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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十里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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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蘅遥望云都,只见城门轰然打开,驰骋出一队人马,没等岳蘅看清来人,李重元指着前方惊喜道:“你们快看,是郡主,郡主亲自带人来迎岳小姐了!”

    “柴...郡主...”岳蘅心头微微一颤。

    言语间,人马已经到了跟前,为首的柴婧一身青色锦裙,披着白貂素袄,俏丽的眉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岳蘅,含着笑意又似带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岳小姐!”柴婧颤声唤道,“真的是你,岳小姐!?”

    虽只在辽州见过柴婧数面,岳蘅对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柴婧却很有好感,如今再见更是如同亲人一般,才一张口就差点哽咽,只得冲着她微微颔首说不出话来。

    柴昭瞧见岳蘅心中的百转千回,有力的按住她的肩膀,对柴婧点头道:“风雪这样大,有劳郡主出城迎我们了。”

    柴婧嗔怒道:“谁来迎你们了,本郡主迎的啊,只是眼前这位岳小姐,你们个个都是沾了她的光。”

    “对对对!沾了少夫人的光!”云修高声道。

    “都喊上少夫人了?”柴婧拉了拉岳蘅的衣袖,装作吃惊道。

    “云修的话郡主也信?”岳蘅扭头瞪了眼云修,“听他胡说!”

    柴婧星眸瞅着柴昭滴溜溜转了转,指尖冲他晃了晃道:“好你个柴少主,有些本事啊。”

    柴昭也不应她,挥着缰绳道:“走了,早些进城,见了叔父还有事要议。”

    “这事...”柴婧哧哧笑道,“是你自己个儿的事,还是...”

    柴昭回头看了眼垂下头的岳蘅,收回眼神道:“自然都是要议的。这阵子我不在,叔父身体可有好些?”

    柴婧轻轻叹了声,摇头道:“不见大好,日日咳的难以入眠,人也清减了许多。知道你带岳小姐回来,叔父本来也想亲自出城迎接,可这几日忽降大雪,我苦劝许久他才愿意在府里等你们...”

    柴昭目露凝重,低声道:“再去寻些名医吧,叔父的身子不能有恙。”

    “云都...”岳蘅望着城楼上红漆的大字默念道。

    人马踏进城门,岳蘅顿时愣在那里——云都城的青石路上竟铺满鲜红的锦布,层叠的樟木箱子沿街摆着,满城高挂红灯笼,喜庆笼罩,大群的百姓攒动的探着头张望着这个柴家未来的少夫人。

    “这...”云修先是一愣,随即大笑道:“郡主好心思,这就是那十里红妆么?郡主大婚之时,也不及这样的阵仗吧!”

    柴婧微微笑道:“换做两年前,就算是在苍山,岳小姐嫁进柴家也是这样的排场,眼下我大哥可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上将,我大周镇国之臣,岳小姐今日踏进云都,怎么也得胜过在苍山十倍。若非日子紧促了些,还远不止如此。”

    这般说着,见岳蘅傻眼的模样,柴婧凑近她柔声道:“记不记得我与你说过的,与我大哥在一起,你今生都不会后悔。你一直都在他心尖上,别看他镇定的样子,心里准乐成花了。”

    柴婧低低的笑了声,见眼前的岳蘅比起初见时消瘦了不少,眉眼也不复当年御前献技时的夺目光泽,一抹哀愁像是沉淀许久挥之不去,心中也是一阵唏嘘,宽慰道:“那些旧事,提了都是伤痛,岳小姐到了云都,大哥自然是你最亲的人,我柴婧...岳小姐不嫌弃的话,做你姐姐可好?”

    “柴郡主...”岳蘅才一开口已经哽咽,红着眼道,“这门亲事,岳蘅本以为早已经不作数了。”

    “傻!”柴婧装作恼道,“婚约可以不作数,真心却岂是一纸婚约可以束缚的!今时今日,岳小姐还不明白么?”

    岳蘅迟疑的侧身去看,身披黑色貂裘的柴昭澄定的注视着长街尽头,像是没有觉察到岳蘅看着自己的目光,轻踢马肚道:“走了,叔父还等着大家回去。”

    “瞧他那个样子。”柴婧轻哼了声,“岳小姐,我们走。”

    王府外,早已经有许多奴婢管事候着,听见马蹄声都踮起脚尖,指着柴婧身旁的陌生女子露出惊喜好奇之色。

    离王府还有半街远,柴昭忽然翻下马背,抽出岳蘅手里的缰绳攥在了自己手上。

    吴佑咋舌道:“少主亲自牵马?可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吴佐示意弟弟小声些,压低声音道:“少主是要所有人知道,岳小姐虽然是孤身一人到了云都的王府,可在他心里还是一等一的贵重,让旁人都要与他一样珍视岳小姐。”

    岳蘅才下马背,已被柴昭稳稳的扶住手心,不等她平复气息,柴昭已经拉着她大步走进王府,直往正厅而去。

    大厅里,柴逸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一手握着书卷细细看着,一手去摸茶盏,正欲喝下,闻见院子里的动静,按下书卷抬起头,看着柴昭与岳蘅愈来愈近的身影,沧桑的脸上泛起笑意来。

    “侄儿见过叔父。”柴昭单膝跪地道,见岳蘅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唤了声,“阿蘅,快见过叔父。”

    岳蘅吸了口气,跟着单膝着地,咬唇道:“岳蘅...见过柴王爷。”

    面前的柴逸比起三年前辽州所见,似乎苍老了许多,发髻里满是银丝,黝黑的脸上布满刀刻般的深纹,可见这几年为抵御梁国维系朝堂殚精竭力,付出颇多。

    柴逸抚着斑驳的胡须笑道:“唤本王一声叔父也好,王爷也罢,早晚都是一家人,岳小姐不必客气,起来说话。”

    柴昭直起身子,岳蘅也跟着站起身,虽是到了陌生地方,但眼眸里却不见惶恐,无卑无亢很是自若。

    柴逸细细打量着岳蘅,心中也是暗暗赞叹这位侯门贵女骨子里无拘的傲骨。

    “光阴荏苒如梭。”柴逸轻叹了声道,“上次见面,岳小姐还带着几分少女稚气,而今再见,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本王却已经老了许多...”

    “叔父哪里老了。”柴昭搀扶住他的臂膀坐下,替他茶盏里斟满茶水,“阿蘅不改稚气模样,叔父也依旧是昔日的硬朗身板,都还是老样子。”

    柴逸笑着看了看岳蘅,和气道:“你一口一个阿蘅,总算苍天有眼,让你还能把她带回来。”顿了顿,柴逸露出揪心之色,“本王在辽州与阿蘅的父兄也算是相识一场,更是有缘结下姻亲。沧州被围,阿昭求我发兵助你岳家...可惜那时本王要顾虑的实在太多,阿昭苦求无用便自己带人去救你一家。岳小姐,你可以怪本王,但阿昭赤子之心,苍天可鉴。”

    岳蘅难掩眉间忆起伤痛的哀色,苦涩道:“阿蘅怎么会怪柴王爷,您若真是出兵助我岳家,就算保住沧州,我满门也难逃勾结之罪。您看似无情之举,实则是为了大局,阿蘅从无半点怨恨。要怪,就怪纪冥狠毒,杀我父兄,逼死我娘亲与小弟...我虽是苟且活着,国仇家恨,我岳蘅从未忘记过。”

    这样说着,岳蘅乌亮的眸子似有泪光闪动,但容颜仍然坚韧。柴昭拾起衣袖按住她泛红的眼角,低头看着她道:“我替阿蘅复仇,可好?”

    岳蘅眉眼轻抬,对视着这个灰眸的男子,倔强道:“我不需要旁人替我做什么,我的仇人,一定会死在我手上!”

    柴昭回头冲柴逸摇了摇头道:“叔父,我就说阿蘅不改那份年少稚气吧。”

    柴逸舒展开额头笑道:“这才是真正的侯门之后,将门虎女,蛰伏数载仍不失当年锋芒,阿昭,能娶岳小姐为妻,是你的福气才对。”

    “阿昭自当珍视这份来之不易的福气。”柴昭回眸去看,只见岳蘅忽闪着大眼做望天状,忽觉一阵舒心的快慰。

    别苑里。

    柴婧与李重元数月未见,打量着丈夫俊逸的面庞泛起笑来,掸着貂裘上的雪花,攥住了他的手,“殷家堡如何?答不答应为我们所用?”

    李重元抚摸着柴婧柔软的酥手,将她拉到床榻边坐下,捧着她娟秀的俏脸痴痴看了好一会儿,喃喃道:“旁的女子与丈夫久别重逢,都是嘘寒问暖恨不得一头扎进他怀里才好,我家的郡主夫人却与她们不同,头一句问的都是国事大事,让夫君心寒呐。”

    柴婧扑哧笑出声,抽出手道:“你好好在我跟前,还需要多问什么?别闹了,快些与我说,知道我急着这事有些日子了。”

    李重元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少主亲自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殷坤父子满口答应,倾其力量与柴家结盟,绥城有万余兵马,粮草更是充裕,有他们相助,少主大有可为。”

    “当真!”虽是在意料之中,柴婧还是抑制不住的露出惊喜之色,握紧手心道,“实在是太好了,纪冥被逼退梁国,正是我大周反攻之际,回头就让父王启奏皇上,准了我们柴家军攻梁。照这样看来,他日一统天下也并非不可能,该是指日可待才是!”

    见妻子欢喜的模样,李重元踌躇着欲言又止,柴婧看出丈夫似乎有话要说,挽住他的臂膀柔声道:“好了好了,我不再说这些个事,说说你,如何?”

    李重元眉宇微蹙,顿了顿还是开口道:“婧儿,有件事,我想从你口中听到...”

    “哦?”柴婧端直了身子,“你说。”

    “这一路少主也与我提了些,虽是只字片语,但我也猜出几分。”李重元按住柴婧的手,注视着她的眸子认真道,“你实话告诉我,你父王...可有,可有...”李重元终究不敢说出来,叹了口气低下头。

    “猎得天下,取而代之!?”柴婧贴近丈夫的面颊,“你问的便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