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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规划总会带来许多的改变。
功能中心的转移、管理建设的迁动、商圈以及住宅中心的更换、城市面貌的改变……还有就是城市道路路线的变化。
山林市顾名思义山多林多,早期建设起来的公道大部分是依据原有的山道拓建而成的,道路弯转地带极多,说句九曲十八弯也不为过。
在后来城市规划之后,新的笔直公路修建,节省了更多的路程时间、路面更为宽阔、路势也更为平坦,于是之前的公道自然也就被纷纷废弃。
姚知行等人一般赛车的地方就是在这些废弃公道上,大概十几、二十万就能买下一段不错的路段,当然养护路面也就是他们的事情,资金多是从赛车赌注里抽成出来,算是公费分摊。
因为不用担心会撞上行人行车的关系,再加上每次赛车前姚知行的车队也会先行探清路面上有没有不小心误入的外来人车,平常尤其是飙车时更专门雇了人来专门把守和控制出入口,于是官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当做不知道了……总比把这些飙车族放到其他公路上扰民的好。
于是在半公开半地下的纵容之下,每到深夜或偶尔白天的时候,这条路段上总能传出赛车时气流高速摩擦带起的低旋风噪音……
空荡荡的废弃公道上不见汽车和行人,公路尽头绵延弯折没入山体之间,静悄悄的在略有些寒冷的冬日中蛰伏盘旋,远处看去就仿佛一条沉睡的长蛇。
突然,一阵轰鸣的马达声和胎噪打破了这份沉寂,从公路尽头由远及近传来。
接着一辆跑车猛然从山弯后冲出,挟裹着仿佛能撕裂空气般的威势呼啸奔驰,极其平稳没有丝毫摇晃的一个惊艳漂移转弯之后,速度毫无缓滞的拐冲过惊险的弯道,如奔驰烈兽般仿佛要划破开空间似的极速掠驶过路面。
“唧——”
一阵巨大的轮胎抓地带起的刺耳摩擦声后,刚才还如脱缰野兽般不逊的跑车一个漂亮甩尾漂移停在公道尽头路口,车头与拐弯下路道的岔道口纹丝不差对齐,和放下的横栏距离仅相距一掌,险些把路口被车队雇佣来的守路人都给吓了一跳。
还以为差一点点就要撞上了有木有!
接着先是一个高大俊美气势卓然的男人从驾驶座上推门下来,仿佛没有经过刚才那一场生死时速般淡然微笑,优雅向守路人递去一张卡片表示车队身份。
再然后副驾也滚下来一个两腿还在打颤、干净的小脸上一片惊恐惨白、若不是扶着车身险些就站不起来……就算扶着车身其实也有些站不起来……的清秀男人,他张大哆嗦的嘴唇,不知是想尖叫还是想吸回被高速甩出身体的魂魄,虚弱得几乎要拖出哭腔来:“叶、叶、叶哥……”
叶霜一挑眉,回目看了安子勋一眼,依旧是和煦如春风的浅淡微笑,边等待守路人查卡同时边回身扶了后者一把。
安子勋整个人都快软成面条,几乎是完全挂在叶霜胳膊上了。
守路人核对了一下卡上号码,发现这确实是车队成员编号,忙把卡客气还回俊美男人手里。反之如果不是编号内的成员话,这辆车牌他就会记录上报,然后由车队里人处理后续……这段公路已经承包了,不卡得死点儿的话,随便来个人都可以上路,一不小心万一谁飙车前没做好准备工作,那就是妥妥的交通事故。
叶霜对守路人点点头,转身先把安子勋塞回副驾座,安子勋视死如归加惊骇,抓着叶霜胳膊简直没跪到地上去,嘴里还不住的挣扎试图缓刑:“等等,我休息五分钟……不,一分钟!”
叶霜直接把人塞回车里,然后自己也坐回驾驶座重新发动汽车。守路人简直不忍直视安子勋雪白惨痛的表情,忙抬起横栏把小车放出去。
出了这段公路后,为了给安子勋一个回复的时间,叶霜特意把车速放慢下来,与刚才的极速飚驰相比起来,现在的速度简直就像散步一样。
“现在心情好点了?!”过了好一会儿,静静等待安子勋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之后,叶霜终于打破沉默问。
在正常甚至偏低的车速下,安子勋终于慢慢回过劲来,但一听到叶霜说话还是忍不住有泪奔冲动:“我心情好极了。”所以别再搞这么刺激的事情了。
“无论接受什么样的事情都会有难度,而你的器量也决定了你的承受能力。”叶霜淡淡勾起唇角笑了笑,没回头但是平静的说道,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车厢中缓缓流淌:“比如说年轻时候,一次失恋就能让你痛苦不堪,但长大经历更多后你就会嘲笑自己曾经为这种小事寻死觅活的幼稚……再比如男人和女人为什么聊不来?因为女人喜欢聊八卦、聊菜价、聊家长里短,但男人在家庭中的职能性则决定了他们的眼光会放得更远,他们要开拓自己的领地,所以他们会觉得女人的话题很无聊,男人无法理解哪家超市的土豆是不是便宜了一毛钱这种事到底重要在哪里?!”
“你眼中看到的极限如果只有一米,那么你就会为这一米的狭窄桎梏而感觉无法喘息。”叶霜握着方向盘拐了个弯,小车就漂亮的甩尾汇入了驶向市中心的车道车流中:“但如果你能看得更加广阔,这一米之内的得失也就微不足道了……你现在在意别人的眼光,并为这些事情斤斤计较和痛苦难堪,但如果你站在了他们所遥不可及的高处,这些根本无法到达你面前的眼光还有什么重要?!”
在意什么,就代表极限是什么。你因为十块钱而低落或雀跃,那你的价值档次也就只有十块钱。你因为一个普通人的评价而心情起伏,那你的地位层次也就只是个普通人。
叶霜多少有些护短,虽然说和安子勋的私交并不算亲密,但对方既然是自己的脑残粉,那么就算不特别照顾,叶霜觉得至少也不能直接无视这份心意……在力所能及并且双方都会有益处的情况下,她很乐意随手拉拔一下。
类似于“既然你那么崇拜我,那么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这样的感觉,不管是小弟、朋友、粉丝还是宠物,反正不管怎样的定位,至少叶霜是已经把安子勋划到自己势力圈子范围之内。
当然要说多热心倒也不至于,但现在反正不是无聊么……
安子勋有些安静,大概是听进去了,也可能没什么感触但也无力吐槽,反正他刚才的尖叫已经把力气都花光了,现在头脑混乱也是正常的。
叶霜看了安子勋一眼,想想又道:“我听说托尼最近在教你金融狙击?”
这种询问性的句式,安子勋当然就不能不开口了。他想了想,有些迟疑:“没错……”然后似乎犹豫了一下,有些茫然的转过头来:“我可以学吗?”
叶霜不置可否反问:“你觉得有兴趣吗?”
安子勋沉默许久:“……以前家里说我要继承家业,所以我去学工商管理,之后安东尼斯说我有天分,所以我去学金融狙击……其实谈不上有兴趣没兴趣,但是既然有这方面的优势和天分,浪费了总是不好吧。”
“明白了。”叶霜点点头,安子勋明显就属于没什么主见但善于听从命令的那种类型。
有人给他指出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他就会埋着头朝这条路冲上去。之前听安东尼斯说起安子勋的学习进度也是,很刻苦也很主动,乍一看上去好像是自己也很感兴趣的样子,其实他不过是习惯了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拼尽全力罢了。
兴趣和追求可以是两码事,安子勋就属于把这方面分割得很好的类型。他找不到自己的兴趣,但是他可以按照别人指点的方向拼命追求。所以家里人说要他继承企业,他就使尽各种手段奋发并同时排除障碍,但实际上如果家里人一开始给他指点了其他方向的话,这人可能也会同样在其他方面付出同样的努力……努力到让人误会这就是他的本意。
“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叶霜想了想,注意到安子勋有些紧张的神色后笑笑:“人的兴趣本来就是会随时间环境转移的,有些甚至还可以刻意引导……现在不喜欢的东西未必永远不喜欢,只要有目标就是好事。说白了,真正能随心所欲的人能有几个?!大部分人一辈子也就是被生活牵着鼻子走罢了。”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安子勋突然感觉到汽车停了下来,接着叶霜熄火拔钥匙,推开车门示意安子勋下车,安子勋这才发现自己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一家饭店前面。
这家饭店档次不算太高,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经常来的,口味价格之类的先不说,但如果是叶霜的话,安子勋觉得应该是更加高档的地方才比较般配他的气质……于是安子勋眨眨眼,边跟着叶霜走进饭店门口同时边建议:“我还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就在这附近……”
“哦,不用了。”叶霜又是大围巾加茶色墨镜,梭巡一圈店内空位后,径直走到一个靠窗的空桌边坐下,而后跟服务员要了菜单示意一会儿点单,这才对茫然不解坐到对面的安子勋笑笑,压低声音清咳一声:“其实本来我只是想找个人逛逛街的,不过刚才突然发现有个熟人进来了……不好意思,要麻烦你陪我了。”
“没什么的,我去哪里都没问题。”安子勋有些小激动,同时又有小失落。
哪个熟人啊?真讨厌……
叶霜倒是没有解释的意思,看了一会儿菜单之后,再根据后厨隐约漂浮的气味,很快就选择好了大概应该是这家饭馆做得最好的几种菜色,将它们和菜单上的名称对上号后,这才抬手召唤服务员过来写单。
“鱼香肉丝、山药排骨、上汤娃娃菜……”
叶霜不动声色的低缓念出菜名,优雅得像是正坐在最高级的餐厅里点着红酒蜗牛一样,服务员的字迹都有些醉了,安子勋就更不用说……当然他们不会发现的是,看似正在看着菜单斟酌点单的人其实正在他们面前分心。
而叶霜一心二用真正关注的东西,则是从她身后隔了两个桌位的那一桌客人中所传出的对话。
“不是吧周哥!”有些夸张但仍然控制了音量的陌生声音虚伪的惊讶道:“那你就不给那个女人点厉害看看?!姚知行和其他人都没人拉一把?!”
紧接着又是另外一个没听过的声音叹息个,有些忧伤的看似低落实则火上浇油道:“那个女人果然不好惹,她本来就心黑手辣,我妈现在都不敢出门,我也被姚知行教训了一顿,现在还连累到周哥……”
叶霜听得微微一笑,简直都想呵呵了,这个不敢出门的声音他妈大概就是三儿了吧,不敢出门肯定是被大老婆教训的,姚知行打人也不是她撺掇的,这么推卸责任是不是有点太勉强?!
服务生倒是没看出她心情正不爽,见到似乎有几分眼熟的帅哥垂睫一笑,整个人都几乎荡漾,声音甜美度顿时就上来了:“先生要不要试试我们这里的酸奶蛋羹?!这道是主厨的拿手甜点,爽滑香嫩还有水果的清新……强烈推荐哦~”
服务生尾音一荡漾,安子勋顿时不爽,淡淡抬起眼皮冷笑声,正想开嘲讽模式说上几句,叶霜合起菜谱递过去,含笑打断:“那就刚才的那些,再加两份酸奶蛋羹,谢谢。”
服务生依依不舍的抱着菜谱离开,似乎还有些遗憾的样子。安子勋撇撇嘴,有些不甘心的拉着叶霜聊起天来,有些类似小孩子幼稚的攀比一般……你跟她说话了,那也要跟我说话。我们关系更好,对不对?!
叶霜无所谓的有一句没一句和安子勋闲谈,注意力依旧放在身后。
她在路上的时候就是看到周乐和两个人一起走进这家饭店,心念一闪想到除夕夜时的事情,这才想来听听对方可能说些什么……虽然这几率有点小,但没想到的是对方这几人还真是在聊那天的事情。
当然周乐的声音一直没有听到,反倒是另外两人不停在说话,刨去没营养没演技的愤慨和自怨自艾外,总结下来其实就是在唆使周乐找自己报仇。
叶霜倒是也想看看,经过那一晚的事情之后,现在的周乐还有没有那样的胆子和打算。
正想到这里,周乐的声音终于第一次响起,带了些不耐烦的暴躁:“你们tm说够了没有?!我被揍了你们就那么兴奋?说起来没完了是吧。”
两个一搭一和的声音噎住,叶霜几乎都不用回头,就能从这种尴尬的沉默气氛中猜出那两人的心情来。
重点不是在兴奋啊!重点是在挑起你的好胜之心啊亲……大家都说了那么多了,你怎么就光注意到被揍的羞辱,没想到羞辱之后应该有的反击呢?!
这简直不科学!
叶霜淡淡一笑,端起自己面前的免费麦茶喝了一口,至少就目前看起来的话,周乐暂时还没有反抗暴力的念头,就是不知道那两个人能坚持多久,如果撺掇的次数多了的话,没准儿还是有可能会有变故。
安子勋看着叶霜突然勾起的唇角顿时振奋,好像自己说的话题引起对方兴趣了呢。
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周乐的不爽,本来正在煽风点火的两人也很识趣,忙否认道歉后把话题带开,随意的聊了几句后才不动声色的又迂回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一开始义愤填膺负责为周乐打抱不平的那个声音小心翼翼问:“周哥,要不要我叫人……”
“你能叫什么人?”周乐不客气粗着嗓门,完全没有要给人留面子的概念:“都是一群废物,人家一根手指就捏死你们。”
义愤填膺那位再噎个,扮委屈的不一会儿后叹息接上:“算了,我妈她也习惯了……”
这句话似乎提示了什么,叶霜没回头也不知道两人有没有交换眼色,但是义愤填膺的人很快就被提醒了过来:“对啊周哥!不是说那女人有个弟弟?!再说她也有爹有妈……”
“咔擦!”一声,叶霜手中的粗瓷杯被捏成碎片。
正在殷勤上菜的服务生顿时被吓到,一叠声惊慌:“杯子怎么会裂了?您有没有伤到手?!”
安子勋也几乎快跳起来,暴戾之气瞬间浮上面部:“叶哥,快给我看看手……你们怎么搞的?!杯子坏了都不知道还随便拿上来给客人用!伤到了客人你们赔得起吗?!”
叶霜眼看着骚动就要闹大惊动到别人,忙安抚的看了安子勋一眼,而后摊开手让手中的碎片落下,玉石般白皙完美如工艺品的手掌中连一丝红痕都没有。
随意抽了张纸巾擦掉了手上和桌上的茶水,叶霜淡淡笑下:“没事,继续上菜吧。”
“怎么可能没……”安子勋还想说什么,却被叶霜一个平静的眼神扫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对方眼中完全没有什么负面的波动,但他却潜意识的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情绪。
顿时噤声,默默的重新坐下后,安子勋闭眼平静了一下,压下心底的惊怒才冷冷看向已经不知所措的服务生:“上菜。”
果然这家饭馆以后都不要来了!会勾搭客人的服务生最讨厌了!
安子勋不肯埋怨叶霜,于是只把所有的小账都记在了无辜的服务生身上。他觉得要不是因为对方的话,叶霜肯定也不会把这么严重的意外淡淡带过,甚至连问责都不让自己问上一句……哼!什么推荐甜品,笑那么甜明显就是想勾引男人!
服务生慌张的放下菜盘,匆忙的离开又拿了抹布托盘折转回来,细心的把杯子碎片擦进盘中后,再将桌面上残余的茶水吸干,重新将叶霜面前桌面收拾得整洁如新后,这才道歉离开。
这边的骚动到底还是引起了一些客人的注意,还好现在饭店里的客人并不算多,而且动静也没闹大,所以大家顶多也就是看一眼就把头给转回去了。
周乐那桌也顺着潮流看了一眼,安子勋刚才惊怒的声音还是不小的,但因为接下来也没有其他的动静,所以三人很快就将注意力又收了回来。
周乐这时候才想起刚才同桌人说的那句话,皱眉骂了句:“你们死揪个女人不放有完没完?!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直接找姚知行,越找越偏了是什么意思?”
两人简直要惊悚,没想到周乐这种人也会说出“冤有头债有主”这么有哲理话的一天……看人不爽就手欠的到底是谁啊?!
当然他们只知道周乐在除夕上吃了个大亏,被个女人教训一顿不说,派去给人车子做手脚的小弟也被关进局子里去了,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教训”二字中也有程度的区别。
普通的教训和差点被人弄死能是一回事?!
对视一眼后,两人还是有些不甘心,对周乐来说他最不爽的是姚知行,但是这两人可不一样,他们最不爽的是叶霜这个正室守护神。
要不是这女人多事,两人的老妈和自己能在意气风发那么多年后突然被拉出来曝光,连以后前途都一片无光?!
原本要是没人敢得罪姚知行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有周乐出去冲锋陷阵,他们当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用的棋子。
义愤填膺那位智商不够,再被暗示也领悟得有限,哀伤那位想了想,只有自己出场,给周乐倒了一杯酒后轻声和缓的道:“要让人难过也不是只有硬碰硬一个办法,她家里人不是有工作?有学校?!只要表表心意跟领导招呼上一声……”
点到为止,周乐想了想,端起酒杯若有所思。rs