无异于在罪证上盖下的那个钢印。
闻人臻就那样瞪着顾暖,一言不发,可脸上的神色早已经是震怒,他衣袖下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而病床上的程芸儿,正嘴角含笑的看着顾暖,恍如一位事不关己的局外人看着一场好戏一般。
顾暖突然就笑了起来,而且是大笑出声。
她这一笑,嘴角的伤口拉扯着,痛得她的眼泪在瞬间纷纷滑落下来,和嘴角的血混合在一起,渗进嘴里。
没有再看闻人臻和程芸儿,她优雅的转身,拉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俩个人,真的不需要,也不值得她在这浪费半点时间。
“暖姐?”
霍薇舞看着走出来的她,即刻迎上来用手扶着身体有些摇晃的她,紧张的问着:
“暖姐,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
顾暖笑了下,淡淡的说了句:
“我没事。”
见她不肯说,霍薇舞也没有再问,只是扶着她下楼,然后再扶她上了车。
回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霍薇舞把她送上楼,叮嘱了她几句,让她早点休息,然后就下楼去了。
实在是太困太累,这一整天又是山路又是牛车又是长途车的,即使再难受,她躺下后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睡得并不安稳,一直都在做噩梦,而梦中,却又是鲜血淋漓的那个夜晚......
一片血染的的水塘里,她好似看到一个孩子在游泳,她扑在池塘边,对着那孩子大声的喊着,‘回来’‘回来’
那孩子真掉转头游回来,然后,他把那张埋在血水里的脸扬起,却是——程芸儿那张带着笑的脸......
“啊~~~~”
顾暖直接从梦中吓得尖叫起来,然后整个人也完全的吓醒了过来。
她抓了个枕头抱在怀里,心砰砰的跳着,而门在这时却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暖姐,你醒了吗?”
霍薇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深吸了口气,稳定了下气息才应了声:
“嗯,已经醒了。”
“云城过来了,他说有事找你。”
霍薇舞的声音继续传来:
“暖姐,我给医院给程小姐送午饭去了,你在家里可不要出门啊,我送了饭就回来。”
午饭?顾暖抓过床头柜的手机一看,果然,都中午12点了呢。
“好。你快去吧。”
顾暖应了声,然后听到霍薇舞离去的脚步声。
她翻身起床,简单的洗漱了下,迅速的换了衣服下楼,云城果然坐在沙发上等她。
看见她下来,云城脸上满是不忍的神情,半晌才说:
“少夫人,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