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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修剑刃脱鞘,傲目似火道:“郡马爷,你何至于此?”
见云修拔剑相向,吴佑按耐不住也拔出佩剑,直指云修道:“云修,让开!”
“有我云修在,任何人不得踏进帅营半步!”云修一个示意,守着帅营的十余名金甲护卫也是齐齐亮出银枪,锃亮的枪头毫无惧色的指着就要闯入的李重元一众。
“少主!”李重元最后喊道,“您不见重元,重元纵是豁出性命也要见您。只怕这帐中与少夫人一起的,并非真是少主您吧!少主,您若听见,请出帐见我一面!”
见帐中柴昭仍是寂静无声,李重元怒下决心,咬牙拔出腰间的佩剑,“少主,重元只有冒犯了,待见到少主,重元自当任由您处置。”
吴佑挥了挥手,身后数百军士也是亮出兵器,将帐外十余名金甲护卫团团围住,剑拔弩张之刻,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重元回头看去,只见殷崇诀带着数百殷家堡的人闻讯赶来,还未等靠近帅营,吴佑已经下令将殷家堡的人挡在外头。刀剑相碰声愈发激烈,眼看就有争斗之势。
“少主,这就是您想看到的么!?”李重元高声喝道,“柴家军此番内讧,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少主!”
岳蘅一把扯开帐帘,手中高举虎符道:“皇上钦赐虎符在此,谁敢引柴家军内讧造次!”
李重元睁大眼看去,岳蘅手中握着的确是南宫辰钦赐给柴昭的那块虎符,映着午时的日头黑光四溢。
“虎符...”吴佑喃喃道,手里的长剑一时有些抓不利索。
“虎符在此,李重元,你还想怀疑什么?”岳蘅镇定道,“大周国有令,执虎符者,可统领举国三军,见虎符者如见圣上,李重元,吴佐吴佑,你们还不跪下?!”
岳蘅寥寥数语,星眸澄定坚决,不怒自威。吴佐手心一软,还未脱鞘的佩剑骤的脱手落地,朝着岳蘅单膝跪地,深埋头颅道:“属下无知蠢钝,还望少主和少夫人恕罪。”
“大哥,你...”吴佑看着有些服软的兄长有些急道。
岳蘅晶亮无惧的眸子幽幽看向僵着身子的李重元,低声道:“郡马爷,这么多人看着,你是要存心让自己和少主难堪么?还有便是...惹起柴家军内讧不快的,便是郡马爷你了,征战在外,内讧乃最大的忌讳,雍城的纪冥,只怕也是坐等着你我翻脸,让亲者痛,仇者快的...放眼看去,也只有郡马爷你,是不是...”
李重元身子不禁一阵哆嗦,掌心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可仍强撑着道:“王爷乃我岳父,他生死攸关...我怎么可以视若无睹!您和少主,也不可以...”
“诏书所言真假尚无定论。”岳蘅眨着眼道,“柴昭手握大周军权,皇上与长公主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柴家军一日在外,他们就绝不敢对叔父如何!这样的道理,以智谋著称的李重元李郡马会不明白?”
“少夫人...”李重元颤声的说不出话来。
岳蘅摆手示意他无须再说,继续道:“今日的事,我和柴昭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郡马爷也无须压在心底积出什么芥蒂来。雍城里的梁军已经支撑不了几日,一鼓作气拿下雍城才是当务之急。郡马爷,你说是不是?”
“...”李重元纠着眉头狠狠挤出话来,“...是...”
“那便对了。”岳蘅展开笑颜道,“都是一家人,团结一心才可以无往不利。”
这般说着,岳蘅大眼含笑扫视过吴家兄弟,转身走进身后的帅营。殷崇诀怔怔看着岳蘅飒飒倩影,忽的生出怅然若失之意。
帐营里,岳蘅扶住桌角大口大口的急喘着,面色微微泛起燥红,殷崇旭赶忙扶着她缓缓坐下,斟了杯暖茶递到岳蘅手边,关切道:“哪里不舒服?与大哥说。”
岳蘅摇了摇头,微抖着手握住茶盏,稍稍平复了片刻才慢慢贴近唇边,抿了口才觉得略微好受了些,“我没事。就是刚刚...见熟识的李重元那几人真的对自己举着刀剑...还是有些...”岳蘅自嘲的笑了笑,“不说了,这不是暂且没事了么。”
这般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岳蘅才想起自己竟还紧紧攥着柴昭留给自己的虎符,赶忙张开手心,放下已经浸的汗湿的黑色虎符。
“一块虎符,竟如同圣旨般管用?”殷崇旭迟疑着想伸手去触。
岳蘅笑道,“大哥拿起来看看也无妨。再怎么好使也就是块石头。”
殷崇旭小心翼翼的摸向虎符,执起凑到眼前细细看着,摩挲着上面的暗纹道:“李重元誓不罢休的模样,见到这块虎符,便也不再追着少主的事不放?”
岳蘅托腮看着殷崇旭手里的虎符,点头道:“大哥有所不知,执虎符者,可号令三军,若是主帅暂有不便,虎符所托之人也可行此号令。上下将领军士,是只认虎符不认人的。”
“原来如此。”殷崇旭若有所思道,“怪不得李重元他们跟变了个人似的。阿蘅手执虎符,就算少主当真不在军中,他们也只得听阿蘅你的号令。如此这般...就算他再多疑虑,也是无可奈何...”
那块满是暗纹雕花的黑色石块,像是有无穷的魔力一般,惹得人只想一触再抚,爱不释手。殷崇旭又看了看,这才按在桌上,看着岳蘅道:“少主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留给你,他心里最最信任的,也是阿蘅你。阿蘅不愧是侯门之后,将门虎女,也扛得起少主的重托。”
“大哥又笑话我。”岳蘅收起虎符红着脸道,“壮胆唬人哪个不会?”
殷崇旭不再说话,看着岳蘅好转的面色,轻轻吁出一口气。
周国,京师,徽城。
柴家八百暗卫分做数批前后奔赴徽城,殷家的人更是扮作货郎商贾早已经游离徽城数日。看起风平浪静的徽城,肆意弥漫着叵测汹涌的暗潮。
“大哥。”头戴斗笠的柴婧按下手里的酒盏,探头朝酒馆窗外看去,又收回眼神看向柴昭道,“看你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一定是早有谋划了吧。”
柴昭不紧不慢的品着酒水,回味着道:“徽城真不是什么宝地,连这一杯浊酒都是淡的很,我还是最爱咱们云都的十年竹青酿,那才叫天下少有的美酒。”
柴婧悠悠笑着,端起酒壶又替柴昭斟满,嘟囔着道:“这个关头还能谈笑饮酒的也只有柴少主了。行行行,婧儿答应你,此行若是顺利,回头就把王府珍藏了十余年的竹青酿给少主您挖出来,喝个一干二净不醉不归,如何?”
柴昭得逞一笑,“郡主虽非男子,可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得记好今日的话。”说笑了几句,柴昭收起笑意,灰眸不经意的环顾四周,见无可疑之处,这才压低声音缓缓道,“今夜...”
“今夜就行事?”柴婧诧异的低呼了声,“会不会急了些?”
“并非行事。”柴昭指节轻敲着桌板,瞥了眼酒馆外的西街,“今夜我们往西街那头去,见一个人。”
“西街?”柴婧朝西街方向看去,想了想道,“西街尽头,只有一个...”柴婧豁然道,“我知道了!是——太尉府!”
柴昭又是一杯浊酒下肚,神色镇定自若。
“大哥要去见一见苏太尉?”柴婧试探着柴昭的意思。
“非也。”柴昭故作玄虚的摇着头,“苏家人精明莫测,最最精怪的...便是...”
“苏星竹。”柴婧笑道,“自以为天下最美最仙最该人人爱慕的——苏大小姐。”
“美若天仙,却心如蛇蝎。”柴昭眼眸顿如寒星般凌冽无情,“可你我却又是不得不见此人一面。”
柴婧会意道:“我也得到消息,皇上病重这阵子,进出宫门最频繁的就是这苏星竹了。她日日都会面见长公主,连太傅洛辛等重臣都不如她这般得长公主信赖依靠。大哥...是想从她口中得知皇上和王爷确凿的消息?”
“不错。”柴昭果决道,“也只有她知道的最为清楚。”
“可是...”柴婧迟疑着道,“你我这样进的徽城,他们苏家必然视如大敌,没准把我们绑了押入宫里也说不定?”
“郡主这又是犯傻气了么?”柴昭望向窗外身着便服的柴家暗卫,“苏家父女惜命,柴家被步步紧逼到了今天这一步,更是唯一条命可以与之相博了。”
柴婧杏眼骤亮,凝视着面前柴昭宠辱不惊却深藏大略的灰眸,本还有些的担忧早已寻觅不见,满满的只有摩拳擦掌之志。
夜幕像是不愿落下,又似不可不落,如火的烈日沉重的西坠不见,如钩的弯月只是略微晃了眼,就无声的隐秘进层层叠叠的暗云之中。
幽长的西街在夜色里闪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忽的骤然熄灭,漆黑一片。
太尉府外。
“而下朝庭是连灯油钱都支不出来了么!”寒冰似怒的脆声由远及近传来,苏星竹怒甩衣袖道,“一路连盏灯都没有,都是一群不懂做事的狗奴才!”
凉风袭来,遥看黑漆漆的一路,苏星竹忽觉脊梁骨有些发冷,迟疑慌乱的不敢迈出步子。
身后跟着的丫鬟怯怯道:“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老爷可要担心了。路是黑了些,奴婢搀扶着您慢些走。”
苏星竹深吸了口气,一脚深一脚浅的踱开步子——这样的寂静,有着骇人的气息,竟比自己日日踏入的深宫,更要诡异许多。见自家的府邸渐渐清晰,苏星竹这才略微放下心。
——“来人!”苏星竹迈进院子高声喊道,“一个个都死去哪里了?才过戌时就都偷懒去了么!”
小丫鬟环顾着四周,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喃喃道:“不该啊,连管事的都去睡了不成?”
——“苏小姐真是不改玩性,身为大家闺秀过了戌时才回府,可有些不大妥当吧。”
听着这萦绕耳边盘旋心上的熟悉声音,苏星竹惊得倒退几步,捂着心口惊惶道:“是你!?柴...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